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小玉輕聲說道：“原本娘娘入宮以來，雖然皇後不算偏疼娘娘，但很多事情，你們兩也是商量著，比起別的嬪妃，也算是和睦的了。”

  “……”

  “沒想到，還是要分彼此。”

  她這話，仍舊帶著一點天真的心性。

  但南煙知道，冉小玉並不是天真的人，隻是，跟在自己身邊久了，聽了自己的那些話，也漸漸的心慈寬厚起來，人總是希望身邊多一個朋友，多一份和睦，而少一個敵人，少一點對峙。

  隻是，在後宮，這是不可避免的。

  她說道：“你說得對，本宮跟皇後算是和睦，但在一件事上，我們兩就算不鬥個你死我活，也絕對和睦不了了。”

  “……”

  冉小玉想了想，看向南煙的肚子。

  她輕聲道：“皇子……太子？”

  南煙無聲的點了點頭。

  好不容易，許妙音才將秦若瀾逼入了冷宮，逼得她再也不敢承認自己是魏王生母這件事，這樣一來，她便全力以赴，要將魏王推上太子的寶座。

  太子妃的人選，從剛剛她的話語中，南煙已經體會到了。

  許瀟瀟，許家的女兒。

  這樣一來，期青不但不是一個好的人選，甚至可以說，是皇後一族的障礙。

  所以，這一次的“私會事件”，皇後沒有立刻處理，等待的時間越長，對期青越不利。

  等到期青的名譽受損，她跟魏王，就真的不可能了。

  不過現在，皇後的眼前還有一個更大的障礙。

  就是自己肚子裏這個孩子。

  直到這個時候，南煙才明白，為什麽剛才兩次，皇後都跟她提起自己要生下皇子。

  她是在提醒自己。

  自己這一胎若是皇子——那不要說許瀟瀟的太子妃之位，隻怕魏王的太子之位，都成了鏡中花水中月了。

  這，倒不是皇後杞人憂天。

  從知道自己懷孕，祝烽的一係列的表現，甚至，為了給這個兒子打一個漂亮的仗，他差一點被熱月彎的沙匪算計——就可以看出，他是真的，真的，非常期盼這個兒子的降生。

  他期盼著將自己的一身武藝傳授給他。

  更期盼著，將自己的天下也給他。

  畢竟，現在祝烽的年紀不大，他完全可以等到這孩子生下來，長大成人，甚至手把手的教給他為君之道。

  而成軒……

  他就成了多餘的人了。

  皇後身為他的嫡母，自然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

  這一件事說到底，解決的辦法隻有一個，就是剛剛冉小玉說的那一個，但前提是，南煙要做出取舍。

  不是取舍魏王和顧期青的婚事。

  而是要取舍，肚子裏這個孩子的前程。

  想到這裏，南煙在心裏苦笑了起來，低頭看著自己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暗暗道：還沒出世呢，你就給人帶來這麽大的麻煩了嗎？

  將來，還不知道你是個多大的麻煩呢。

  真是個麻煩精。

  就在她心裏暗暗嘀咕的時候，突然，肚子裏砰的被踢了一腳。

  南煙一下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還踢我？”

  她的話音剛落，肚子裏的孩子像是示威似得，又接連兩下，雖然不痛，但分明能感覺到那孩子強壯有力的伸展。

  南煙笑了。

  冉小玉也立刻道：“怎麽娘娘，胎兒又踢你了？”

  “是啊，力氣真大。”

  “所以說，這一回真的是個小皇子。”

  “……”

  “皇後娘娘的擔心，還真的不是無的放矢的。”

  南煙微笑著伸手摸著自己的肚子，也是在安撫腹中的孩子，接連摸了好幾下，那孩子才像是得到安慰似得，又安靜了下來。

  南煙一邊撫摸著，一邊想著。

  就在她沉默不語的時候，冉小玉輕聲說道：“娘娘，你——你會怎麽選擇呢？”

  “……”

  南煙抬頭看了她一眼。

  顯然，她已經想通了這中間的事了。

  見南煙仍舊一言不發，冉小玉皺著眉頭，輕聲說道：“皇後娘娘若真的不鬆口，也就不會陪著娘娘到這裏來，剛剛還跟娘娘說了那些話了。”

  “……”

  “現在，她就是要娘娘你做出選擇了。”

  “……”

  “娘娘，你會怎麽選擇呢？”

  南煙說道：“你說，我該怎麽選擇？”

  “……”

  冉小玉咬著下唇，一臉糾結的神情，輕聲說道：“這件事，奴婢實在不好說。期青小姐是個好姑娘，若這樣下去，她的名聲受損，不要說嫁給魏王，隻怕這輩子就——”

  “……”

  南煙安靜了一會兒，然後輕聲歎道：“你錯了。”

  “嗯？”

  她這話一出，冉小玉又是一愣：“哪裏錯了？”

  “……”

  “期青小姐難道還有機會跟魏王殿下在一起嗎？”

  南煙看了她一眼，笑道：“小玉，看事情還不能太片麵，你現在眼中隻有我，隻看到了我必須做出取舍，你卻沒想到，別的人，其實也都有取舍的機會。”

  冉小玉皺著眉頭：“娘娘意思是——”

  南煙說道：“我若不答應，那皇後是選擇是什麽？”

  冉小玉道：“自然是，絕不答應魏王和期青小姐的婚事啊，這樣一來，期青小姐不能嫁給魏王，她才有機會讓許家的小姐嫁給魏王。”

  南煙搖頭道：“你錯了。”

  “我錯了？哪裏錯了？”

  “皇後並非隻有哪一個選擇。我若不答應，皇後娘娘若想要反擊，她反倒會促成魏王和期青的婚事。”

  “為什麽？”

  “你想，期青若真的嫁給了魏王，那顧家，我那舅父成了什麽人了？”

  “……”

  冉小玉聽了一想，頓時睜大了雙眼：“他，他就成了魏王的嶽丈了！”

  “不錯，”

  南煙冷靜的說道：“等到那個時候，皇後跟顧家，就成了親家，成了聯盟了。”

  “……”

  “你說，到那個時候，為了魏王的太子之位，為了期青的太子妃，甚至是將來的皇後之位，顧家跟我……會如何？”

  “……！”

  冉小玉倒抽了一口冷氣。

  她的聲音因為緊張都有些發抖了：“顧大人……他會嗎？”

  南煙想了一會兒，道：“我不知道。”

  “……”

  “我的舅父，如今的確是一心一意的對我，但麵對那個可能，他會做出什麽選擇，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