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轉頭看著他：“什麽事，這麽著急？”

  小順子氣喘籲籲的道：“國公，進京了。”

  “嗯？”

  祝烽的眉心一蹙，南煙也抬起頭來，兩個人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但南煙又立刻將臉埋了下去。

  祝烽道：“國公不是前陣子才離京嗎？怎麽又突然回來了？”

  小順子道：“聽說，國公是知道了宮中的事，特地趕為小公主奔喪。”

  “……奔喪？”

  祝烽的心微微的沉了一下。

  而坐在他身邊的南煙，更是連呼吸都變得輕了起來，整個翊坤宮中頓時失去了所有的聲音。

  其實，一大早起來，兩個人心裏想的，就都是這件事。

  小公主的喪事。

  小公主的靈柩，還停在太廟，而且今天，正是她的靈柩要送往皇陵的日子。

  雖然大家口稱“小公主”，但誰都知道，她生下來就已經是一個死嬰，也沒有任何的封號，這樣一來，是被視作大大的不祥，祝烽身為皇帝，是絕對不可以去為這樣一個孩子送葬的。

  而小公主的母親馮千雁又已經被處死，母家又是接連獲罪，所以她的喪事，更不宜大辦。

  祝烽隻是讓玉公公他們去辦了。

  但沒想到，國公知道了這件事，竟然趕回來參加小公主的喪事。

  祝烽不能去，但群臣還是可以去的，甚至一大早就已經有消息，鶴衣帶著一些臣子們過去送行。

  小順子又輕聲說道：“惠妃娘娘他們，也都過去了。”

  “……”

  南煙一聽，氣息又是一沉。

  卻見祝烽沉默不語，隻有眼中閃爍著一點淡淡的精光。

  南煙想了想，輕聲說道：“皇上今日不宜出麵，不過妾身為貴妃，協理六宮，也應該在這個時候過去看看。”

  祝烽抬頭看向她：“你要過去？”

  “是的。”

  “這件事，也不必你出麵。”

  “馮千雁的事，到底也是因為妾才鬧出來的，妾也應該過去看看。”

  “可你的身體——”

  “皇上請放心，妾已經好多了。”

  聽到她這麽說，祝烽卻還是有些遲疑的，而南煙已經起身，對著他跪倒在地：“請皇上恩準。”

  “……”

  見她這樣，祝烽終究隻輕歎了口氣，然後說道：“那你答應朕，過去看看就回來，不必——太過操心。”

  聽到這句話，南煙的心裏微微一動。

  但她還是立刻說道：“妾遵旨。”

  說完，她便立刻讓人收拾，祝烽又叮囑了幾句，讓冉小玉他們好好的跟著她，自己便回了禦書房，而南煙讓冉小玉他們幾個服侍自己穿上了正式的衣裳，便往太廟去了。

  一路上，感覺到寒風呼嘯。

  幸好，太廟離皇宮並不遠，馬車走了沒多久就停了下來，南煙還沒來得及伸手撩開窗簾，簾子就已經被一陣風吹得飄飛了起來。

  南煙一眼就看到了太廟兩邊牆上的旗幟飄飄，在風中獵獵作響。

  還有外麵隊列整齊的衛兵。

  若沒記錯，都是大將軍許世風帶來的兵。

  這裏原本是安靜肅穆的地方，不過風聲中，卻夾雜著一些人聲，而且聽起來口氣不善，像是在爭執著什麽。

  冉小玉他們已經下了馬車，扶著南煙也走了下去。

  一站定，就看到了腳下這一條光滑而幹淨的大道，打掃得纖塵不染，雪白得就像一條白色的練子，直通向前方。

  小公主的靈柩，就停在前方左側的偏殿裏。

  而偏殿的門口，正站著一群人。

  剛剛聽到的風聲中的爭執聲，似乎就是他們在說話。

  冉小玉伸長脖子看了一眼，便說道：“是成國公，還有一些朝廷的官員們。”

  “哦？”

  南煙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她第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一身白衣，身子翩然，有謫仙之感的男人。

  她問道：“那是——？”

  那個人背對著他們，冉小玉隻覺得眼熟，仔細看了半天，才輕聲說道：“是鶴衣大人啊？”

  “哦？”

  周圍的眾人都驚了一下。

  自從鶴衣跟隨祝烽入仕之後，他們看到的他，都已經是身著官府，老成持重的樣子，幾乎大家都已經忘記了他在當官之前的身份。

  而今天，他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袍，華美中又透著一點翩然欲仙之感，這是他許久都沒有過的裝扮，倒是讓南煙的心神為之一震。

  恍然間，好像又回到了當初。

  南煙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去看看。”

  “是。”

  冉小玉扶著她，身後跟著彤雲姑姑和念秋，聽福他們在前方開路，不一會兒便走到了偏殿門口。

  這裏，正是成國公吳應求和鶴衣兩個人麵對麵的站著。

  他們每個人的身後，還跟著一些與他們各自相親厚的官員，都在紛紛的說著什麽。

  鶴衣微笑著說道：“沒想到，國公也回來了。”

  成國公吳應求看著眼前翩然若仙的鶴衣，微笑著說道：“老夫是聽說了宮中的大事，所以已經快到河南，又趕緊折回來，沒想到在這裏，還遇上了鶴衣大人。”

  鶴衣微笑著說道：“我等是特地來，為公主殿下送行的。”

  吳應求道：“這樣，正好。”

  “……”

  “老夫也是趕回來為公主殿下送行的。”

  “……”

  “且先讓老夫進去，為公主上一炷香吧。”

  說著，便要往裏走。

  可他剛要抬腳，卻見鶴衣身形遊走，一下子又擋在了他的麵前，隻微笑著，吳應求的臉上也保持著微笑，可那雙蒼老的眼睛裏，卻透出了一陣冷光：“鶴衣大人，怎麽，你是不願意讓老夫進去嗎？”

  鶴衣微笑著說道：“豈敢。”

  “……”

  “隻是，時辰差不多快到了，國公若再要進去，隻怕會誤了小公主起靈的時間。”

  “老夫隻是上一炷香而已，很快的。”

  “可是，時辰要緊啊。”

  “鶴衣大人！”

  說到這裏，吳應求的臉色沉了下來，冷冷道：“你這樣三番五次的阻撓，怎麽，是不讓老夫進去為小公主進香嗎？”

  “這——，豈敢。”

  鶴衣隻微笑著，但腳步，卻一點都不讓。

  而這時，旁邊傳來了惠妃吳菀冷冷的聲音：“那你還不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