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101】
作者:春刀寒      更新:2020-06-09 10:43      字數:3561
  即墨吾死後, 即墨劍法就相當於江湖失傳了。盡管後來陸家長子偷學劍譜, 時間也不短,卻隻學會了第一招, 可見這絕世劍術也不是一般人能研究透徹的。

  反正林非鹿沒這個本事。

  她殷切地看著宋驚瀾。

  他剛練完劍,額頭還有淺淺一層汗, 接受到她熱切的目光, 無奈地笑了一下, 接過劍譜道:“好,我學會了再教你。

  林非鹿不幹:“等你學會都多久啦?邊學邊教!

  於是宋驚瀾的日常就多了一項練劍教學。

  有時候批閱奏折累了, 休息的時候就拿起旁邊的劍譜翻一翻看一看。天下劍術盡管分門別類, 但劍法同宗, 他武功造詣又高, 在識海之中便可演練劍法。

  於是林非鹿就發現, 這個人為什麽每次從臨安殿出來就會新招式了啊?!

  他到底在裏麵批閱奏折還是在偷偷練劍???

  他學會一招,便教她一招, 林非鹿為了以後在體力上不落下風, 學得可認真了, 沒想到練武天賦教她做人。

  獨自研習的宋驚瀾已經學到第十七招了, 她還在第七招苦苦掙紮。

  教學進度因此被大大拉開。

  就很氣!

  自從成親之後, 她的脾氣被他越慣越大,發揮出來的作精潛質簡直令人驚歎。從滿級綠茶到滿級作精, 轉型轉得非常順利。

  宋驚瀾剛喂完她一套劍法,就看見眼前的少女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來了,“不學了!你耍賴!

  他提劍走過去, 在她麵前半蹲下,劍尖朝下撐在地麵,笑著問:“我怎麽耍賴了?

  她別過頭,氣鼓鼓的:“你都學到後麵去了,每次都能猜到我的出招,我根本接不住你的劍!

  宋驚瀾歎了聲氣,故意做出疑惑的表情:“那怎麽辦呢?

  林非鹿叉腰:“你不準再往後學了,等我追上你的進度再說!

  他笑著伸出手:“好,那繼續嗎?

  她哼了一聲,聲音悶悶的:“不要,反正又打不過你,不想自取其辱了。

  宋驚瀾柔聲說:“我不用即墨劍法,就用普通招式和你對劍,可好?

  她這才轉過頭,半信半疑地瞅了他一眼:“真的哦?

  他點頭:“真的。

  林非鹿得寸進尺:“也不準使紀叔的劍法!

  宋驚瀾笑著:“好。

  他把人從地上拉起來,俯身拍了拍她裙角的灰,再握劍時,姿勢就變了。即墨劍法既為絕世劍術,自然有它的過人之處,林非鹿學了這麽久時間,雖然學得慢,但一招一式都學得精,一旦宋驚瀾不使用相同的劍術見招拆招,她就開始占上風了。

  她練劍也有自己的一套風格,因為輕功不錯,所以身法更為飄逸靈動。宋驚瀾有心喂招,隻守不攻,兩人從永安宮一直糾纏到殿外景台,看得周圍宮人膽戰心驚。

  最後看她體力用盡,宋驚瀾才終於露出一個空當,被她挑離了手中劍,拱手笑道:“我輸了。

  雖然他讓得很明顯,但他樂意讓,林非鹿也就樂意贏,驕傲地挺直了腰杆。

  目睹這一切的宮人們都是普通人,自然看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在他們眼中就是陛下一直被皇後娘娘拿劍追著砍,最後還棄劍認輸了!

  自從多了一個皇後,宮中的氣氛就不如以前森然凝重。以前被林非鹿嫌棄沒有活力的宮人們也漸漸恢複了生氣,偶爾也會在私底下聊一聊帝後日常,磕一磕帝後的糖。

  紀涼時隔一年再來皇宮時,就聽到宮人們都在議論陛下每日在皇後娘娘劍下花式認輸的事情。

  天下第一劍客的腦袋上緩緩冒出了一個問號。

  自己的嫡傳弟子如今已經如此不濟了嗎?

  他習慣在夜裏出沒,因身上有宋驚瀾特賜的通行玉牌,也不用按照程序走正門,每次都趁著夜色一路悄無聲息地潛入皇宮。來到臨安殿時,宋驚瀾還在批奏折。

  他還未現身,宋驚瀾就已經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微一勾唇角,吩咐天冬:“都退下吧。

  天冬知道這是紀先生來了的意思,得令之後便將殿內的侍衛和宮人全部遣退。紀涼跟有社恐似的,等人全都走了,才終於從陰影裏走出來。

  宋驚瀾擱了筆,笑吟吟喊:“紀叔。

  紀涼還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隻是看他的眼神透出幾分疑惑。

  宋驚瀾挑了下眉:“紀叔,怎麽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紀涼冷冰冰問:“你打不過那個小女娃?

  宋驚瀾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意思,無奈一笑:“紀叔,我得讓著她。

  紀涼冷聲說:“習武一道,豈有讓字?

  宋驚瀾悠悠道:“紀叔,你知道夫妻情趣嗎?

  紀·麵無表情·涼:“不懂。

  他這一生心中隻有劍。

  宋驚瀾笑了笑,揭過了這個話題。兩人正在殿中說話,過了片刻,紀涼突然凝聲說:“有人進來了。

  宋驚瀾笑道:“無妨,是鹿兒。

  這個時候能自由進入臨安殿的,也隻有她了。

  紀涼又露出那副麵無表情中還帶點嫌棄的模樣。

  林非鹿跨入殿門,穿過長廊沒看見值守的侍衛時就覺得奇怪,直到繞過玉屏看見坐在墊上的紀涼,才明白是什麽回事。她一抿唇,有些驚訝又有些開心:“紀叔,你什麽時候來的?

  紀涼眼皮都沒抬一下,冷冷回了兩個字:“剛剛。

  她早就習慣他這個態度了,笑眯眯跑過去:“紀叔,好久不見呀,我可想你啦。

  紀涼終於有反應了,抬頭朝她投來一個疑惑的眼神。

  我們有這麽熟嗎?

  林非鹿假裝沒看懂他的眼神,還是那副甜美又乖巧的表情:“既然來啦,就多待一些時日吧。她手上還提著一個小食盒,本來是給宋驚瀾的,現在直接揭開蓋子端出裏頭的甜品遞給他:“紀叔,這是我做的嫩豆糕,你嚐一嚐呀。

  東西都遞到眼前了,紀涼就是再別扭,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他本想放在一邊,但林非鹿就跪坐在他對麵,眨著大眼睛不無期盼地看著他,搞得他不嚐一口都不行,隻好一言不發把那碗嫩豆糕都吃完了。

  她臉上笑意更盛,歪著腦袋問,“紀叔,好吃嗎?

  紀涼麵無表情“嗯了一聲。

  她卻好像從這敷衍的回應裏得到了莫大的誇獎,眼眸晶亮道:“那我以後天天做給紀叔吃!

  紀涼一生漂泊江湖,跟宋驚瀾雖然親密但並不親近,江湖上就更不必說,遠遠就會被他冷冰冰的劍意嚇走,什麽時候有人對他這麽熱情過。

  頓時覺得全身上下每個地方都不自在了。

  宋驚瀾在旁邊問:“我的呢?

  林非鹿偏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食盒裏剩下的那碗嫩豆糕,小小歎了聲氣,委委屈屈說:“那就把我的給你吃吧。

  宋驚瀾倒是怡然自得。

  嫩豆糕還在胃裏沒消化的紀涼:“……!

  怎麽辦!他吃了小女娃的嫩豆糕!小女娃沒得吃了!他為什麽要吃這該死的嫩豆糕?!

  不知道為什麽,林非鹿總感覺旁邊冷冰冰的劍意更洶湧了呢!

  紀涼每隔一年便會來一次皇宮,考察宋驚瀾的劍法。江湖上無事時,他偶爾也會在皇宮中住上一住。跟自己的嫡傳弟子論論劍,和好友容珩喝喝酒。

  他一生飄無定所,又喜愛清靜,蒼鬆山上總有人前去找他比劍,他也不愛回去了,倒是這皇宮清靜。宋驚瀾給他撥了一處十分清幽的庭院,既無侍衛也無宮人,他住著很喜歡。

  結果這日天剛亮,他還坐在房中運氣打坐,便察覺有人漸行漸近。

  不多會兒,院門便被敲響,傳來少女清甜的嗓音:“紀叔,我給你送早飯來啦。

  紀涼:“…………

  他麵無表情走出去拉開了院門。

  外頭林非鹿笑得跟朵花兒一樣,把食盒遞過來:“早上好呀紀叔,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我各樣都做了一點,你喜歡哪道跟我說呀。

  紀涼默默接過來,少女朝他揮揮手:“那我不打擾紀叔啦。

  說完,蹦蹦跳跳就走了。

  紀涼看著她雀躍的背影走遠,才關上門。回到屋中,他等打坐完才打開了食盒。裏頭果然菜品豐富,雖然有些涼了,他還是全都吃了。

  中午時分,林非鹿又來敲門,提著豐盛的食盒,笑眯眯道:“紀叔,早上那些菜你最喜歡哪道?

  紀涼:“……都可。

  她開心地點頭:“那再試試中午的!

  她送完就走,也不過分打擾。

  到了晚上,人又來了。

  紀涼接過沉甸甸的食盒,想說什麽,她已經笑著揮揮手跑走了。

  翌日一早,院門準時被敲響。

  紀涼耳朵動了動,仍閉著眼運氣,假裝自己不在。

  外頭敲了一會兒就沒聲了,他聽到腳步聲遠去,一直等沒動靜了,才慢慢走出去,打開了院門,看見門口放著一個眼熟的食盒。

  如此幾日,不管他是真不在還是假不在,一日三餐就沒斷過。

  每次到了飯點,他就會不自覺豎起耳朵,注意周圍的動靜。

  紀涼覺得這習慣實屬不妥。

  等林非鹿再一次來送飯的時候,他拉開院門不等她開口便冷冷道:“以後不要送飯來了。

  門外的小女娃一愣,臉上本來甜甜的笑意頓時有些僵。

  紀涼看到她提著食盒的手指漸漸收緊,雖努力維持著笑容,卻很小聲地問他:“紀叔不喜歡吃我做的飯嗎?

  紀涼也不知道怎麽回答,隻好“嗯了一聲。

  就看見小女娃的眼眶漸漸紅了。

  但她卻沒哭,還是很乖地朝他笑了下,輕聲說:“知道啦,我以後不會來打擾紀叔了。

  說完,朝他又是一笑,才轉身走了。

  紀涼耳力過人,百米之內什麽動靜聽不到。

  剛關上門,就聽見走出一段距離的小女娃小聲哭了起來,抽抽搭搭的,聽著別提多委屈了。

  紀涼:“…………

  就很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