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者:酒千觴      更新:2020-08-15 13:11      字數:3442
  很快,就到了春闈放榜的日子。

  蘇俊之名列二甲,以他二十出頭的年紀,倒是也可以讚一句少年有為了。

  得到這個消息時,寧映寒正泡在新居的浴池裏。

  不久前,她已搬進了新居。新宅邸裝飾豪奢,每處細節都能看出此間主人是個注重享受之人。

  尤其這個浴池,花了重金找能工巧匠修成的,此時寧映寒泡在溫暖的水中,聽到這個消息,懶洋洋地拿起池邊酒杯淺酌一口。

  她並不意外,蘇俊之金榜題名隻是印證了那本書中信息的正確性。

  她也並不急躁,沒有大長公主殿下的運作,蘇俊之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二甲進士,就在翰林院慢慢熬資曆去吧。

  聽說蘇俊之後來還是咬著牙忍辱負重地搬進了寧映寒之前住的小院,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也不知他能不能適應。

  寧映寒愉快地想著。

  但就算無法適應,沒有了寧映寒的資助,他再怎麽心比天高,也隻能暫時屈居於那個小院了。

  寧映寒估計他很快會有些動作,不過還沒等到他,自己那位舅母卻先登門了。

  雪色對武平侯府也沒什麽好感,聽到門房來報,皺了皺眉:“她來做什麽?”

  寧映寒也沒猜到,便讓下人把人請了進來。

  不一會兒,武平侯夫人張氏便走了進來,一路過來,打量著這奢華的府邸,讓張氏心裏暗驚。

  不是都說寧映寒落魄了嗎?這宅邸裝飾成這樣,要花多少銀子?

  她一時沒想到寧映寒可能是從蘇俊之那裏拿回的銀子,隻是將視線落在寧映寒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上,撇了撇嘴,覺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舅母此來何事?”寧映寒漫不經心地問。

  “還不是想著關心關心你,”張氏露出個不甚自然的關切表情,“聽說你和那蘇書生分開了,你現在已經十九歲了,早過了出嫁的年紀,又給一個書生當過外室,以後誰還敢要你?你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湊活過唄,還能自殺咋地?”

  一旁的雪色都沒忍住嘴角一抽,您這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日日錦衣玉食的享受著,也能用“湊活”來形容嗎?

  張氏也被這話噎了一下,但還是很快切入了此來的正題:“你這個樣子,舅母和你舅舅也十分為你憂心,正巧有一樁婚事,我和你舅舅都覺得適合你。”

  “哦?對方許了你們什麽好處?”

  張氏幹笑兩聲:“瞧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我們哪有什麽好處?”

  “那是我誤會舅母了,對方是誰?”

  “是廣平伯,位高權重,又懂得疼人,難得又不嫌棄你的過往,想娶你當繼室呢。”

  “廣平伯?今年快六十了吧?後院小妾通房成堆那位?”

  張氏臉上有些掛不住:“這可是門好親事,你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計較什麽小妾通房?”

  “既然是這麽好的親事,舅母如何不讓表妹嫁過去?詩琪她還沒定親吧?”

  聽她提到自己的女兒,張氏有些惱了:“寧映寒,你有什麽資格挑三揀四的?你到底嫁不嫁?”

  寧映寒看了這位不太聰明的舅母一眼:“我如果嫁過去,必然天天吹枕頭風,讓廣平伯對付你們侯府,這樣舅母還想讓我嫁嗎?”

  張氏被她氣得神色扭曲了一瞬,她肯給廣平伯牽線,自然是有求於人。侯爺想把自己的嫡次子安排到一個肥差上,求到了廣平伯那裏。

  知道這位伯爺喜好美色,除了厚禮外還特意投其所好準備了兩個美貌丫鬟。

  誰想廣平伯看不上那兩個丫鬟,隻惦記著前幾日大長公主認親宴上驚鴻一瞥的寧映寒。

  武平侯回府和張氏一商量,這麽個猥瑣男人,這要是看上張氏的女兒,她肯定是不同意的。

  但既然是寧映寒這個並不討她喜歡的外甥女,張氏立刻滿口答應,打聽到了寧映寒的住址後,第二天就登了門。

  按她的想法,寧映寒早已名聲盡失,此時有個男人願意娶她,她就該感恩戴德了,更何況對方是廣平伯這般位高權重之人呢?

  沒錯,廣平伯是好色之名在外,年紀也大了點。

  沒錯,外界都在傳廣平伯前妻是被他活活氣死的。

  但是,張氏仍然理直氣壯地覺得自己是在為寧映寒好:“你怎麽這麽不懂事?你嫁過去,侯府就是你的後盾。你伺候好廣平伯,幫著侯府多說說話,侯府好了,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處。”

  張氏苦口婆心,寧映寒一言不發。

  張氏吐沫橫飛了好一會兒,說得口幹舌燥,看著雪色絲毫沒有給自己上杯茶的意思,忍不住埋怨道:“這丫鬟也太沒眼力了些。”

  她又仔細打量了雪色的外表:“長得這般妖妖嬈嬈的,將來陪你嫁進姑爺家定然不會本分。還是你表妹詩琪會挑丫鬟,個個安分守己。”

  寧映寒倚在特製的躺椅上,聞言終於抬眼看了看張氏:“表妹人長得醜,才擔心身邊的美貌丫鬟蓋過她的風頭。本郡主可沒有這般憂慮。”

  寧映寒自然不會隨意攻擊他人的外貌,不過她四年前剛進京那會兒,和這位詩琪表妹有過一些衝突,此時人身攻擊起來毫無壓力。

  “那是你表妹,你怎麽能這麽說她?”張氏怒道。

  “實話而已,不過這也怪不了表妹,”寧映寒話鋒一轉,“畢竟是您的女兒嘛。”

  張氏數度在心裏提醒自己這樁婚事的重要性,才按捺下來沒有破口大罵。

  她在一邊神色扭曲地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寧映寒也不理她,斜倚在舒適的躺椅上,時不時用小銀叉子叉一塊盤子裏切好的水果。

  張氏有心想挑剔她一句坐沒坐相,但寧映寒的姿勢實在優雅好看,讓她不得不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她最終衝著對麵悠然自得的寧映寒咬牙切齒道:“情況就是這樣,你有沒有什麽問題?”

  “我隻有一個問題,”寧映寒笑盈盈地問,“舅母,你是想自己出去呢,還是我讓侍衛扔你出去呢?”

  “……”張氏僵住了,“你……你……你怎麽敢這麽跟我說話?”

  “你為什麽這麽驚訝?”寧映寒也很好奇,“我認親宴上不是已經對你很不客氣了嗎?”

  “你這個賤……”張氏即將脫口而出的辱罵卻被一道聲音打斷。

  “郡主,要把這位請出去是嗎?”原來是雪色聽到剛剛寧映寒那句話,立刻就把不遠處的侍衛叫過來了。此時侍衛看著跳腳的張氏,立刻鎖定了目標。

  還真他娘的雷厲風行,張氏目瞪口呆之餘,沒忍住在心裏罵了句髒話。

  “沒錯,直接扔出去,賞銀五百。”寧映寒等著看熱鬧。

  “我自己走!”張氏哪想到她敢來真的,連忙阻止。這要真被扔出去,被街上人看到傳出去,自己哪還有麵子在?

  不過這寧映寒真是個混不吝,什麽顧及顏麵不敢聲張在她那裏完全不存在的,一旦惹到了她,她絲毫麵子也不會給對方留,也完全不怕鬧大。

  也不知道晉王府怎麽教的,張氏一邊唾罵著晉王夫婦,一邊灰溜溜離開了寧映寒的宅邸。

  張氏邁出大門,一腔怒氣無處發泄,要不是街上人來人往怕被看到,她真想衝大門吐兩口口水。

  侍女要過來扶她,也被她打開了手。

  她的怒氣在看到正經過的一輛馬車時頓了頓,問身邊丫鬟道:“你看這是不是秦國公府的馬車?”

  這條街上人來人往,因此馬車行駛的很緩慢。丫鬟定睛一看:“回夫人,沒錯。”

  本朝等級地位,在器物之上提現頗多。此時這輛馬車,根據製式便能看出身份等級,更何況,那馬車上還印有“秦”字家徽。

  秦宣出現在這裏,張氏第一反應,就是他是來看寧映寒的。

  怪不得,寧映寒能住得起那般豪奢的府邸,張氏之前還以為她靠著那張臉,傍上了什麽有錢人呢。

  現在看來,這個有錢人就是秦宣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麽狐媚手段讓秦宣吃了回頭草,張氏不屑地撇了撇嘴。

  不屑歸不屑,張氏還是湊到了秦宣的馬車前。

  秦宣不知她有何事,但還是讓車夫停下馬車,下車與張氏互相見了禮。

  “國公爺是來看映寒的吧?”張氏懷著挑撥的心思開口,“我剛從她那兒出來,我啊剛剛還勸映寒,別惦記那蘇書生了,秦國公才是良配啊。”

  秦宣看她一眼,張氏從他這麵無表情的一眼中也看不出他的心情,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可映寒哪,就是對那書生念念不忘,還說什麽那蘇公子終於中了春闈,前途無量,她願侍奉蘇公子左右,不求回報什麽的。”

  她這一番挑撥下去,隻盼著秦宣再次甩了寧映寒為好。

  秦宣神色仍是淡淡:“侯夫人,本公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了。”

  語畢,便上了馬車。

  張氏見他不進寧映寒的門,直接上了馬車,一時間心花怒放,以為自己挑撥成功。

  但馬車離開前,秦宣又拋下了一句話:“本公與寧映寒之間的事,與他人無尤。這些話,侯夫人倒也不必特意說到我麵前。”

  張氏呆住了,隻當他還想維護寧映寒。

  乘著馬車離開的秦宣則微微皺了皺眉,他今日確實隻是路過,他甚至還不知道寧映寒搬到了這裏。

  她終於從那個小院搬出去了嗎?

  秦宣剛想到這裏,又想起剛剛張氏的話,明知她是刻意挑撥,所言未必是真,他的心緒還是亂了一瞬。

  他終是歎了口氣,沒有放任自己繼續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