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失蹤的姑娘肯定是遇害了。

  看來，也隻有下落不明的黑衣人，知道她們的屍身在哪裏了。

  兩人返回順天府，戶部的龔員外郎親自送來了其餘的名單。

  蘇七看著厚厚一疊的紙，幾乎不用去一個一個的核實，她也能肯定這些手帕的女人，都與柳飄飄、李可人一樣，被人綁到了一個地方，遭受過非人的折磨與虐待。

  張柳宗在外麵查了一天的線索，始終沒查到京城裏還有誰與煙杆有關。

  兩人坐在一起，各自想著案子。

  好半晌，蘇七才蹙眉看向他，“黑衣人要殺之人，都是喜歡施虐的人，我們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那些手帕的主人，似乎就是刺激他犯案的根本原因，由此可見，對手帕主人施虐的事，與黑衣人或朱寒廣無關。”

  “那與誰有關？”張柳宗急得抓耳撓腮。

  蘇七搖搖頭，她目前也是一頭霧水，“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們需要弄清楚朱寒廣與黑衣人的關係，才能進行下一步的推斷。”

  說到這裏，她的腦海裏驀地回憶起黑衣人住的宅子。

  裏麵所有的東西都是一樣的兩份，卻很規矩的分開來放，這一點總給她一種很詭異的感覺，像是有兩個不同的人在那裏住過，誰都不會亂用誰的東西。

  可周邊的鄰居說過，由始至終隻見到過一個黑衣人。

  張柳宗騰的站起身，“我這便去再審問朱寒廣。”

  蘇七也跟著起身，突然又想起了朱府裏一個下人的話，霎時雙眼一眯。

  那下人曾經誤闖過朱寒廣的院子，朱寒廣前後穿的衣服都不同，下人當時還特意說起過，朱寒廣換過的是一身黑衣。

  難道……

  她的心底迅速形成了一個大膽的猜想，連話都沒跟張柳宗說，急匆匆的便離開了順天府。

  張柳宗本想叫住她問一問，但她實在跑得太快，他隻能站在原地歎息一聲，寄希望於她能有所發現。

  蘇七上了馬車，立刻讓祝靈去查訪京城裏有名的接生婆。

  因為接生婆這個行當不好做，京城裏就隻有三個人還在替人接生，但都比較年輕，與朱寒廣的出生時間不吻合。

  好在蘇七從其中一個接生婆的嘴裏，打聽到了一個人。

  二三十年前在京中最受歡迎的接生婆，是一個叫馬婆的人，她今年已經六十多歲高齡了，所以一直在家裏安享晚年。

  蘇七按照地址找過去，到的時候，正好見到馬婆由自己媳婦陪著，正坐在院子裏曬太陽。

  見到蘇七與祝靈，她們皆是一愣，聽明來意後，馬婆還算健朗的身子霎時一僵，臉色明顯起了變化。

  蘇七看出她的神色不對，不由連聲問道：“馬婆婆，當年去朱家給朱夫人接生的就是您吧？眼下有一樁案子，涉及到了當年接生的情況，還請馬婆婆如實告訴我。”

  馬婆婆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渾濁的雙眼眯著，好半晌才看向蘇七。

  “罷了，那件事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那人也死了，我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蘇七沒有作聲，靜靜等著馬婆婆的下文。

  又過了一會，馬婆婆才開始講訴過往，“那年雨夜，朱老爺連夜來請我去替朱夫人接生，那一次可真是驚險萬分，我費了很大的勁，朱夫人才順利生下了小少爺，正當我想領了賞銀離開之時，朱夫人卻開始血崩，還一個勁的嚷著腹痛，我檢查了之後才發現，朱夫人的腹中還有一個。”

  聽到這，蘇七不動聲色的蹙了下眉。

  在東清國，雙生子可是大忌，會被人當作不祥。

  這跟她之前的猜想完全吻合，果然啊，黑衣人與朱寒廣是雙生子，那個房子裏的東西之所以有兩份，是因為有兩個人，而那個下人闖進朱寒廣的院子後，見到了身穿不同顏色的他，極有可能那人並不是朱寒廣，而是從密道偷溜進朱家的黑衣人。

  馬婆婆又繼續說道：“隻可惜，朱夫人將另一個孩子生下來後，便一命嗚呼了，為了避免這種不詳的事給家裏帶來不好的名聲，朱老爺塞了不少的銀兩封口，並警告我，這件事若是傳了出去，他會讓我自食苦果，我哪裏敢惹他們這些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便一口答應了下來，隻將那件事藏在心中，一藏便是幾十年。”

  蘇七已經完全弄明白了。

  朱老爺趕走馬婆婆後，應該把另一個兒子送到了別的地方養。

  因為目前還沒有什麽線索，她不能確定朱老爺是什麽時候把送走的兒子接回來的，但可以確定，那個兒子一直養在隔壁的小宅子裏，密道便由此而生。

  而朱家的下人又提到過，朱老爺在世的時候，從來沒有限製過朱寒廣進去他的院子，那麽朱寒廣也是知道他兄弟存在的。

  既然確定了黑衣人跟朱寒廣的關係，那麽，長達數年的對年輕姑娘施虐的幕後黑手，便極有可能是朱老爺。

  朱寒廣兄弟倆長年耳染目濡，肯定被那件事刺激到心理扭曲。

  朱老爺離世後，他們才將箱子封存，開始實施他們的計劃，或許是想讓自己心裏好受一些，或許是受朱老爺的影響，隻有暴力血腥，才能讓他們獲取內心的平靜。

  不管是哪一種，案子已經開始逐漸變得明朗。

  蘇七與祝靈離開馬婆婆家，直接折返順天府。

  張柳宗還在審訊室裏與朱寒廣耗著，見到蘇七，他不用問什麽，眼睛就是一亮，同時繃緊的神經也鬆緩下來。

  他趕緊讓開，把地方騰給她。

  蘇七向前幾步，跟朱寒廣對視一眼，對方如同昨天一樣，錯開了視線。

  蘇七平靜地問道：“黑衣人是你的兄弟，對麽？”

  朱寒廣瞬間抬起頭，臉上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錯愕，“你……你說什麽？”

  “當年你娘生下的並不是隻有你，而是一對雙生子。”蘇七勾了下唇，“你爹離世之前，你的另一個兄弟一直住在隔壁的小宅子裏，就算你們互換身份外出，別人看到的也隻是一個人，我說的沒錯吧？”

  朱寒廣下意識的抿了下唇，“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蘇七笑了笑，盯著朱寒廣的眸子忽地一斂，她第一次見朱寒廣的時候，朱寒廣還是一個十分冷靜得體的人，可眼前的這個朱寒廣，她再沒在他身上看到那種氣質，甚至，還總會看到一絲怯懦與慌張。

  “你——不是朱寒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