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都是聰明過人之輩，馬蹄鐵有無作用，幾乎一眼就看了個通透。

  若真秦九嶺所說，此舉對馬蹄並沒有傷害，馬也不會感覺疼痛，這絕對是一次史無前例的改革。

  應用到戰馬上，意義巨大。

  但秦九嶺卻在此刻說要將馬蹄鐵賣給突厥人？這是想幹什麽？

  突厥本就戰馬極多，說是馬背上的民族也不為過，若再加上馬蹄鐵，那便猶如神助。

  須知，一匹與自身磨合的戰馬對衝鋒廝殺助力極大，屆時，突厥人省下換馬磨合的功夫，選用良馬，就是大唐全軍都應用了馬蹄鐵，一樣無法比擬。

  大唐馬少，不過堪堪夠，都沒得挑，怎能和突厥精挑細選的戰馬比肩？

  李二滿臉怒色，要不是這馬蹄鐵之法乃是秦九嶺提出來的，且秦九嶺確實年幼，怕是不熟悉軍中情況，他此刻定要治秦九嶺一個通敵叛國之罪。

  眼看李二動怒，房玄齡急忙進言：“陛下，秦九嶺年幼無知，怕是不懂得其中利害，不過，這種馬蹄鐵鑲嵌之法倒是新鮮，若應用得當，必能壯大我軍聲勢。

  望陛下看在秦九嶺獻出馬蹄鐵之策的份上，暫請息怒！”

  還別說，房玄齡心裏對秦九嶺是越來越佩服了，本來在那天秦府聚會上，他就被秦九嶺的詩才所折服，如今，冰和可樂且不談，秦九嶺又提出馬蹄鐵這種方法，著實讓他刮目相看。

  當然，之所以進言，除了這些原因，也是因為來之前早就得了李二的囑咐，要他和杜如晦兩人察言觀色，如果秦九嶺提不出什麽有效的方法，適當去維護一二。

  也好留秦九嶺一命。

  可沒成想，秦九嶺雖然出人意料地提出了方法，卻更加激怒了李二。

  比沒提出還要觸怒龍顏。

  眼看李二此時怒氣大盛，唯恐錯失良才，房玄齡這才急忙進言。

  就在房玄齡話落，杜如晦也跟著道：“房公所言有理，陛下，臣也以為，秦九嶺方才隻是無心之過，請陛下寬恕他吧。”

  “這……”

  程咬金啞火，沒想到這兩位會站出來替秦九嶺說話，一時間有點摸不清用意。

  且不說房玄齡，此時杜如晦還未曾接替長孫無忌成為尚書仆射，正任刑部尚書，雖掌管天下刑罰，實際上卻因為耿直敢言的性格，專司官場紀律。

  一時間，不光是程咬金，其他想進言貶損秦九嶺的大臣也不敢輕易開口了，有一種喝水被噎住的難受。

  否則，得罪了杜如晦這位鐵麵判官，要比得罪房玄齡更可怕。

  “哼！”

  李二聞言一聲冷哼，雖然怒火未消，但也算是默認了房、杜二人的進言。

  然而，秦九嶺卻不願意了。

  這點常識他如何不知？

  朗聲道：“陛下，非草民妄言，這種馬蹄鐵，確實可以出售給突厥人！”

  “你！”

  李二瞪眼，沒想到秦九嶺死性不改，正要斥責，秦九嶺卻是快語道，“陛下先別生氣，草民知道陛下不明白草民的深意，請陛下稍安勿躁，聽草民說完可好？”

  嗯？

  朕不懂你的深意？

  “好！朕讓你說！”

  李二幾乎是一字一頓地怒吼了出來。

  這秦九嶺簡直太放肆，目中無人！

  李二已經打定主意，就算待會兒秦九嶺說出花來，也要治秦九嶺的大不敬之罪。

  “這小子……”

  這下，連房玄齡都無語了。

  他如何看不出李二已經動了真怒？

  可他卻是不敢再言了，暗道秦九嶺作死，才學歸才學，行事竟然這般不知好歹，確實應該被教訓一下。

  杜如晦和其他大臣也閉口不言，李二的性格早就被他們揣摩得一清二楚，都明白此時勸諫，不管說秦九嶺是對是錯，必然討不了好。

  倒是因為秦九嶺的話，此時不少人都豎起耳朵，想聽聽秦九嶺能說出什麽理由來。

  也算是奇葩，大唐建國以來，還是頭次有人能讓一殿君臣圍著轉的。

  雖然不少人心中惱恨，可偏偏又拿秦九嶺沒辦法。

  在眾人注視下，秦九嶺徐徐道：“這種馬蹄鐵其實是最原始……哦，不，草民的意思是，最粗糙的製作方法。

  正如程將軍所言，鑲嵌不穩，極容易脫落，尤其是戰馬長期訓練奔馳，一年之內恐怕至少要換兩三次……

  而草民剛才說的那種三五年都不用更換的馬蹄鐵，其實是用得另一種鑲嵌方式，隻不過草民倉促準備，且身邊也沒有好的鐵匠，沒能及時打造出來。”

  “這……”

  李二忍不住狐疑，“你的意思，是還有另一種方式，可以比釘釘子的方式還要牢固？”

  “那種方式也是釘釘子，隻不過是螺絲去釘，而且上麵會有一個套環……”

  秦九嶺盡量簡單道，“而且那種馬蹄鐵的底麵，還需打造成螺紋形狀，再塗上防止生鏽的液體，如此一來，馬蹄鐵使用壽命更長，而且也能使馬在奔跑時牢牢抓緊地麵……”

  秦九嶺一麵訴說，一麵比劃，解釋著新式馬蹄鐵和剛才那副馬蹄鐵的不同。

  李二不禁聽得入迷，拍手長讚：“若真有你說的那般神效，我大唐鐵騎，征服突厥指日可待！”

  由不得李二不欣喜，因為戰馬不足，中原和突厥的對抗中一直處於劣勢，再加上中原內亂，突厥勢大，這才不一直隱忍。

  否則，李二身經百戰才殺出來的天下，才不會任由那些突厥人猖狂。

  當然，李二最終如願以償，成為了周邊邦國心中的“天可汗”。

  但那是後話，此時聽到馬蹄鐵的種種神效，李二已經忍不住那顆鏟平突厥的雄心了。

  然而，聽見李二誇讚秦九嶺，程咬金卻是忍不住了。

  他今天因為秦九嶺，麵子已經掉得夠多了，要是秦九嶺真要得了李二的歡心贏了賭約，他的麵子還往哪放？

  張口找茬道：“就算這種製造馬蹄鐵的方法不好，那也不能讓突厥人得到啊！秦小子，你不要往一邊扯，東西還沒做出來呢，就這麽誇大，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反正俺老程從來沒聽過什麽螺絲釘！”

  頓了頓，程咬金又哼道，“而且就算你真的做出來，送給突厥也不可行，這種舉動，簡直與賣國資敵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