聖堂教會所在的地方距離遠阪府邸並不算遠，但也不近，如果不加快速度，緊靠步行的話，走到那裏最快也要將近一個多小時。

  但三人都沒有主動提議加速的想法，也沒有必要。

  雖然如今夜色已深，但身為魔術師，本身在精力這方麵就不是那種會因為過晚而疲憊的存在。

  大概是因為今晚上凜得到的消息有些過多，對她的衝擊也有些過強，本以為兩人會進行更深入交流和談話的阿尼姆斯菲亞一路上跟在後麵，卻發現兩人的交流自始至終就開始的寥寥數語而已。

  再往後，就是一路的沉默。

  遠阪凜沒有再問，而利姆露也沒有主動說話去打擾她，因為聰明的人往往會更傾向於自己思考而並非聽從，而凜顯然有這方麵的特質，她會用那聰明的小腦瓜，自己去從今晚的信息中分析，用自己的意識去理解這些事情。

  而利姆露隻需要在對方提出弄不懂的問題的時候，解答就好了。

  直到快要臨近教會的教堂的時候，利姆露才開口到：“兩點了，他真的還沒有休息嗎？”

  “別擔心，來之前我就已經讓使魔來送上拜訪函了，這畢竟是魔術師的基本禮儀。”間隔一天再次來到這個地方，凜的語氣多了幾分冷意，在破敗的鐵柵門麵前，她轉頭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語氣重新變得輕柔，看向利姆露道：“這次你要跟我一起進去嗎？”

  上一次來這裏的時候，她跟衛宮士郎一起進入後，利姆露以自己不喜歡教堂的氛圍從而留在外麵跟saber一起守候，那時候她還以為是因為利姆露跟saber有什麽話要說，但現在她明白了……對方可能是真的不喜歡教堂，或者是不想讓言峰綺禮認出他來才對，而現在，她有些希望利姆露能陪著她一起進去，這樣會讓她安心不少。

  “放心好了，凜。”聞言，利姆露輕笑道：“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說完，他緩緩化為靈子消失——凜才深深吸了口氣，推開了冰冷的大門。

  阿尼姆斯菲亞同樣跟了進來，習慣性的用手觸碰了一下教堂的牆壁，一瞬間，天體占星術發動，一層淡淡的魔力結界浮現出來——“哦豁，不錯的結界水準嗎，竟然能防住你的占星偵查？”

  看到這一幕的利姆露聲音在凜耳邊響起，讓凜忍不住問道：“他在幹什麽？”

  “探查情況罷了。”沒等利姆露回答，阿尼姆斯菲亞倒是大大方方的解釋道，同樣饒有興趣的看向天空若隱若現的屏障道：“但這個級別的結界……”

  “……那你上次來的時候怎麽沒這麽做。”凜有些無語，而此時，因為觸動了警報的原因，眾人已經聽到了來自教會內部的魔力震動了，這是一種警報！在這種情況下，眾人如果不想成為魔術結界本身的攻擊目標，就隻能呆在原地不要亂動，或者……暴力侵入。

  “上次是客嘛。”阿尼姆斯菲亞倒是理所當然的微笑著，道：“反正這次來多半是來砸場子的，我就想先了解一下敵人……不過看樣子，哎呀呀……搞砸了，這種結界的神秘力度，已經堪比神代了吧？”

  阿尼姆斯菲亞作為天體科君主，本身極其擅長煉金學，靈子研究學之外，更擅長的就是天體占星魔術體係以及……神學。

  沒錯，天體科這個看起來很科學的名稱，最根本的專業卻是最為唯心的占星學和神學。

  甚至這兩個專業的體係有很大一部分都跟教會的知識共通，除了沒有對神靈的敬畏以外，這個專業甚至有時候還會對教會的體係進行研究，因此，要說針對教會術式的手段，阿尼姆斯菲亞本身就代表著絕對的權威，他才沒有想過自己的術式竟然也會有吃癟的一天。

  “倒不如說它就是源自神代也說不定？”言峰綺禮身邊的金閃閃，雖然本身肯定不屑於部下結界之類的，但他卻擁有無數古老的傳承和知識，十年來，想必言峰綺禮無論如何也能接觸到一些，甚至可能從一個代行者成為一個優秀的魔術師也說不定。

  警報之中，一抹身影從正前方不遠處的教堂中緩緩推門打開，平靜的麵孔踏步出來之時，一道平淡的聲音也傳入了眾人耳中：“沒想到我天天請你來教會都無法請動的凜大小姐，也會在短短幾天內連續拜訪，還真是不勝惶恐啊……凜！”

  “是嗎？”凜倔強的抬起眼眸，盯著言峰綺禮道：“師兄，我這次拜訪，主要是為了想問幾個問題。”

  “哦？我倒是猜到了，畢竟凜……”言峰綺禮看向凜後方空無一物的地方，淡淡道：“據我所知，你這次的從者，似乎召喚了一個不得了的家夥啊。”

  “戚……”凜一皺眉，剛想開口之時，肩膀上卻傳來了利姆露有力的觸感。

  “那還真是多謝刮獎了啊！綺禮。”利姆露的身形迅速凝聚，露出了他的模樣道：“反倒是你的從者，是lancer吧？不知道他的槍傷好了沒有？”

  “……”看到利姆露的現身，言峰綺禮並沒有露出凜想象中的吃驚模樣，雖然眼中的確稍有錯愕，但整體上卻異常平靜的垂下了眸子：“原來如此……”

  “雖然lancer給我描述了對手的模樣，讓我有所猜測，但沒想到……竟然真的會是你。”說到這裏，言峰綺禮甚至還隱約有些愉悅：“怎麽，難不成連身為奇跡本身的你，在未來也會隕落的一天麽，哼，這未嚐不是個不錯的消息。”

  “哦吼~？”利姆露挑了挑眉：“你這種發言，可不符合你現在這副模樣啊。”

  利姆露上下打量著對方——

  言峰綺禮此時的身姿一如既往地挺拔，隻不過倒是學起了別的神父那般開始蓄起長發，導致後麵的頭發顯得有些過長雜亂，他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放在胸前拿著一本不知道是聖經還是福音書之類的教本，看上去，倒真的有了那麽幾分虔誠的模樣。

  “呐，綺禮——現在投降，當一個好師兄還來得及喲。”

  “利姆露·特恩佩斯特。”聽到這種勸告，言峰綺禮輕挑了一下眼皮，換換扣上教本，終於把垂落的目光看向了利姆露，平靜道：“你這次身後可沒有那幾名強的說不過去的援手啊。”

  上一次聖杯戰爭，對方的陣容可謂是空前強大，不僅有幾名助手圍著他轉不說，甚至還動用了傳說中最後的魔女，以及另一位魔法使，青之雙子中的另一位。

  但如今，他卻隻有一人，當然，言峰綺禮也知道既然這是來自未來的魔法使利姆露，那麽反而更強是必然的，他這麽說，無非也就是在嘲諷利姆露上一次聖杯戰爭贏得不光彩罷了，說白了就是在惡心對方，就跟對方在暗示自己惡心自己一樣。

  但兩人的針鋒相對並沒有持續多久，利姆露也不想喧賓奪主，今晚想要找言峰綺禮的並不是它，而是凜才對。

  “利姆露……”凜無奈的開口叫了一聲，阻止了利姆露繼續叫囂的打算後，沉默了片刻後繼續道：“既然你說你猜到了，也就是說利姆露跟我說的那些，都沒有說錯，是嗎？”

  “凜，我並不知道他是如何跟你說的。”聞言，言峰綺禮淡淡的背起雙手，漠然道：“但如果是他完整的告訴了你整個十年前的經過，你才會在這個時間，願意踏入這片教堂。”

  “是嗎，我明白了。”凜深深吸了口氣，握緊了拳頭外轉身道：“那麽，之前向我襲擊的lancer，也是你指示的嗎？”

  “哼……看來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下降的很嚴重啊，凜。”言峰綺禮輕哼了一聲，淡淡道：“但是凜啊，我雖然隱瞞了你父親死亡的事實，但十年前，我也仍然是兢兢業業完成了自己的職責。”

  “lancer的行動的確是我下令的，但我本身並沒有對lancer下達任何明確的目標，所謂的襲擊，充其量隻是你運氣不好罷了。”言峰綺禮轉過身，淡淡道：“我隻是感受到了他忽然瀕死的狀況，才不得以發動了令咒將他召回。”

  在這點上，言峰綺禮的確沒有說謊，即便到現在，他也沒有明確對凜出手的理由，他的惡趣味隻是追尋愉悅，而這種愉悅分為兩種，一種前麵說了，那就是幸災樂禍一般的從別人的快樂中汲取快樂，畢竟，人的悲喜並不相通。

  而另一種，就是追尋無果——言峰綺禮的內心本質上是空洞的，他永遠不會擁有目標，不懂得追尋的感覺。

  也正因為如此，他無法理解衛宮切嗣這種明明跟他一樣才對，卻擁有著目標不斷奮鬥的態度，更無法忍受利姆露這種，仿佛一切都有目標，一個接一個明確的知道自己要幹什麽的存在。

  當看到別人苦苦的追尋化為烏有之時，他的內心往往會得到大量的滿足。

  說到底，他的愉悅，無非就是為了滿足所謂的人性罷了。言峰綺禮沒有其他人所擁有的人性【貪婪】，但也正因為如此，其他的劣根性卻在他身上無比的放大。

  但在他看來，凜隻要活著，並且無法獲得聖杯，這種追尋無果的煎熬本身就是一種讓他愉悅的源泉。

  不僅如此

  也正是因為如此，言峰綺禮甚至會在凜生日的時候，每次都會送上一套凜根本不會穿的，極其符合大小姐姿態的藍白禮服作為生日禮物，可以說，從某種程度上，凜會討厭他真的不是沒有理由的。

  因為淩靈的幹涉，導致言峰綺禮在這個世界中並沒有刺殺他的師傅，雖然同樣被引導著覺醒了愉悅的癖好，但他卻跟遠阪一家也沒有世仇，十年來，他對凜的照顧也算盡心盡力，哪怕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但也好歹是把她養大了——雖然同樣也敗光了一大部分遠阪家的財政這一點讓凜有些咬牙切齒，但根本上說，凜的確也從來沒有憎恨過對方，甚至有些感謝對方。

  雖然這種感謝跟討厭並不衝突就是了。

  所以——“綺禮。”凜第一次主動喊了對方的名字，而並非是禮節性的師兄。

  “我希望你能退出這次聖杯戰爭。”凜走走到利姆露的身邊，距離大門隻有一步之遙時，冷冷道：“否則，我會公正的將你視為禦主，不會顧及任何情分的。”

  她來到這裏，無非就是想要個答案而已，以及算是宣戰吧。

  “下一次，lancer就不會那麽好運了。”

  “嗬，凜，話不要說的太滿，正如我十年前對你說的那樣，我們都無法掌握事態的發展。”言峰綺禮看向一旁的利姆露，忽然道：“作為你的師兄，給你一條忠告吧。”

  “不要太過於相信你身邊的servant，凜。”

  “……”聞言，凜微微一愣，看了眼微笑的利姆露後，冷冷的回頭道：“難不成，在這種時候我更應該相信你麽？”

  “我們走，利姆露。”說著，為了不讓利姆露心生間隙，她甚至直接主動去拉起了利姆露的手腕，拽起利姆露錯過阿尼姆斯菲亞，準備離開這個讓她有些氣悶的地方。

  “誒？”利姆露被凜拉著往後退的時候，微微一愣神迅速的反應過來，連忙轉身跟上凜的腳步後，轉頭饒有興趣的看著言峰綺禮——

  “呐，你肆無忌憚的原因是因為那家夥的存在吧，綺禮。”利姆露的聲音讓凜腳步一頓，但還是繼續往外麵走去：“但是，他今晚似乎不在這裏的樣子？啊，真可惜，我還想見見他呢。”

  “我的手下敗將……”

  “……”言峰綺禮沉默著看著緩緩關閉的大門，忽然有些慶幸，如果今晚吉爾伽美什不是找到了某個樂子，發現了其他他感興趣的servant的蹤跡的話，他甚至能想象得到發生什麽。

  肯定是——

  “哦？這不是十年前藍毛雜種麽？！怎麽，你也死了？哈哈哈哈，還真是令本王感到愉悅啊，雜種！”

  “嗯？區區我的手下敗將，在我舍棄的聖杯下苟延殘喘的家夥，也有資格來嘲諷我嗎？”

  然後——今晚上可能就沒辦法休息了吧。

  不，說不定整個冬木市都會毀滅也不說不定。

  言峰綺禮把腦海中顯而易見的景色散去，竟然罕見的歎了口氣。

  ……

  另一旁，利姆露也有些可惜。

  什麽嘛，本來特意讓阿尼姆斯菲亞來一起行動，就是因為金閃閃的脾氣那絕對是一點就炸的主，今晚的戰鬥肯定無法避免噠，結果……對方竟然不在。

  可惜啊可惜。

  利姆露深深歎了口氣，對於他而言，能調戲一下金皮卡，似乎也是如今型月世界中為數不多的樂子。

  仿佛是聽到了利姆露的歎氣，又或者是察覺到了利姆露的精神有些喪氣，凜拉著利姆露走了一段路之後，竟然忽然輕聲道：“抱歉啊，利姆露。”

  “嗯？”

  “今晚上，那個家夥身邊少了一個戰力，對吧？”凜轉過頭，看著利姆露一臉懊惱道：“而且lancer也沒有現身，說不定傷也還沒好，本來，這是一鼓作氣淘汰他們最好的時間，但我卻……”

  “但是利姆露，相信我！”凜握緊了利姆露的手腕道：“下次，下次我一定可以……下得去手！”

  “啊……我知道。”聞言，利姆露輕輕笑了笑，點點頭道：“我相信你。”

  凜是能做到的，這點利姆露毫不懷疑，畢竟在原著，不管哪條線，凜都做到了對衛宮士郎下殺手的態度，在下決心這方麵，凜從來不缺乏強者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