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寧願讓顧子承被提告，也不願意退讓一步。

  顧清歡摸不透她的用意，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蘇七笑著瞅向顧清歡，“顧子承雖然是我明鏡司的人，但我不會袒護於他，是要提告還是就此了結，你拿個主意，我都可以。”

  外麵圍觀的百姓霎時開口，“顧小姐，這樣的人渣不能慣著，我們都支持你提告。”

  顧清歡的臉色急劇變化，她之前並未多想這件事鬧大後的後果，現在仔細一想，蘇七不上圈套，她便要真的去官府提告自己弟弟。

  不管她是不是受害一方，百姓都會議論，她的名聲肯定會受到牽連。

  如果不去提告，她設的這個局便變得毫無意義。

  她騎虎難下，縮在袖袍裏的手逐漸收緊握成拳頭。

  蘇七沒再多說什麽，靜靜等著顧清歡做決定。

  外麵的百姓愈發氣憤，一個個嚷著要將顧子承扭送到順天府。

  顧清歡眸底劃過一抹陰冷，好半晌才吐出一句，“算了，子承是我的弟弟，我也不信他會做出這種混賬之事，或許，方才真的隻是意外吧。”

  說話一落，顧清歡由丫環扶著起身，朝外麵的百姓施了一禮，“這件事到此為止，給你們添麻煩了，還得請你們不要將此事張揚出去，子承年幼，未來的仕途驚不得一點風吹草動，清歡在此謝過大家了。”

  百姓連連歎息搖頭，對於顧清歡的退讓表示惋惜，但也能夠理解。

  顧清歡好生送走了百姓，又使眼色讓老嬤嬤追上那些百姓，塞點銀兩給他們封口。

  一場鬧劇就此收場。

  蘇七帶顧子承離開酒樓的時候，顧清歡沒再裝模作樣，陰著臉，一言不發的目送他們離開。

  回明鏡司的路上，顧子承頹喪著沒有說話。

  蘇七瞅他一眼，“怎麽？覺得自己太蠢了？”

  顧子承點點頭，“我怎麽都沒有想到，她竟然敢豁出去，做出這樣一件事。”

  蘇七笑了笑，“她若是不豁出去逼我妥協，顧家便會不保，她的身份地位都會成為過眼雲煙，不過，這件事發生得還不算太糟糕。”

  顧子承疑惑的迎上蘇七的視線，“還不算糟糕麽？我都已經成為……成為豬狗不如的東西了。”

  蘇七唇角一勾，“暫時的而已，待你去大理寺敲了鳴冤鼓之後，你現在受了多少委屈，將來就會反彈多少到她身上。”

  顧子承想的不如蘇七長遠，但他聽她的。

  “姐姐說如何便如何，大不了，我這幾日夾著尾巴做人好了。”

  蘇七安撫了他幾句，而後才切入正題，“我剛才檢查過，酒裏沒問題，你接觸她的時候，可有嗅到過奇怪的氣味？”

  顧子承仔細回想了一下，“她給我倒酒的時候，手上似乎有股香味，我當時隻以為是脂粉香，不曾想到，後麵竟然……”

  一想到那件事，他就羞愧得想撞牆。

  蘇七進入包廂的時候，見到過顧子承被人潑濕臉麵的樣子，猜出那應該是讓效性失效的法子。

  顧清歡用的藥，藥性並不算強，隻靠潑一碗水就能讓人清醒過來，不留下一絲證據痕跡。

  想來，她也是‘煞費苦心’，做足了準備的。

  雖然顧清歡封了百姓的嘴，但那些百姓還是將這件事張揚開了。

  不過他們沒說一句顧清歡的不好，就連顧子承撒爛她袖子的事，也被他們美化成顧子承行惡時，被嬤嬤與丫環擋了下來。

  很快，整個京城鬧得沸沸揚揚，加上蘇七狐媚子的謠言，明鏡司無端受到牽連，一夜間從萬人稱讚到萬人唾棄。

  但礙於夜景辰在明鏡司辦公，百姓不敢妄動，隻敢私下謾罵。

  可那些朝臣就不一樣了，以顧中遠為首，聯名上書彈劾蘇七。

  蘇七沒聽詳細的過程，隻知道最後的結果是夜景辰當場說出了其中一名朝臣做的醜事，件件數實，朝臣被罷免了不說，還因此牽連全家，跟著他一同被流放至保寧塔。

  其餘的朝臣人人自危，當即改口，再不敢多提一句她的不是。

  至於楚容策，在明鏡司關了幾天後，文王前來說情了一次。

  鑒於他的確沒有對霍小菊動手，而是被殺心嫁禍的，所以，蘇七把他放了。

  也叮囑了他，盡量不要再服用顧隱之給的藥，因為藥丸跟小杍花相衝，能引出他陰暗的人格。

  五日後，蘇七終於等到了黑風與駱哥歸京。

  他們把洛書瑤的長兄長嫂帶了回來。

  這個時候，京中對她與顧子承的討論已達沸點。

  蘇七單獨見了洛書元夫婦。

  洛書元的眉眼間有幾分洛書瑤的樣子，但他長了一張老實巴交的臉，穿著也樸素，並沒有因為自家妹妹是丞相府夫人而改變現狀。

  見到蘇七，兩人忐忑的問道：“蘇……蘇統領，我們實在不知道為何會被帶入京，還望蘇統領解惑。”

  蘇七聽他們說話的語氣都還不錯，示意他們先坐下。

  “我想知道，洛書瑤曾經讓你們撫養過洛淺渝是麽？”

  洛書元怔了一下，想起自家妹妹說過這件事不能暴露，當即錯開視線，有些心虛的搖頭。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蘇七一笑，“周奶娘曾經去你家中，將洛淺渝接走，周奶娘如今在我手裏，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與我說了吧，免得受洛書瑤牽連，害了你們不說，你們家中的兒女……”

  一聽蘇七提及自己的兒女，洛書元的夫人秦氏立刻急眼了。

  “是的，書瑤曾經將淺渝交由我們照料，後來才派人接走，她給了我們一百兩銀子，叫我們搬出涼東，從此不相往來。”

  秦氏一提到這件事便有些來氣，“你說，這世上有人比她做得更絕情麽？我們好歹替她照料了十幾年的女兒，她隻用一百兩銀子便將我們打發了，也是相公好說話，不忍心看她為難，所以我們才忍氣吞聲的搬離涼東，一直到現在都未去找她，任她一個人榮華富貴。”

  洛書元聞言，無奈的歎息一聲，卻沒有反駁自己夫人說的話。

  蘇七正準備與他們說好，來日上公堂時要說實話，打開了話腔的秦氏忽然又說道。

  “她那個人可怕得很，別人不知道，我卻知道她當年是如何得顧丞相喜歡的，不過是不要臉的頂替了一名救過顧丞相的姑娘，才得來她如今的盛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