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掌令請看！”

  秦九嶺從懷中取出兩張紙，正是他那日等長孫無忌時隨手草擬的圖紙。

  上麵，勾畫了現在打造馬蹄鐵的技術，采用了螺絲釘和雙螺母固定，且螺絲帽采用類似汽車軲轆的“內留方”換取。

  沒有特定匹配的“內留方”，別說換，連取都取不下來。

  一連串的巧妙設計，胡經之眼都看直了，像個土包子一樣轉不過彎來，竟是有些看不懂了。

  也怪秦九嶺畫的圖紙有夠先進的，不光上麵標記的符號，很多換算公式，根本不是胡經之能夠理解的。

  秦九嶺耐著性子解答，胡經之恍然大悟中又將信將疑，手癢的恨不得立即就開爐打造。

  秦九嶺見狀忽然輕笑：“胡掌令，問渠那得清如許，絕知此事要躬行。光說是教不來的，但貿然打造，我怕你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處理不好。”

  “是是是，待會兒打造之時，還需勞請秦大人在旁邊指點下官。”

  胡經之很恭敬，也由不得他不恭敬，秦九嶺說的好多方法他雖然不甚明白，但憑借多年經驗，雖不能一點就通，但多少能看出些端倪。

  秦九嶺所說，都是一些新的技術理論，是他們沒有掌握的東西。

  毫不誇張地說，秦九嶺剛才一番話，已經在他腦中打開一扇新的大門。

  對秦九嶺的尊敬，是發自內心的，再不敢因為秦九嶺的年紀心存輕視。

  誰知，秦九嶺卻是擺手輕笑道：“胡掌令，待會兒怕是不行啊……”

  胡經之一怔：“秦大人，為何不行？奉陛下的命令，材料、火爐、風機等一係列打鐵家夥已經全部搬來了秦府，下官等隨時可以開工啊！”

  胡經之有些著急，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秦九嶺卻道：“胡掌令誤會了，不是設備的問題，而是秦某脫不開身啊！

  除了負責馬蹄鐵外，秦某還是尚食局的人，中午要負責給尚食局那邊研究一些新菜，這有點忙不過來。”

  “啊？”

  胡經之愣了，秦九嶺的這個身份，他自然是知道的，否則也不會開口叫秦九嶺大人，且以下官自稱。

  可馬蹄鐵的這麽好的東西，要是因為做飯給耽誤……

  這簡直……不知輕重呐！

  就在胡經之無言以對之際，秦九嶺又道：“而且，有些東西，我還要去外麵找鐵匠去做，現在馬上就要正午了，快來不及了。

  胡掌令，要不你們中午且在府中歇著，等我忙完……咱們明天再嚐試打造。”

  說著，秦九嶺轉身要走。

  胡經之卻是傻了眼，明天？

  這讓他今晚怎麽熬？

  “秦大人且慢！”

  胡經之叫住秦九嶺，無他，剛才秦九嶺說要去外麵找鐵匠做東西，這不是耽誤事嗎？

  “秦大人，時間寶貴啊！下官這裏就有現成的鐵匠，何必去外麵找那些半吊子？

  不知秦大人需要做什麽東西，下官親自督辦，隻求秦大人快些招呼完尚食局的事，也好盡快開始打造馬蹄鐵啊！”

  秦九嶺搖頭：“這怎麽好意思呢？軍器監是給朝廷做兵器的，怕是不合禮法吧？”

  胡經之拱手：“秦大人不必憂慮，您也是為尚食局做事，都是給朝廷當差，何必分什麽內外？

  請秦大人放心，不論秦大人需要什麽，下官保證要比民間那些半吊子更快更好！”

  等的就是這句話！

  秦九嶺也不廢話，拿出另一張圖紙，湊近胡經之：“既如此，就多謝胡掌令了，這就是我需要的東西，此物名為炒鍋，還有這個，叫漏勺……”

  ……

  大興宮，太極殿。

  坐在龍座上的李二目光微垂，旁邊有內侍監總管何洛在宣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曆城縣平民秦九嶺，獻策治理蝗災有功，賞封地藍田二百畝，賜爵位正五品藍田縣男。

  又協助軍器監督造馬蹄鐵，再建奇功，封正六品上尚食局司膳，賜錢一萬貫。

  另，朕近聞秦九嶺心係天下，在長安大肆招工，待遇優厚，實為黎民百姓謀福利，再賜其八十裏李家村土地賞賜，並奴仆百人嘉獎！”

  何洛話落，百官震動。

  無他，今日有不少大臣聞知消息，正準備就秦九嶺在長安招工的事參上一本，陛下卻先發製人，搞這嘉獎是怎麽回事？

  這還怎麽參？

  再參，豈不是說李二的嘉獎是錯的？

  可不參，心裏這口氣如何忍得下？

  當即就有幾名朝臣出列，準備進言。

  不料，位列百官之首的尚書左仆蕭瑀，竟先一步出列了。

  “陛下聖明！”

  蕭瑀話不多說，但四個字足以表明態度。

  但能讓蕭瑀這般心高氣傲的人附議讚同，已是驚呆了眾人的下巴。

  蕭瑀能被拜為尚書左仆，地位可不一般。

  他本是後梁皇子，祖父、父親都是後梁皇帝，後來隋朝一統，為了穩固人心，娶了蕭瑀的姐姐。

  是為隋朝國舅。

  這是從小和隋煬帝一起長大的人。

  要不是屢次勸諫隋煬帝，被貶官貶得狠了，對隋朝朝廷失望，也不會歸順李唐。

  而隨著蕭瑀，前隋官員陸續來投奔。

  在當年高祖李淵攻下洛陽之後，更是收納了一批隋朝官員，至今留用。

  可以說，現如今的朝堂，前隋官員，皆以蕭瑀為首。

  蕭瑀表態，直接堵得過半大臣都開不了口。

  正驚疑間，尚書右仆長孫無忌也出列了。

  “陛下聖明！”

  同樣的四個字，同樣的態度。

  而百官這時，內心已經無法用震撼來形容。

  長孫無忌和陛下之間有多親近，自不用說。

  前朝的國舅，當朝陛下的小舅子接連發話，百官甚至已經開始懷疑，這秦九嶺在長安招工，莫不就是陛下的意思？

  而這，正是李二想要的結果。

  殿下，秦瓊也愣住了。

  他忽然明白了秦九嶺為何那般不以為意。

  陛下壓根沒發怒，還這般獎賞，這簡直……

  秦瓊心裏都在驚疑是不是秦九嶺早就知道了消息。

  和百官一樣，都覺得這是李二授意秦九嶺這麽做的。

  可秦瓊有些不明白，秦九嶺一直和他在一起，李二是什麽時候跟秦九嶺商量好的？

  但不管怎麽說，對李二的聖旨，朝堂中，再無一人反對。

  縱然心有不滿，也都在暗中觀望，不敢輕易進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