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從秦氏的話裏聽出了一絲不對勁。

  “你說洛書瑤得顧丞相喜歡，是因為她頂替了一個救過顧丞相的女人？”

  秦氏冷笑了一聲，“反正也已經說了，為了不連累我的兒女，我還就不怕告訴你，她頂替的人，正是那早死短命的顧夫人。”

  蘇七怔住，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喃喃的重複了一句，“原來是這樣……”

  顧中遠可還真是好樣的，一直眼瞎的把洛書瑤當成救命恩人，寵她到現今，還與她一起害死了原主的母親。

  說不出的悲愴在心底浮起，很快又被更大的怒火掩蓋。

  她緊了緊拳頭，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顧中遠得知真相後的表情。

  沒等蘇七再開口，洛書元硬著頭皮問道：“蘇統領向我們打聽這些事，可是……可是要對書瑤做些什麽啊？”

  “犯了錯，自然要受罰，這件事會告到大理寺去，屆時需要你們出堂作證。”蘇七也沒藏著掖著，將實情說與了他們聽。

  洛書元下意識的想拒絕，卻被秦氏攔住。

  秦氏壓低了聲音對他開口，“你總想著你那個妹妹，你可有想過我替你生的一雙兒女？反正她在數年前便與我們不相往來了，你還要為她做到哪一步才夠？”

  洛書元張了張嘴。

  秦氏護子心切，直接打斷他還未出口的話，“如果你一定要護著她，那我們便和離，我將允兒秀兒帶走，不受你們牽連。”

  洛書元見秦氏不似在開玩笑，哪裏還敢再執意去護洛書瑤，他長長的歎息一聲，“罷了，我們也不算是在冤她，不過是將實情告之所有人而已。”

  蘇七看了他們一眼，真誠的對他們道了聲謝，這個世上最缺少的便是說出真相之人。

  如果他們能早點有這樣的覺悟，當年原主的母親也就不用……

  可惜，沒有那麽多的如果！

  顧子承換上了一聲素衣，與蘇七從明鏡司朝大理寺走去。

  蘇七與夜景辰說好了，一些該到場之人，由他幫忙帶去。

  到大理寺的時候，正值未時。

  蘇七站在門口未進去，而是靜靜看著顧子承去敲鳴冤鼓。

  鼓聲震天，一連三下。

  整個京城的人都被這鼓聲驚了驚，還沒等兩人進入大理寺，離得近的百姓已經紛紛跑了過來，站在不遠處駐足觀望。

  “竟然是蘇七與顧子承，他們來敲這鳴冤鼓，莫不成是想提告我們不成？”

  蘇七沒管外麵的那些冷潮熱諷聲，她與顧子承對視一眼。

  “準備好了麽？”

  顧子承憤怒的攥緊拳頭，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我等此刻已經等很久了。”

  從知道真相到現在，他無時無刻不想來大理寺敲響鳴冤鼓，為自己母親、姐姐討回公道。

  蘇七點點頭，與他一起進入大理寺。

  這麽一小會的功夫，大理寺內的兩排侍衛已然站好，大理寺寺卿武誌高正襟危坐，他正欲敲響驚堂木，卻發現堂下出現的人是蘇七與顧子承。

  “你們……”

  不待武誌高問些什麽，顧子承噗通一聲跪下，磕了一個頭後，堅定的稟道。

  “我要提告顧中遠、洛書瑤、以及顧清歡。”

  武誌高拿著驚堂木的手一顫，“你你……你說什麽？”

  如果不是蘇七在場，他還真有些想用驚堂木砸醒將顧子承。

  顧子承迎上武誌高的視線，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回寺卿大人的話，我要提告顧中遠、洛書瑤、以及顧清歡。”

  武誌高終於還是將驚堂木輕拍了下去，“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顧子承無比認真的又磕了一個頭。

  “我提告他們的罪行有四，其一，顧中遠聯合洛書瑤，謀害了我的母親孟氏。”

  “其二，顧中遠與洛書瑤欺上瞞下，將我姐姐囚禁於外，用他們養在外的私生女洛淺渝頂替我姐姐的身份，掌管了孟家軍軍符，霸占了我姐姐與攝政王爺的婚約。”

  “其三，他們施虐於我姐姐，後又在得到軍符之後，活埋了我姐姐。”

  “其四，顧清歡汙我想要冒犯她，實則是想逼我將知道的一切咽下肚，不與他們為難。”

  武誌高聽得驚詫不已，不管是孟氏的死因有異，還是眼下的顧清歡並非孟氏之女，每一條，都令他震驚到無法短時間內回神。

  顧子承咬牙切齒的將他們的罪行報完，而後挺直了腰杆跪在地上，直直地盯著武誌高。

  “我生為人子，卻一直糊塗到現在，認賊作父作母作姐，今日，我一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還我母親與姐姐一個公道。”

  武誌高從震驚中回過神，他咽了口唾沫才問道：“你這四宗罪，一宗比一宗大，你可有證據？你可知道汙蔑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顧子承又磕了一個頭，“回寺卿大人，我有人證物證，並非空口汙蔑於他們，還請寺卿大人幫我討個公道。”

  武誌高的視線從蘇七身上掠過，見蘇七始終一言不發，卻堅定的站在顧子承身側，可見她的立場在哪邊。

  他暗暗叫了聲苦，上次太皇太後的案子才剛結沒多久，今日又冒出這麽一樁案子……

  可他是寺卿，有人要提告，他就要開堂公審。

  當即他喚了兩名少卿，讓他們親自帶著人，去將顧家被提告的幾人帶來。

  為了避免消息散開來後，前來圍觀的百姓過多，武誌高還讓人去稟了禁衛軍，由他們派人來維持秩序。

  果然，顧家的幾人還未被帶來，百姓已經把外麵圍了個水泄不通。

  顧子承提到的四宗罪，在他們之間傳得繪聲繪色，絕大部分人都對顧子承的指認嗤之以鼻，認為他受到了蘇七的蠱惑，是想在顧清歡與夜景辰大婚前搞事情，想毀了上天欽點的這樁婚事，禍亂整個東清。

  很快，顧家的三人都被帶到。

  見顧子承跪在地上，顧中遠氣得渾身在顫，那張曾經風靡整個京城的臉變得扭曲。

  洛書瑤在旁邊安撫著他，他才忍住了要上前踹顧子承幾腳的衝動。

  顧清歡眸底藏著陰毒之色，她先是看了蘇七一眼，再是向前幾步，想將顧子承從地上拽起來。

  哪知道，她的手還沒觸到他，他已經動手虛推了她一下，他隻是想告訴她，犯不著在他麵前假惺惺的。

  蘇七看得真切，顧子承的手壓根沒挨到顧清歡，顧清歡卻狼狽的狠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