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爺，您認錯人了吧？可不能這般汙人清白！什麽姑娘呀？這要是讓我老婆聽見了可還得了？回去不得跪搓衣板呀！”韓嵐半開玩笑著應道。

  譚老爺子見他還在裝，也笑著搖了搖頭：“小兄弟，模樣可以改變，但眼睛是沒法改變的。”

  韓嵐暗暗握緊了筷子：這老頭不簡單！

  “來，客官讓一讓，您的烤鴨來啦！”一身馬褂製服的服務員笑著吆喝一聲，端著韓嵐的烤鴨上桌了。

  韓嵐也反應過來了，咧嘴一笑。

  是了，有病吧我？管他老頭簡不簡單，老子現在已經洗白了，大不了識破身份再被粉絲堵在街頭唱歌唄。

  “喲，看來小兄弟這是算到我要來了呀？居然點了兩隻烤鴨？”

  譚老爺子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到韓嵐剛才的神色變化，依舊很有親和力地笑著，抽出筷子去夾韓嵐麵前的烤鴨。

  “喀”的一聲，譚老爺子的筷子被韓嵐用筷子攔住了。

  “抱歉了老爺子，我這人食量大了點兒，您得另外點咯。”韓嵐笑道。

  譚老爺子笑了笑，手腕一轉將筷子掙脫開，夾住底下一塊片好的鴨肉，可隨後就讓韓嵐筷子給敲落下去了。

  譚老爺子依舊微笑著，再夾，韓嵐再攔。

  他再夾，韓嵐再攔。

  兩人的筷子越來越快，跟兩柄劍似的在一盤烤鴨上不斷碰撞，一時間難分高下。

  旁邊正要上配菜的服務員小哥看傻眼了：就一塊鴨肉，至於嘛？

  “咳咳，大爺，您要不再點一隻？我記得您是過來拚桌的，不是和這位大哥一起的吧？”這服務員小哥還是挺講道理的，沒有硬勸韓嵐讓著人家老頭。

  被他這麽一提醒，譚老爺子也笑著收回筷子：“行吧，來份烤鴨。”

  “哎，好嘞，您稍等啊，我這就去讓師傅給您片兒一隻來！”服務員小哥見二人不搶了，笑著將配菜上好，小跑著去後廚催烤鴨了。

  韓嵐也沒顧忌他的眼神，自顧著拿荷葉餅給自己卷烤鴨肉吃了。

  這種糟老頭子不能太給他臉。

  d(▼皿▼)……

  “小兄弟，上回不是見你帶著個小女朋友嗎？怎麽？吹牛吹太過被人甩了呀？”譚老爺子又笑著搭話道。

  “老大爺扯淡呢您？我壓根就沒追到人家，怎麽被甩呀？”

  譚老爺子笑了：“你這小家夥說話有點兒意思啊。”

  “嗬嗬，你這老家夥說話倒挺沒意思的。”

  韓嵐全然沒有個偶像的樣子，吊兒郎當地將卷好的烤鴨肉塞自己嘴裏，一邊看了看坐在對麵的怪老頭：“老大爺，聽你的話應該是不認識我吧？咱倆也就上次在這店裏有個眼緣而已，至於這麽一直試探我嘛？”

  “哈哈哈，這年頭難得能見到你這麽有趣的年輕人了。上次沒留意，隻是覺得你吹牛不打草稿挺有意思的，今晚又遇到了才發現，原來你這小子會的東西有點兒多呀。”

  “哦。”韓嵐給自己卷了個雙份鴨肉，卷上小蔥段、黃瓜條、甜麵醬，然後塞進了嘴裏。

  “你這怎麽不放哈密瓜啊？”譚老爺子很認真地問道。

  韓嵐不理他。

  譚老爺子又扯了話題道：“易容術不錯呀？”

  “武俠小說看多了吧？哪有什麽易容術？”韓嵐翻了個白眼。

  他知道一般出現這種裝腔作勢的老頭很可能是世外高人的設定，但他最不慫的就是世外高人，以前又不是沒宰過。

  裝什麽裝？

  譚老爺子笑著要搖了搖頭：“上回在這店裏聽你跟人家小姑娘吹噓自己是什麽大明星，可我怎麽看都覺得不像啊。”

  “哦吼？那您覺得我像什麽？”

  “像個當兵的。”譚老爺子嘴角稍微上揚，“匪兵。”

  韓嵐抽了根鴨架啃起來：“那您可就猜錯了，我還真就是個明星。”

  “什麽明星呀？”

  “拍戲的，唱歌的。”

  “拍戲唱歌還要會打太極呀？”

  韓嵐動作不由一頓，沒有接話，默默將手上的骨頭丟桌上。

  “我從你剛才運筷子的手法看出來的，太極的手法，另外還摻雜了其他東西，會的有點雜呀小兄弟。”

  “拍戲嘛，什麽都得學一點兒。”韓嵐笑道。

  譚老爺子也笑道：“要學也學正宗點兒的呀，你這太極不行呀。嘖，不過我看你骨骼精奇，是個武學奇才，正好我這兒有套正宗的太極拳，不如你請我吃隻烤鴨，我教你？”

  韓嵐終於沒再吃東西了，抬頭看著他。

  譚老爺子和藹一笑，拾起筷子去夾他麵前的烤鴨肉，然後又被韓嵐攔住了。

  “老頭兒，給你臉了是吧？上來就跟老子自來熟？還想拿太極拳騙老子的烤鴨吃？”

  “還正宗太極拳呢，這年頭哪來的正宗啊？”

  譚老爺子嘴角抽了抽，好在這時候服務員將他的烤鴨端過來了，這才沒有發作。

  “確定不學？”

  “不學，這年頭學什麽太極呀。”韓嵐撇了撇嘴道。

  譚老爺子神色微微一愣，隨即自嘲一笑：“是呀，學什麽太極呀。”

  兩人開始各自大快朵頤，好一會兒沒再聊天，最後還是譚老爺子又先搭話道：“聽你說你是唱歌的？音樂這塊兒老子頭我也會一點兒，學麽？”

  “不學。”

  “這回不收你烤鴨了，老頭子我自個兒有。”

  韓嵐稍微猶豫了下，便見譚老爺子一手抓一根筷子敲著碗唱了起來：

  “雲冉冉

  草纖纖

  誰家隱居山半崦

  水煙寒

  溪路險

  半幅青簾

  五裏桃花店

  ……”

  韓嵐笑著搖了搖頭，忽然覺得這老頭真的有點意思。

  “老大爺，您就打算教我敲碗呀？”

  “啊？哈哈哈……”

  一老一少忽然對視一笑，周圍其他桌的客人多少還是注意到了這邊，隻覺得兩個神經病在對話。

  韓嵐搖了搖頭，拾起自己的筷子也在碗上敲了一段節奏出來：

  “滄海一聲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

  隻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

  天知曉

  ……”

  這下輪到譚老爺子愣住了，隨即浮起一抹驚喜：“這歌……”

  “滄海一聲笑，隨便唱唱。老大爺，您慢慢吃，我給我準女朋友打包烤鴨回去了。”

  韓嵐笑著抽了兩張濕紙巾擦擦嘴擦擦手，起身去前台打包烤鴨了。

  哼，在我麵前裝13？

  “小兄弟你叫什麽名字？”譚老爺子在後麵喊道。

  “我姓韓，一馬平川的一平！”

  “韓一平……”譚老爺子望著他的背影，笑著將哈密瓜卷進荷葉餅裏：“有點意思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