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作者:酒千觴      更新:2020-08-15 13:11      字數:3080
  “苦夏,你回寧府把侍衛們叫來,讓他們把侯府大門拆了吧。”這聲音極悅耳,但說出的話卻讓門房大驚失色。

  “你敢?!”

  “侯府大門壞了,我好心請人幫你們換一扇門,哪裏談得上敢不敢呢?”那道悅耳的聲音繼續響起,“放心,不收侯府工錢,請轉告侯夫人記得心存感激就好。”

  女子的聲音透著幾分有恃無恐,讓門房莫名相信她是真的說得出就做得到,他還沒想好怎麽辦,就聽那女子繼續道:“念暖,先和我去那邊的茶樓坐坐吧,正好二樓靠窗的位置應該能看到這裏拆門的過程。”

  “等等……”門房流著汗,一邊打發人去通知嫡三小姐一聲,一邊先開了大門,準備拖延時間。

  隨著大門敞開,一張絕色的容顏出現在門房麵前,但他此時顧不上欣賞,因為這張臉的主人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大門這麽快就修好了?”

  “是啊,”門房擦著汗扯著胡話,“剛剛是鏽住了,上了點油,這就好了。”

  “原來如此,”寧映寒也不拆穿他,轉而問道:“我之前沒見過你,侯府的門房何時換的?”

  “就前兩天。”門房也樂得扯些別的話題拖延時間。

  “那原來的那位,傷好點了嗎?”寧映寒問。

  門房怔了怔:“你……你怎麽知道原來的門房受傷了?”之前那位門房前幾日走夜路,不小心摔斷了腿,大夫說修養幾個月腿才會徹底恢複,侯府管家得知後,便直接換了個門房。這點小事兒連侯府的貴人們都懶得關心,新門房自然驚訝寧映寒這位外人是如何得知的。

  寧映寒卻沒正麵回答他的問題,隻是笑了笑:“一點意外而已,大家都不想的。”

  門房抖了抖。

  寧映寒又繼續道:“我覺得你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和上一個門房發生同樣的意外。”

  門房抖得更厲害了,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般退後一步,語氣誠懇:“三少夫人請進。”

  “這就對了,繼續保持。”寧映寒表揚他。

  苦夏見她三言兩語就把門房嚇住了,崇拜地看著她。

  念暖垂首微笑,這才是她記憶中的長姐啊,自小,隻要是姐姐想做的事,似乎就沒有什麽做不成的。

  侯府的嫡三小姐接到消息,此時正快步趕過來,見寧念暖已經進了門,沒好氣地瞪了門房一眼。

  “三嫂回來了,母親叫你回來之後立刻去她那裏呢。”嫡三小姐挑釁地看著寧映寒,這話她就是故意當著寧映寒的麵說的。

  就算你仗著大長公主逞威風又怎樣?公主可不在這裏,何況婆母叫兒媳婦過去說幾句話本就是天經地義,饒是大長公主也沒有插手別人家務事的道理。

  苦夏下意識看向寧映寒,後者果然沒讓她失望,直接開口道:“侯夫人剛從外麵回來,肯定有些累了,念暖這做小輩的也不好打擾。若是侯夫人沒什麽重要的事的話,那就改天再說吧。”

  “什麽叫沒什麽重要的事,”嫡三小姐氣得有些口不擇言,“婆母找兒媳婦訓話,就是最重要的事!”

  “哦,那我換個說法,”寧映寒道,“就算有什麽重要的事,也請她改天再說吧。”

  “寧映寒你……”

  “你什麽你?誰準你跟本郡主這麽說話了?侯府就是這麽教你規矩的?”寧映寒質問道,“看來本郡主有必要和侯夫人見一麵,討論一下你的教養問題。”

  “我……我……”嫡三小姐支吾半晌,屈辱道,“母親她剛從外麵回來,有些累了,不便見客。”

  不得已用了寧映寒剛剛的借口,嫡三小姐內心流下兩行熱淚,抬頭看寧映寒,果然後者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嫡三小姐隻覺這道目光中滿含著嘲諷,捂了捂胸口,跺著腳跑了。

  寧映寒轉身,身後幾人,包括門房在內都沉默地看著她。

  “怎麽了?”寧映寒挑眉。

  “沒什麽,沒什麽。”幾人頭搖得仿佛撥浪鼓一般。

  “?”寧映寒拍了拍念暖的肩:“好了,回房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有什麽事一定要來找我。”

  回到小院後,雪色已經在等她了。

  寧映寒在梳妝台前落座。

  雪色一邊給她卸下頭上的釵環,一邊道:“郡主,我已經按你的吩咐把蒼山、負雪送到昌平侯府了。”

  “做得好。”寧映寒點點頭。

  “郡主,二小姐她會選擇和離嗎?”雪色問。

  “會,而且她做出決定的時間不會太久。”

  “郡主這麽有信心?”雪色笑著問。

  “念暖畢竟是我的妹妹,我了解她,她隻是性子比較柔順,又不傻。她很聰明,會權衡利弊。”

  “若是她與侯府三公子有感情呢?”雪色略有些擔憂。

  “不會,我剛剛說了,念暖她不傻。”

  “可是感情是不能用智慧衡量的呀。”

  “侯府那位三公子我曾見過,念暖看不上他的,”寧映寒想了想又歎了口氣,“何況,在我們這種位置上,感情是必須用智慧先衡量的。”

  傍晚,雪色將寧映寒的晚餐端進來時,發現後者正在燭光下認真閱讀著一本線裝書。

  “郡主在看什麽?”

  寧映寒將書的封皮露給雪色看,後者一陣無語:“郡主在看以自己為原型的話本?”

  “是啊,”寧映寒笑道,“我今日路過書局,讓老板將以我為原型的話本全打包了。”

  雪色:“……”

  寧映寒將桌上剛翻閱完的一本遞給雪色:“幫我去查一下,這本話本的作者是誰?”

  雪色看了一眼封皮上的《胭脂淚》三個大字,好奇問道:“這本內容是什麽?”

  “我、蘇俊之、流雲仙子、秦宣四個人的愛恨糾葛,堪稱纏綿悱惻、催人淚下,你無聊的時候可以看看。”寧映寒真誠地將話本推薦給雪色。

  雪色:“……”

  寧映寒又道:“不過我想找作者倒不是因為感情戲寫得好。”

  雪色:“我猜也是。”

  聽到雪色的吐槽,寧映寒笑了:“這本書的發行時間是兩年半以前,我問過書局的人,這是第一本寫我和蘇俊之的話本。”

  雪色明白了她的意思:“引導。”

  “沒錯,”寧映寒給了她一個讚揚的眼神,“目前京裏關於我和蘇俊之的傳言,都與這本書中寫得極為相似,或者說,這本書的出現引導了傳言的走向。”

  雪色道:“之後的話本,就算有不同的劇情,但人們還是更認同這一本?”

  “沒錯,”寧映寒聳聳肩,連這種動作她做來都是優雅無比,“這位作者雖然對我們之間的感情揣摩得有點離譜,但引導輿論倒是一把好手,將來可能會用得上。”

  “好,”雪色點頭,“我會去打聽的。”

  她離開了房間,寧映寒隨手翻閱起了下一本,剛說過胭脂淚揣摩得有點離譜,結果這下一本更是誇張,秦宣哪裏是這書中所寫的那般拿得起放不下之人?

  不過她仍舊看得津津有味。

  她自然不知道,她眼中“拿得起放得下”的秦國公,卻正回憶著白日所見的寧映寒的樣子。

  打少年時期起,秦宣身邊就有各路鶯鶯燕燕,美人環繞,但初見寧映寒時,仍是被驚豔了一瞬。

  畢竟,就算在見慣了美人的秦宣眼裏,寧映寒的皮相也是一等一的。

  但秦宣當然並不是因此就喜歡了她,他沒那麽膚淺。

  而且說實話,除了美貌,秦宣對她的第一印象很一般。

  在那場宮宴上初見時,寧映寒外表看起來端方又呆板,而且很是端著規矩。正是他最不喜歡的樣子。

  直到後來,他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端著規矩的貴女典範,純粹是寧映寒裝出來迎合太後喜好的。

  雖然這偽裝沒能持續太久,一方麵是寧映寒偽裝得並不很走心,二來是當初的她就像一把無鞘的劍,實在是鋒芒畢露。

  和她相處久了,任誰都看得出,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寧映寒的偽裝忽悠得了太後,卻瞞不過皇帝,後來索性也不再刻意裝樣子。

  說起來,最初讓他被吸引的,是她身上那破釜沉舟般一往無前的氣勢。

  孤注一擲,毫不退縮。

  她對著他微笑,笑容裏帶著幾分自信與自傲,明明隻是質女之身,卻笑出了幾分一切盡在掌握的氣勢。

  國公府一路順風順水長大的小世子,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孩子。

  秦宣就這樣淪陷。

  遺憾的是,後來的事似乎證明了,他這一生唯一一次心動,終究是錯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