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衣隻微笑著，但腳步，卻一點都不讓。

  而這時，旁邊傳來了惠妃吳菀冷冷的聲音：“那你還不讓開！”

  聽到這個聲音，周圍的一些官員連頭都不敢抬，就立刻深深的俯下身去，全都後退了一步。

  “惠妃娘娘……”

  今天是小公主起靈的日子，不僅他們這些朝廷的官員要來，後宮的嬪妃也來了不少，可規矩還是要有的。

  麵對惠妃，眾人都不敢多話。

  而鶴衣，也規規矩矩的對著從一旁走上前來的惠妃吳菀俯身行了個禮，畢恭畢敬的道：“微臣拜見惠妃娘娘。”

  吳菀走上前來。

  她當然也知道，自己的兄弟進入內閣，卻因為一時的“謙讓”，讓眼前這個鶴衣當上了內閣首輔，他們吳家吃了個啞巴虧不算，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在內閣議事的時候，鶴衣都利用自己內閣首輔的身份，跟顧亭秋他們一起，壓製著吳定這一邊的人。

  內閣，都快成他鶴衣的一言堂了。

  所以今天一見麵，吳菀臉上的臉色就不好看，剛剛那句話也說得又冷又硬。

  走過來，上下打量了鶴衣一眼，她說道：“國公要入殿為小公主進香，這也是你能攔的嗎？”

  鶴衣微笑著俯身道：“這，微臣不敢。”

  “既然不敢，為什麽還不退開？”

  “微臣雖然不敢阻攔國公進香，可如今天色已晚，快到小公主起靈的時間了。若國公再進去進香，隻怕會耽誤時辰。”

  “鶴衣，你好大的膽子！”

  吳菀的臉都綠了，指著他道：“若不是你在這裏推三阻四，又怎麽會耽誤時辰？”

  “……”

  “本宮看，你分明就是有意阻撓。”

  說到這裏，她上前一步：“讓開！”

  雖然鶴衣說話滴水不漏，攔在偏殿門口，隻是一個人，卻有一種讓千軍萬馬都不能前進的無形的氣勢，但，麵對皇帝的嬪妃，他還是不能不避諱。

  於是，退了一步。

  而吳菀的臉色發沉，又上前道：“讓開！”

  再往後退，就是偏殿的門檻了，鶴衣正遲疑著，突然，眼角看到了另一邊，眼中閃過了一絲淡淡的笑意，整個人便側身往一旁退讓開了。

  吳菀見他讓開，這才冷哼了一聲。

  成國公吳應求見此情形，正要往前走，但腳步還未來得及邁出，就聽見身後遠遠的，傳來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輕悠悠的聲音——

  “惠妃今日可真是威風啊。”

  “……！”

  一聽到這個聲音，在場的所有人都驚了一下。

  而鶴衣已經立刻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深深的附身一揖：“微臣拜見貴妃娘娘。”

  眾人急忙回過頭去。

  吳菀的眉頭也隨之擰了起來，她慢慢的轉過頭，果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令人厭惡的身影從前方走了過來。

  不是別人，正是貴妃司南煙。

  惠妃出現的時候，這裏的人都是臣，沒有人敢僭越過她頭上。

  可是，貴妃一出現，惠妃也就不算什麽了。

  吳應求的臉色微微一變，但還是立刻俯下身去行禮：“微臣拜見貴妃娘娘。”

  周圍的眾人也都紛紛叩拜行禮。

  南煙慢慢吞吞的走到他們的麵前，也並沒有讓他們免禮，而是轉頭看向吳菀，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那眼神仿佛在說：禮呢？

  吳菀咬了咬牙，隻能俯身行禮：“妾拜見貴妃娘娘。”

  南煙的臉上這才露出了釋然的笑容，然後說道：“妹妹起來吧，各位都免禮。”

  眾人這才直起身來。

  南煙笑道：“本宮剛剛過來，就聽到這邊聲音好大。今天是小公主起靈的日子，應該莊嚴肅穆些才是，怎麽妹妹好像在訓斥鶴衣大人？”

  雖然知道她跟鶴衣是一夥的，但這裏畢竟是大庭廣眾，吳菀不論如何，也還得給貴妃一個麵子。

  隻能咬牙回道：“國公要入殿為小公主進香，可鶴衣大人卻三番五次的阻攔。”

  “哦？”

  南煙聽到這裏，轉頭看向鶴衣：“鶴衣大人，這就是你的不對的。”

  鶴衣立刻埋頭道：“是。”

  “國公既然要為小公主進香，這是為人臣子的一點心意，你又如何能阻攔呢？”

  “是。”

  說到這裏，鶴衣又往後退了一大步。

  吳應求和吳菀兩個人都愣住了。

  司南煙，怎麽會幫他們說話？

  不過，既然如此，吳應求自然也不會放過機會，對著南煙俯首道：“多謝貴妃娘娘。”

  說完，便要立刻往偏殿裏走。

  可就在他前腳剛要邁進去的時候，卻又聽見南煙悠悠的說道：“國公要為小公主進香，自然是為人臣子的心意。不過，為人臣子最應該盡忠盡孝的，不是應該對皇上嗎？”

  “……”

  聽到這話，眾人都驚了一下。

  吳應求也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南煙，不過，他也不好直接對南煙開口，隻看了女兒一眼，吳菀立刻說道：“貴妃娘娘這話，是什麽意思？”

  “……”

  “難道貴妃娘娘要指責國公沒有為皇上盡忠盡孝嗎？”

  南煙微笑著說道：“這，本宮當然不敢這麽說，不過有個問題，想要問國公。”

  “娘娘請說。”

  “國公進京，可有先去向皇上請安問候？”

  “……”

  南煙一句話，就把他給問住了。

  身為臣子，進京後的第一件事，哪怕是自己熱孝在身，也應該先去向皇帝問安行禮，畢竟忠孝忠孝，忠在孝之前；而對小公主再是盡忠盡孝，也不能越過皇帝的次序去。

  聽到這個，吳應求的臉色一下子僵住了。

  看到他這個表情，南煙故意說道：“哎呀，沒有嗎？”

  “……”

  “國公，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

  “小公主的事情再是要緊，也不應該越過皇上啊。幸好本宮知道國公對皇上忠心耿耿，若是別人遇到了這樣的事，隻怕會責怪國公，本末倒置，說不定，還會說你別有居心呢。”

  “……”

  吳應求說不出話來，隻訕訕一笑：“娘娘訓導得是。”

  南煙說道：“不過幸好，皇上如今就在禦書房，離太廟也不遠，國公趕緊過去向皇上磕個頭再回來。”

  聽到她這麽說，吳應求和吳菀的臉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