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作者:關山越      更新:2020-08-24 19:17      字數:2239
  我重新倒回床上,忽然生出一種無力感。

  這種狀態已經持續好幾天了。單挽對我還是很好,每天給我做飯,去超市給我買水果,但是閑暇時候再不肯跟我一起窩在沙發上打遊戲,隻鑽進自己的畫室裏畫畫。

  小奶狗不再黏人了。

  我知道我跟單挽終將迎來這一天,一旦當初的事情被翻出來,解釋沒用,求原諒也沒用,芥蒂已經存在了。哪怕單挽不舍得分手,也回不到從前一無所知時的甜蜜。

  其實,流落風塵的小倌和貴公子,在現實中,就該是這樣的相處模式。

  這是社會客觀決定的,我跟單挽無法長久。單挽當然容我,但他的家裏絕對容不下我,我隻能等著被單挽父母找上門的那一天,然後乖乖地卷鋪蓋走人,等單挽結婚,也許我還能去隨個分子。這是最好的結局,再多的,就不是我這種窮人能攀得起的。

  亂七八糟想了一通,單挽就洗完澡出來了,然後過來把我抱進浴缸裏。

  我見他換的不是平時在家穿的衣服,就多問了一句:“你要出門嗎?又要去超市?外麵還在下雨。”

  “不是,去見個朋友。”

  “誰啊?”

  “嘉蘭。”

  我沉默地用眼睛覷他,他卻已經出去了,還順手帶上了門。

  現在連解釋都不解釋了嗎?現在怎麽連挽挽也變成了這樣!狗男人!

  我不知道是氣自己還是氣他,憤怒地在浴缸裏撲騰了幾下,滿地都是水,單挽聽見動靜,打開門進來看了一眼:“怎麽了?”

  青澀如水杏的眼睛,還帶著瀲灩的光。

  我恢複了鎮定的表情:“沒事,你去吧,記得帶傘。對了,你們在哪見麵啊?就你們兩個嗎?”

  “南街的西餐廳,就我們兩個。”

  等聽見了他關門的聲音,我匆忙把自己身上收拾幹淨,把當初搬來單挽家帶來的那個行李箱打開,挑挑揀揀了半天。“怎麽一套有排麵的都沒帶來!”

  隻好去單挽的衣櫃裏挑了一套高定男裝,對著鏡子弄了半天的發型,不敢再耽擱時間,帶上手機和傘就出門了。

  等打車到了他們吃飯的餐廳,上了二樓,目光逡巡了一圈,就看見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單挽背對著我,一直和嘉蘭說著什麽,嘉蘭低頭吃菜,時不時點頭應和幾句。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怎麽沒這麽多話說?

  餐廳座位之間都被半人高的花架隔開,我悶悶不樂地坐到了單挽的後麵,跟他背對背,隻隔著幾瓶開得繁盛的鮮花。

  服務員遞給我iPad讓我點餐,我隨便點了幾個菜,耳朵卻隻聽著身後單挽說的話:“你說老師正在巴黎幫你們公司當藝術顧問?不可能,我最了解老師,他這個人性格很倔的,我當初還是他學生的時候,幾年了都沒見他接過商業活動。你們家公司怎麽請得動他的?”

  嘉蘭道:“哎呀,我爸不是收藏了一幅畫嗎?聽說那個倔老頭一直想要的,我爸哪肯放過這個好機會,就用那幅畫跟他換了一個合作的承諾……”

  我稍稍放下了心,看來他們並沒有聊什麽私情。

  正要坐直身體,沒想到椅子傾斜太久,重心不穩,直接把我摔到了地上。

  嘉蘭驚叫了一聲,單挽也站起身,看到是我,連忙過來把我扶起來。

  “怎麽是你?摔到哪裏了嗎?”

  我臉都丟盡了:“沒事沒事。哈哈,真巧啊,你也在這裏。”

  單挽唇角翹起了一個很可愛的弧度,眼神柔軟地看著我:“你就這麽不相信我,還非要跟過來。”

  “說什麽呢,我怎麽不相信你了。我就是,肚子餓了,突然想吃這家的菜了。”

  單挽小聲嘟囔道:“還嘴硬。”

  單挽把我的椅子搬到了他那桌,讓我和他坐在一邊,嘉蘭坐在對麵。

  “這是來查崗的?”嘉蘭有些尷尬,然後又傻愣愣地說:“你們和好了?怎麽也沒人告訴我。”

  我說:“查什麽崗。碰巧,碰巧遇見的。”

  單挽沒有拆穿我,低頭喝著自己麵前的湯,溫溫順順的,像個小媳婦一樣。片刻後,他見我尷尬得一直喝水,就把自己手邊的小蛋糕推到我麵前,對我露出了這幾天來的第一個笑:“向希哥,你的菜還沒上,先吃這個。下午消耗那麽多體力,肯定很餓吧。”

  我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眼,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迷迷糊糊道:“可是我沒動啊,不是你在……”

  嘉蘭聽出我們在開車,低聲罵了一句。

  她飛快地吃完了自己麵前的果凍,抓著自己的Gucci包說了告辭,然後就跑了。跑了一半卻又氣喘籲籲地折回來,給我遞了一張名片,上麵用玫瑰金的顏料印著她的名字,還附有一家模特公司的聯係方式。

  “對了,上次見到你就想說了,我們最近正在麵試一個宣傳片的男主角,我覺得你的氣質挺合適的,要是你願意的話可以去試試。”

  我什麽氣質,鹹魚氣質嗎?

  她這問得實在突然,我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去接名片。

  單挽問:“是我老師當顧問的那個宣傳片嗎?”

  “是,選角也會在很大程度上參考你老師的意見。”

  我收下了那張名片,單挽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麽,但忍住了。

  “那我走了,不打擾你們談戀愛了。”嘉蘭臨走前還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但是我還有一個問題,挽挽,你把褚澤打了一頓,然後又跟你男朋友吵了一架,結果轉眼之間你倆就和好了,就跟吵了個假架一樣,褚澤的傷還沒好呢。你倆這不是搞仙人跳呢嗎?”

  單挽放下了手裏的銀勺,勺柄和杯壁磕出清脆的響聲,而他卻垂著眼睛,在白而熾的燈光下,連他薄薄眼皮上的淡青色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玻璃球般的眼珠在眼皮下輕輕動了動,然後他淡淡說:“以後不要在我麵前提他的名字了。”

  “不是吧,真鬧掰了。”

  嘉蘭見勢不妙,趕緊踩著細高跟溜了,下樓的時候走得很急。

  我和單挽默契地同時把視線投向窗戶外,這裏可以看到街景,果然嘉蘭剛走出餐廳的門就開始打電話,不用想,必定是在散播我和單挽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