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作者:
北噪鴉 更新:2020-08-27 09:22 字數:3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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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天地開,更長幾千尺,舉杯向天笑,天回日西照。”
那是怎樣的一首曲,無法言說,但僅僅是聽見那莊嚴宏大的曲調,就仿佛觸及了天地之道,盛衰之理,心神都為止震顫。
在蒼茫的琴聲響徹之處,就連黑霧也停止了蔓延,像是察覺到什麽一般變得畏縮不前,甚至隱隱有向內縮小的趨勢。
……
一切迷離裏,往事作南柯。
“時安,你又往行囊裏塞了什麽東西?”
亂七八糟的食材,意義不明的雕像,甚至樹種和羽毛。
整理著馬背上行李的太吾傳人皺著眉,從中掏出一件又一件莫名其妙的東西,然後盡數打包扔在地上。
“從商賈雲集的地方買來的,”在他身後不遠處,一身淺色錦衫的青年麵帶笑意,“別扔嘛,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派上用場了。”
雖然這麽說著,他也完全沒有阻止太吾的意思,似乎還對他現在與平常不同的表情而感到新鮮。
“負重有限,你若裝的太多會影響趕路。”太吾義正言辭地說著,突然麵帶疑惑地看向行囊深處,掏出一個墨黑色的東西,“這是……?”
“啊,被你發現了嗎?”時安回答,“這是我從公輸坊看到的墨玉促織罐。就是快過年了想送你點禮物。有沒有很感動?”
“這樣啊。”
太吾想了想,然後默默向百花穀幽深竹徑旁的飛瀑走去,舉起了手。
“等等等一下你別扔啊!”友人上前兩步,從身後一把抱住他的腰,卻在太吾堅定的步伐下依舊被拖著前進,“行了行了是我錯了,我知道你沒時間玩促織,是我不對!你別扔掉行不行!”
“我感激你的心意,但行囊的空間有限,與其裝這種沒用的東西,還不如多裝一瓶傷藥。”
“好的我知道了!你不要就還給我,至少不要扔掉啊!”
太吾這才停下腳步,而時安見狀,趕緊上前把促織罐搶救下來,心疼地捧在手裏。
“唉,你就是那地裏黃的小白菜。”
“……”
“咱們不跟他玩了,這種薄情寡義的混蛋就讓他一個人呆著去。”
“……那再見。”
“別別別別走啊!”
聽著身後由遠及近的吵鬧聲音,太吾柊第無數次在心裏歎了口氣。
他當初在江陵碰到被璿女派人士追殺的時安,一時興起用太吾的恩義替這家夥消了災,沒想到從此就被纏上了,一纏就是好幾年。
“我不明白。”某個燃著篝火的夜晚,他曾經這麽問過,“你明明討厭戰鬥,為什麽還要跟著我?”
這世界上,恐怕沒有誰要麵對的戰鬥會比太吾更多。
旁邊調試琴弦的時安“嗯?”了一聲,然後麵色震驚地看向他:“你嫌我煩?”
“我……”
“你居然敢嫌棄這世上琴彈的最好的百花穀弟子煩了?”
太吾柊愣了一下,心裏想著這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厚臉皮的人,麵上卻還是無動於衷地回答:“沒有。”
篝火溫暖的光線跳動著,映照他的側臉。
“那不就得了。”時安笑了一下,再次低頭看向琴弦,“你不趕我走,我就跟著。”
“你會死的。”
“那死之後我也要跟著你。”
“……你好惡心。”
“喂!!”
看著時安急得跳腳的樣子,太吾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們一同翻過京畿之地的山嶺,穿過雲霧繚繞,流泉不息的湛盧,跨越山川靈秀的武當,峨眉山的風帶著草木氣息吹過臉頰。
是的,並非全然痛苦。
就算在最艱苦的境地裏,也有得以支撐的存在。
“結果已經過了千年,還是被你救了。”
一片漆黑中,九原柊的神誌慢慢回籠,黑霧隨著琴聲一點點收回羽織內,他看向麵前模糊的人影,露出一個無奈的笑來。
“你到底怎麽做到的?”
“不知道,大概因為我才華橫溢,讓人們忍不住把我的曲子傳了一代又一代吧。”
“……”
“我開玩笑的,”時安聳了聳肩,“其實是我把琴譜放在促織罐裏,埋在白鹿澤了,沒想到還真的有人會把那東西挖出來。”
“你居然把要送我的東西埋在土裏?”
“你不是不要了嗎?好馬不吃回頭草啊。”
九原柊失笑,“……都過了那麽多年了,你真是一點沒變。”
“啊啊,畢竟我千年前就已經身赴黃泉。”時安無奈地笑,“在這裏的隻是一個往事的影子,這個影子恐怕永遠也不會改變,還是這麽讓你厭煩的樣子真是對不住啊。”
九原柊聞言,不由得沉默。
“對不起。”他說。
如果生在正常的世道裏,我也想跟你好好相處。
想在秋日的蟲鳴聲中抓促織,想坐在矮牆上看月亮,想去桂州百花穀的幽深竹徑裏看一眼傳聞中的白色麋鹿。
想什麽也不做,就聽著你的琴聲睡一覺。
“當然可以啊,想睡就睡吧。”
時安向他笑了笑。
“天,地,生,死——一切我都會述說給你聽,所以現在做個好夢吧。”
“隻是醒來後,你得清醒地麵對明日,我尊重你的選擇,但萬萬不要再屈服於相樞邪氣,迷失自我了。”
……
琴弦驟然崩裂。
一曲完畢,藝伎抱著自己的五弦琴,默默遙望逐漸明朗起來的地平線。
啊啊,這樣的風景,已經有多少年沒見過了?
她單薄的身影搖搖欲墜,然後落入一個溫柔的懷抱裏。
“辛苦了。”真菰說。
清角回以一個淡淡的笑,身影在陽光下逐漸分崩離析,她拿出藏在懷裏的什麽東西,遞給真菰。
“你…收好……”
那是幾張破損泛黃的琴譜,但殘缺的部分已經被她在漫長的生命中補全。
“千萬不能…再埋沒了……”
真菰接過那幾張琴譜,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清角化作灰燼,朦朧間,她看見一個身著錦衫的青年,對自己微微頷首。
“這首天地笑,你彈得著實不錯。”他認可了清角的琴曲,“但我的琴譜害了你一輩子,一想到這裏,我實在是不該如何謝罪。”
聞言,清角卻搖了搖頭。
“你沒有…害我……”
相反,你的琴譜給了我一切。
讓我遇到了知音的友人,讓我終於彈完了這首曲子,得知了它的名字。
甚至在陽光下消散的這個結局也是同樣。
我已經無比幸福了。
……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九原柊看見的是晨光熹微下,變成一片廢墟的吉原。
“對了,得采集上弦之鬼的血液……”
他想起炭治郎不久前的委托,可現在別說上弦之陸的兄妹了,方圓幾十裏除了自己,已經沒有任何一隻鬼。
九原柊無奈地躺了回去。
他感覺非常累,就像做了個很長的夢,一個無趣而平常的,秋天清晨的夢。
有誰拖著疲憊的步伐走了過來,在不遠處坐下。
“上弦之陸的鬼已經……解決了。”九原柊感覺自己還沒睡醒,有些迷糊地道,“我沒有吞噬…其他核樞……所以傷亡?”
“倒塌的建築物砸傷了兩個人,”錆兔回答,“雖然是很輕的皮肉傷,但一會兒還請你去道歉。”
“……抱歉。”
“差一點你就要把人拖進黑霧裏了,多虧了那位彈琴的鬼。”
九原柊再次閉上眼睛,心裏鬆了口氣。
“阿柊。”
“嗯。”
“時安是誰?”
……?
殘留的睡意消失殆盡,九原柊渾身一僵,轉頭看向坐在不遠處的錆兔。
“……那是一個朋友。”
“這樣啊,”錆兔點了點頭,又問,“那百花穀是什麽地方?你好像對那地方很熟。”
“……是老家的一個地方。”
“哦,那鑄劍山莊,赤眀島和蒿山呢?”
我都說了多少夢話啊?九原柊恨不得把剛才的自己掐死。
“是……老家的很多地方。”
錆兔轉過頭來看著他,剛想說這什麽,就突然聽見從另一邊傳來一個聲音。
“真好啊,擊敗了上弦的鬼,雖然隻有陸。”
前來支援的伊黑小芭內站在旁邊還算完好的屋簷上,俯視著廢墟上的兩人,然後用那雙異色的瞳緊緊盯著九原柊。
“情況我已經聽真菰說了,殺了上弦之鬼後把吉原弄成這樣,可真有你的啊。”
“……”
“還躺著幹嘛?明明是個鬼,還想等著隱隊士背嗎?”他麵色不善地說完,又看向錆兔,“都說你是柱裏最強的那幾個,但這次完全沒派上用場啊,真是墮落了。”
“……”
真夠毒的。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
……
一切塵埃落定後,幾人回到本部,向產屋敷耀哉報告了任務。
“你說相樞此次失控了?”
“是。”九原柊愧疚地低下頭,“非常抱歉,但我已經對太吾的血產生抗性,這樣的情況絕對不會再有下次。”
坐在榻上的產屋敷耀哉點了點頭,雖然病入膏肓已經無法站立,但因為在沒有造成傷亡的情況下幹掉了上弦之鬼,他看起來遠比平時要高興。
在短暫的對話後,他們就被放了行。
“柊,如果你要找伊之助,他現在不在本部。”
在離開前,主公如是說道。
九原柊停下前往蝶屋找人的腳步,目光帶著詢問地看向產屋敷耀哉。
“他和灶門炭治郎,我妻善逸,今日已經趕向無限列車,和炎柱煉獄杏壽郎一同進行任務了。”主公說著,“我本來也想加以阻攔,但他過去的態度很堅決。
“無限列車在夜間發車,你現在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作者有話要說:
豬突猛進,去無限列車了x
時間線應該沒有太大問題,原作宇髓的老婆們潛伏了挺長一段時間,我記得無限列車之後炭治郎他們拚命訓練了三四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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