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康碧雲在無盡的噩夢中掙紮。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她就起來了。當如螢捧著熱水和毛巾走進養性齋的時候，看見她正坐在床頭發呆，也給嚇了一跳。

  “婕妤，你這麽早就起了？”

  康碧雲猛地抬起頭來：“什麽時候了？”

  “現在？過了辰時了。”

  “這麽晚了？快，快服侍我洗漱。”

  “婕妤要幹什麽呀？”

  “我，我要去打聽——哦不，我要去，去給貴妃娘娘請安。”

  “啊？”

  如螢還有些奇怪，這些日子，康碧雲都沒有去給貴妃請安的，怎麽今天，突然一大早的想去給貴妃請安？

  不過想想也是，貴妃娘娘已經出了月子了。

  而且，皇上也恢複了讓後宮眾人去向貴妃每日請安的規矩，如今，貴妃娘娘代掌鳳印，乃是實際上的後宮之首，當然不能怠慢。

  於是，她急忙服侍康碧雲梳洗。

  外麵的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康碧雲就已經穿戴整齊，離開養性齋，往貴妃居住的寢宮走去。

  這個時候，南煙也剛起床一會兒。

  她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銅鏡直打哈欠，若水站在她身後幫她梳頭，笑著說道：“娘娘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是啊……”

  南煙一邊說著，一邊捂著嘴，又打了個哈欠：“那丫頭，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個晚上翻來翻去的，就跟烙煎餅一樣。”

  “……”

  “本宮可被她折騰慘了。”

  “心平公主？平時她睡覺的時候，不是很乖的嗎？”

  南煙苦笑道：“誰知道她怎麽回事。”

  “……”

  “不但翻來覆去的，睡著了之後還一直說夢話，也聽不清楚她到底說的是什麽。”

  “……”

  “總之，今後本宮可真的不跟她一起睡了。得讓她自己睡。”

  一旁的彤雲姑姑在收拾床鋪，聽到這話，忍不住笑道：“娘娘現在這麽說，可等到晚上，公主殿下抱著枕頭一過來，娘娘肯定又心軟。”

  南煙聞言，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當娘的就是這樣，不管平時說起來有多凶，又或者多冷漠，但一看到可愛的女兒，看到她眼巴巴的望著自己的樣子，就什麽都忘了，她要什麽就給她什麽。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南煙正笑著，就看見若水打開桌上的梳妝盒，從裏麵拿出了一隻華美的鳳釵。

  身為貴妃，她擁有其他一些嬪妃不能佩戴的形製的鳳釵，而這一隻，雖然不是最華貴的，可在平時來說，已經顯得有些隆重了

  她說道：“這個，就算了吧。”

  “……”

  “眼下又沒什麽事，帶著白壓疼了脖子。”

  若水笑了起來，說道：“娘娘這一兩個月休息得夠了，都忘了，皇上已經恢複了讓各宮娘娘來向娘娘你行禮的規矩了。”

  “哦？”

  南煙眨眨眼睛，再一想，可不是。

  既然各宮的嬪妃都要向自己請安，那衣著和服飾還真的要注意一下，不能太過簡單，顯得不夠莊重。

  於是說道：“那，就用這個吧。”

  “……”

  “還有衣裳——”

  她回頭，正巧彤雲姑姑已經將床鋪整理完畢，從衣櫃裏拿出了一套深紅色的衣袍，擺在床上，笑道：“娘娘看這一件，是去年才做的，顏色和款式都很莊重。”

  南煙點點頭：“這個好。”

  不一會兒，她便穿戴好了。

  簡單的吃了一點東西之後，南煙看見念秋從外麵走了進來。

  便笑道：“你一大早的跑到哪兒去了？怎麽都沒看見你。”

  念秋忙笑道：“娘娘，康婕妤來向娘娘請安了。”

  “哦？這麽早。”

  南煙道：“讓她進來吧。”

  “是。”

  念秋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婕妤康碧雲便走了進來，對著南煙叩拜下去：“拜見貴妃娘娘。”

  南煙道：“起來吧。難得你這麽早就過來。”

  康碧雲的臉色還有些蒼白。

  跪在地上，勉強笑道：“有一段日子沒來向貴妃娘娘請安，所以今天，特地過來問安。”

  “你有心了，坐吧。”

  康碧雲坐下，神情還有些不太自在，往周圍看了看，而這時，念秋又進來稟報，順妃新晴和宜妃黎盼兒，還有靜嬪沈憐香等人都來向貴妃問安了。

  南煙笑道：“來得倒是齊全。請他們進來。”

  於是，就看見一眾人等全都進入了寢宮，對著南煙叩拜下去。

  “拜見貴妃娘娘。”

  南煙道：“各位都請起吧。來人，賜座。”

  眾人起身之後，走到兩邊分別坐下，康碧雲雖然來得最早，但她的品級不高，自然是坐在靠後的位置，靜嬪坐在她的前麵，微笑著說道：“妹妹今天來得倒早。”

  “是，是啊。”

  沈憐香又回頭看了她一眼，隻笑了笑。

  順妃一直端詳著南煙，笑道：“娘娘今天看起來，氣色好多了。”

  “是麽？”

  “是啊，隻是，眼睛好像還有些紅。”

  南煙苦笑道：“昨晚沒睡好。”

  “怎麽？娘娘有什麽憂心的事嗎？”

  “哪裏，最近就算後宮有什麽憂心的事，也都交給你和宜妃妹妹了。隻是，昨晚心平不知怎的，翻來覆去的，吵得本宮沒睡好。”

  聽到這話，眾人都笑了起來。

  而正端著茶杯喝茶的康碧雲，手一抖，茶水灑在了手上。

  “啊……”

  她低呼了一聲，眾人急忙看向她。

  “怎麽了？”

  康碧雲急忙起身，慌亂的道：“妾剛剛不小心將茶水弄灑了，娘娘恕罪。”

  南煙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小事罷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立刻有人捧上了帕子讓她擦拭。

  眾人便又收回了心神，隻有康碧雲，心事重重的拿著帕子擦著自己的手，手背上都燙得發紅了。

  沈憐香又笑道：“對了娘娘，今天怎麽沒看見小公主呢？”

  南煙看了看她。

  平靜的說道：“她一大早就去念書了。”

  “原來是這樣。”

  而就在這時，外麵卻又傳來了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隻聽心平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母妃！”

  眾人都愣了一下。

  尤其是康碧雲，像是突然被驚雷劈中一般，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