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打包好的烤鴨從胡同裏出來，韓嵐嘴裏還哼著“滄海一聲笑”呢，看起來心情不錯。

  那老頭一看就是老江湖了，但韓嵐也不是什麽初入江湖的菜鳥。

  江湖亂裝13，大名豈可亂報？

  打開手機看了眼網上約的車，應該快到了。

  燕京也是個國際大都市，但並非一天到晚路上都是車水馬龍無比繁華喧囂的。

  有些路段，特別是到了晚上的時候，很少有車輛駛過。

  比如這裏，站了一會兒了也沒見到有出租車開過去。還好網上能約到車。

  “……不要一天到晚玩手機，都當媽的人了……”

  韓嵐聽到了路對麵一個老婆婆正在絮絮叨叨的，不知道是在訓自己的女兒還是兒媳婦，應該是看到她過馬路的時候還在玩手機吧。

  “奶奶走啦！”

  小女孩有些急著想回家了，拉了拉奶奶的手。

  不過奶奶還在忙著教訓她媽媽呢。

  這祖孫三代……

  韓嵐笑了笑，然後就看著小女孩等得有些急了，氣鼓鼓地撒開奶奶的手，自己往這邊跑過來。

  而後麵的兩個大人還在那兒吵嘴呢。

  忽然，兩道近光燈掃了過來，一輛汽車出現在了路上。司機看到了跑在斑馬線上的小女孩，但精神有些恍惚，第一時間並沒有反應過來。等那刺耳的輪胎和路麵的摩擦聲響起的時候，刹車距離已經來不及了。

  “你大爺！”

  韓嵐看見那小女孩被迎麵衝來的車子嚇傻了，居然愣愣的站在路中間，急得罵了一句，將手裏的烤鴨往邊上一丟，猛的爆發便衝了上去。

  他衝刺的速度很快，黑夜中就像一道影子一樣，眨眼便衝到了小女孩身後一把將她抱起。

  稍微抬頭的時候，車燈已經十分的刺眼，但韓嵐依舊可以看到坐在駕駛座上臉色通紅、眼皮拉聳又努力瞪大眼睛的司機。

  車子已經非常近了！

  韓嵐的動作沒有停下，他緊緊將小女孩護在懷裏，整個人借著慣性朝路邊躍去。

  “韓嵐小心！”

  韓嵐踉蹌了下才站穩，隻感覺耳朵嗡了一聲，似乎聽到有人喊他，又好像沒有。

  頭上的帽子落在路中央被那急刹中的汽車一頭撞上，發出“噗”的一聲爆響。

  而他已經抱著小女孩站在了車尾旁邊，背後滿是冷汗。

  “琪琪，琪琪……”

  兩個大人哭喊著跑了過來，接過韓嵐懷裏的小女孩，見她沒受傷才放心一些。

  韓嵐此時的心跳得飛快，有些耳鳴，目光呆滯。剛才車子撞過來的一瞬間，他眼前好像閃過了什麽，好眼熟……

  “撲通”眼前忽然一黑，倒下了。

  “哎？哎？小夥子？小夥子？”

  “來人啊！撞死人啦！”老婆婆尖叫著，越來越多的路人圍了過來，已經有人幫忙報警喊救護車了。

  一身酒氣的司機也慌慌張張地從車上爬下來，揉了揉眼睛，滿臉不知所措：“不會吧？我剛才明明看到沒撞上的呀……”

  ……

  ……

  臨安市。

  “是你多麽溫馨的目光

  教我堅毅望著前路

  叮囑我跌倒不應放棄”

  韓一平坐在家裏抖著腳跟著音響唱著，手裏還抓著個大豬蹄子。

  韓一平的粵語比韓嵐好多了，畢竟當年在香江呆過了一段時間，被人罵過之後就下了狠心纏著何曉蘭學粵語。

  不過唱歌的時候其實聽不出來有多大的差別。

  “兒砸可真是天才啊，不愧是繼承了我和阿蘭的優良血統……”

  韓一平正自誇自樂呢，手機響了，一看是王梅打過來的，也忙擦擦手接通了電話：“歪？”

  “韓總！韓嵐出車禍了！”

  “啪嗒”韓一平的笑容忽然消失了，手裏的大豬蹄子掉在地上。

  ……

  ……

  韓嵐腦海中的畫麵，回到了六年前。

  “韓嵐，你爸啊就是個大豬蹄子！今天說好了請一天假一起過來接你，結果又說有會要開，真是的，天天開會天天開會……”何曉蘭的普通話有一種軟軟的口音，聽上去很好玩。

  “媽，大豬蹄子很好吃啊，為什麽總聽你說我爸是大豬蹄子呢？”

  這一年，韓嵐十六歲，小正太已經長開了，皮膚隨了母親很白皙透著些粉嫩，但麵容隨了父親，有些棱角，本應看著硬朗一些，不過因為有點嬰兒肥，看著還是偏萌係的。

  “大豬蹄子啊，我們女人用來diss男人說話不算話的。韓嵐，以後你可不能當大豬蹄子！聽到沒有？”

  “嘿嘿，放心吧媽，我說話肯定算話！特別是答應過女人的事情，絕對做到！”

  “哎！我兒子真乖，走，媽媽帶你去吃好吃的！”

  何曉蘭很寵兒子，笑著幫他拉開了車門，卻在他鑽進車子裏的時候，不遠處忽然傳來了路人的驚呼聲。

  隻見一輛汽車失控般衝撞了過來。

  “韓嵐小心！”

  何曉蘭驚叫著，一把拽過安全帶幫他扣上。

  “嘭！”

  安全氣囊彈開的一瞬間，韓嵐看見站在車外的何曉蘭重重地撞在了車門上。

  全世界，仿佛在這一刻變成了血紅色。

  ……

  ……

  韓一平連夜買了機票飛燕京，但等他趕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淩晨了。

  夏凝萱等人還守在病房裏，見著韓一平撞門進來了，也紛紛讓開位置。

  “怎麽樣？兒砸……”

  韓一平慌慌張張地跑到病床邊上，看著躺在床上還沒醒來的韓嵐，眼淚立馬就掉下來了，顫抖著手卻不敢碰他。

  “韓總，車子並沒有撞到韓嵐。”一旁的王梅怕他擔心連忙解釋一句。

  王梅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她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第一時間就給韓一平打電話了，結果到了醫院才發現韓嵐壓根沒被撞到。

  “沒被撞到？那我兒砸怎麽躺病床上了？這都昏迷了呀！”

  “醫生說不清楚，可能是被嚇到了，也可能是上次車禍的後遺症。”

  韓一平想到那次車禍，有些失神地在床邊坐下。

  王梅見他這樣，忙安慰道：“韓總，放心吧，上次拍戲的時候韓嵐被炸暈後不也醒了嗎？他這次也一定會醒過來的，您別這樣……”

  韓一平眼中漸漸有了神，呢喃自語道：“是呀，我兒砸一定會醒的，一定會醒的……”

  忽的，韓一平想起了什麽，衝著夏凝萱喊道：“凝萱，你傍晚不是還有場演唱會嗎？快去休息，快去……好好休息，演唱會……演唱會一定要開下去……”

  韓一平淚眼朦朧地說道，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叮囑夏凝萱：“兒砸還在等著你的演唱會開完，等著公司發展起來，等著一切準備就緒，等著開一場屬於他自己的演唱會呢……”

  “等我把眼前所有的障礙全部掃幹淨，等我把路鋪好，我兒砸就會醒過來……”

  “我兒砸，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歌手……”

  “兒砸，兒砸……老爸會幫你把路鋪好的，誰也不能擋你的路！”

  “韓總……”王梅等人麵麵相覷，感覺韓一平有些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