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作者:關山越      更新:2020-08-24 19:17      字數:2533
  得知這個消息,我有些睡不著,半夜出去順著馬路閑逛,城市不論什麽時候都是富有生機的,現在竟然還有不少年輕男女在外狂歡,笑聲和唱歌聲混在一起。其餘沉默趕路的人,都裹緊了自己的衣服,路過這群因青春而顯得有些瘋癲的年輕人。

  我看著夜幕裏的一個個人,忽然靈感迸現,手指發癢似的磨了磨,又因為沒有畫筆在手,隻能無奈地攥緊了。

  要不然就逛到天亮,然後再去吃一頓豐盛的早餐,沒有褚澤我也能吃上早餐。

  不知道走了多久,腦子裏像是煮沸了水的鍋,很多想法都擠在一起。等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走過了好幾條街,麵前就是我住的小區。

  走進小區,上了電梯,等站在門口的時候,我本想伸手輸密碼,忽然發現門已經被開了一條縫。

  我瞬間頭皮發麻,開始回憶上次走的時候有沒有鎖門。

  沒等我回憶清楚,就聽見房間裏傳來了腳步聲,似乎正朝玄關處走來。我迅速蹲到鞋櫃後麵躲著,手裏拿著手機開始打110,一邊緊張地聽著撥號的聲音,一邊死死盯住門口,手心裏都是冷汗。

  門被輕輕推開,我本以為是小偷,卻在不期然間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我趕緊把還沒撥通的報警電話給掛了,站了起來。

  蘇簡安看著我,麵上浮現出顯而易見的尷尬神色。

  “上次的玫瑰花是你送的?”我跟他麵對麵坐在沙發上,在茶幾上比劃了一個大概的位置:“好像是在這裏吧,插在花瓶裏麵的,挽挽氣得把玫瑰和花瓶一起扔了。”

  “是我送的。”

  我想起那次發朋友圈的時候,蘇簡安還點了讚,我現在終於明白他為什麽要點這個讚了。

  走到冰箱旁邊,從裏麵揀出了兩瓶唯一沒有過期的礦泉水,放了一瓶在蘇簡安麵前。蘇簡安擰開了瓶蓋,遞給我,我對他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己喝。

  然後我趴在地毯上,從茶幾下麵的抽屜裏又扒出了一袋芒果幹,拆封了遞給他:“吃一點?”

  “我不吃,”蘇簡安看著我,歎氣道:“你又沒吃晚飯?你還有胃病,不要這麽糟蹋身體。而且你已經很瘦了,不用減肥。”

  我盤腿坐在地毯上默默吃芒果幹,半晌才回他:“又跟你沒關係了。減肥是為了好看,我想自己看著高興,我男朋友看著也高興,不行嗎?”

  蘇簡安不說話了,我忽然有些難過。

  在前幾年,如果有人告訴我,我有一天會對蘇簡安冷言冷語,並且在他麵前炫耀自己的男朋友,我肯定覺得這種事是天方夜譚。但這就是現在正發生的。

  “我已經把門換密碼了,你怎麽知道密碼的?”我不再跟他閑聊,直接進入正題。

  “上次喝醉的時候,看見你輸密碼了。”

  我笑了一聲:“原來你之前說自己喝醉酒就什麽都不記得,都是騙我的。那你還記得那天晚上你一邊操我一邊說自己喜歡挽挽的事嗎?”

  蘇簡安的臉色蒼白了許多。

  “對不起,我不記得了。”他艱澀地開口:“我隻記得你換了密碼。因為之前密碼是我的生日,你突然換了其他的,我有點驚訝,所以才記得這麽清楚。”

  “都分手了,當然不會用你的生日當密碼,有什麽驚訝的。”

  他的眼神黯淡起來。

  “對,都分手了,早就分手了。”

  “我今晚還會再換一個密碼,我不想知道你之前為什麽要過來,又來過幾次,但你以後不要來了。”我四下掃了一眼,畫室鎖了,倒不擔心他能進去,隻是其他地方還有一些不能讓他看見的東西。“你在這裏沒有亂翻什麽吧?”

  “沒有,我隻是過來看看,什麽都沒有碰。”

  是,他上次送花被我公開在朋友圈處刑,所以這次幹脆連花都不送了,孤孤單單一個人過來,又孤孤單單一個人走。

  我在地毯上一點一點挪,挪到了他的腿邊,靠在沙發上繼續吃芒果幹。

  然後漫不經心道:“有什麽好看的,之前我們談戀愛的時候,讓你過來一趟你就推三阻四,現在分手了,你倒是一天比一天來得勤。你說人是不是都那麽賤啊?”

  他緩緩說:“是挺賤的。”

  我從下麵去看蘇簡安的臉,他低頭看著我,眼神沉靜。

  我剛想問他看我幹什麽,他就也跪在了地毯上,俯身吻上我的唇,我伸手去推他的肩膀,卻被他扣住按在沙發上繼續吻。我睜著眼被他吻著,胸腔裏的怒火幾乎燒到肺腑,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生氣,可蘇簡安卻隻是閉著眼睛吻我,那種虔誠的表情,好像我是他夢寐以求的寶貝。

  我的怒火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

  不知道吻了多久,蘇簡安才放開我,有銀絲黏連唇邊,我下意識地舔掉了,怔怔道:“你剛才是不是把我嘴裏的芒果幹吃掉了。”

  蘇簡安跟我一起坐在地毯上,還握著我的手,十指相扣。

  他很溫柔地說:“不知道,也許是我吃了吧。”

  然後我們又陷入了沉默。

  我後知後覺地,忽然甩開了他的手,謔的站起身:“滾出去。”

  蘇簡安慢慢站起來,看了我幾眼,眼底滿是晦澀的情緒,沒有解釋,隻說:“那我走了。”

  我下方的肋骨忽然有點疼,我以為是被蘇簡安氣的,但那痛越來越劇烈,我弓著腰坐到沙發上,仔細感受了一下,才發現疼的不是肋骨,是胃。我有點惡心,扒著垃圾桶吐了一會兒,卻什麽都吐不出來。

  蘇簡安聽到動靜,連忙返回來,卻沒敢過來,低聲問:“你怎麽了?”

  天呐,剛被蘇簡安吻完我就吐,他該不會以為我是惡心他吧?這也太傷他自尊了。

  我勉強解釋:“應該是胃病突然犯了,你去臥室的抽屜裏幫我找一下藥。”

  他連忙進臥室開始翻找,可聽到抽屜被拉開的聲響之後,卻遲遲不見他出來。我有些奇怪,捂著胃往臥室裏走,扶著門框虛弱地說:“你找到沒有?”

  蘇簡安讓開了身體,我看見他拉開了床頭櫃的第二個抽屜,裏麵有一摞紙條,被夾子夾起來,最上麵的紙條還暈著淚痕,揉得皺巴巴的。

  上麵的留言是:“希希,是我的錯,抱歉。我們都忘了昨晚的事吧,我會補償你。”

  這是上一次蘇簡安喝醉酒睡了我之後留的紙條,被我扔進垃圾桶裏又撿了回來,同這十年來蘇簡安給我留的紙條一起存著。這個可恥的習慣,讓我當初卑微的心思,現在完全剖白在了蘇簡安的麵前。

  “你別誤會,”我說:“收拾得這麽好,是因為我準備扔了,要不然你待會兒走的時候順便幫我處理了吧。”

  蘇簡安的背繃得像根快要斷的琴弦,他沒有聽我的辯白,隻是沉默著拉開了下麵的第三個抽屜,裏麵都是蘇簡安這些年送給我的東西,甚至連高中考試時候借我的一塊橡皮,都被我封在小盒子裏,標注了日期。

  我感覺胃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