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者:酒千觴      更新:2020-08-15 13:11      字數:3367
  蘇俊之和長寧郡主相處了一段時間,驚喜地發現這個姑娘沒什麽腦子。

  他迅速使出溫柔手段,讓其淪陷,再對其若即若離,終於徹底套牢了她。

  前後不過花了一個多月。

  這之後,蘇俊之便若有似無地抱怨窮書生的苦處,說其他人落榜,可以在京城租個小院子,為下次春闈備考,而他沒有銀子,連一個安靜的溫書之所都尋不到。

  對方果然立刻拿出銀子要為他解憂,他假作推拒了幾次,最終如願收了銀子。

  拿到第一筆銀子後,他立刻就去滿香樓贖出了流雲仙子,試探著問了她小時候的事。

  幾番打探之下,他幾乎可以確定,流雲就是大長公主的女兒。

  蘇俊之心中狂喜,他本打算,如果流雲不是,就根據那天偷聽到的大長公主所言,給流雲編個小時候的故事,讓她去冒充。

  反正她們長得那般相似。

  但此時,發現流雲是真的,遠比冒充的要保險的多,他仿佛已經看見了前途一片光明。

  大長公主是今上的姑母,地位本就超然,她嫁的駙馬路將軍又掌兵權,在朝中勢力極大。

  想想看,救了她的女兒,能為他帶來多少好處,他的官途將是一路坦途。

  在他看來,這好處要比生父是皇上眼中釘的長寧郡主帶來的實際些。

  對一個青樓女子一心一意,為此甚至拒絕了一位郡主這樣的名聲也是他有意在京中傳起來的。

  縱然此時此刻也許有人會笑他傻,但也有不少女兒家稱讚他的專情。何況,試想一下,將來大長公主認回了女兒,又想起曾經對女兒一心一意的他,難道不會對他心存感激?

  為此,他甚至沒碰過那位長寧郡主,要知道,這對他而言是極考驗意誌力的事看看寧映寒那張臉就知道。

  但為了大好前途,他終究是忍住了,何況,在他看來,寧映寒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推遲幾年再行寵幸也不遲。

  一邊對著流雲仙子溫柔小意,一邊哄著吊著長寧郡主長寧郡主當然要哄,畢竟,她帶來的金錢是他現階段不能或缺的。

  他使了手段試探過幾次長寧的底線,發現其死心塌地的程度讓他本人都有些訝然那個傻姑娘為了他,居然一點銀子都不留給弟妹。

  他故意態度冷淡,隻在對方拿來銀子的時候才溫柔小意,果然對方就開始不停送銀子給他,甚至還到處討要銀子補貼他。

  這讓他難免為自己的魅力飄飄然。

  就這樣一邊幻想著流雲未來帶來的權勢,一邊享受著長寧給他的銀子和虛榮心這對蘇俊之而言是極其幸福的三年。

  但這幸福,眼看要在他眼前翻車了。

  看到寧映寒單獨挑出了流雲的賣身契,他的心提了起來。

  這麽巧,他餘光看見院子裏流雲正朝這邊走過來,他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每次寧映寒來這裏,他都刻意支開流雲,美其名曰不想讓流雲被寧映寒當麵欺負,實際是怕寧映寒見到流雲的相貌,與大長公主聯係起來。

  這幾年,他一直向流雲灌輸著要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思想,也是怕流雲走在街上被什麽人認出來,提前破壞了他的計劃。

  但這次,想必是去搜屋子的幾個侍衛搜到了流雲的房間,讓她過來想問個究竟。

  寧映寒正對著蘇俊之,看他眼神一慌,不用回頭,也猜到是流雲仙子過來了,她抖了抖手中賣身契:“嘖,蘇俊之,你這家夥不厚道啊,跟流雲仙子關係都那麽好了,還扣著人家賣身契呢?”

  她這就是明晃晃的挑撥了,那邊流雲聽到這話,腳步明顯一頓,蘇俊之一口氣梗在胸口。

  他也是有口難言啊,他本想在流雲麵前撕毀賣身契,表演一番情深義重,賣個好。

  奈何流雲不知怎麽搞的,至今對他態度清冷,完全沒有他想象中的感激涕零,什麽小女子從此為官人做牛做馬之類的,就更沒有了。

  這種情況,他當然要扣著流雲的賣身契了,隻想等感情培養起來了,再轟轟烈烈在她麵前將這張紙撕成碎片。

  但他這個計劃注定要落空了。

  這邊,流雲仙子進了屋子,第一眼便看到會客廳中央站著的那個女孩子,一身紅衣,頤指氣使。

  恰巧這女孩也回頭向她看過來,對上視線後,兩人同時一愣。

  “雲兒,是你?”

  “恩公?”

  蘇俊之顯然已經跟不上事情的發展了,他的視線茫然地在兩人之間逡巡著。

  這事兒說來簡單,幾年前,寧映寒剛入京那會兒,偶然碰見了一個男子在打女人,周圍的鄰居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還是寧映寒派人攔了下來。一問才知,男人是個賭徒,欠了外債,要賣女兒換銀子,妻子不同意,男人便動了手。

  寧映寒當年還是比較有正義感的,當下就給了那女人一筆銀子,讓她帶著女兒離開。

  當時那對兒母女對寧映寒千恩萬謝,因為那女孩兒確實長得好,且讓她莫名覺得有幾分眼熟,寧映寒一直記得她的長相。

  誰也沒想到,再見時,盡是這種場合。

  “雲兒,怎麽你,還是……”寧映寒話未盡,但流雲仙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流雲歎了口氣:“當初家母帶我回了娘家,住了不到一個月,家父找上門,跪著求她,說自己已經改邪歸正,銀子也已經還清了,要接她回去好好過日子。家母一時心軟,信了他的話。”

  她沒再說下去,但寧映寒也猜到了後麵的事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一名賭徒的承諾。

  兩人相對,一時默然無言。

  蘇俊之此時卻要湊上來表現:“雲兒,別難過了,要不是因為你父親,你也不會遇見我,是不是?”

  寧映寒給了他一個匪夷所思的眼神,就這說話水平,他是怎麽如書裏所說讓那麽多女孩子喜歡上他的?

  難不成您真自戀到覺得遇見你就是天大的幸運,能抵得過人家淪落風塵的辛酸?

  “謝公子垂憐。”流雲垂首應了。

  “跟我客氣什麽。”蘇俊之握住流雲的手,他其實是有意想刺激刺激寧映寒的,誰讓她今天不如往日般聽話呢。

  握著握著,他還偷眼覷了寧映寒的表情,想看看有沒有預料中的傷心難過。

  寧映寒看著蘇俊之美滋滋的表情,一時無語凝噎。這家夥到底是自戀到什麽地步,居然看不出流雲的敷衍。

  “這幾年真是辛苦你了,”寧映寒感歎,“要敷衍一個握著你賣身契的油膩男人。”

  要說這蘇俊之真的挺不是東西的,早發現了流雲就是大長公主的女兒,卻藏著掖著不肯說他想得很清楚,他現在隻有秀才功名,而本朝並無秀才做官的先例,就算大長公主願意提攜,聖上也未必會為他破例;而若是金榜題名後,再將此事曝出來,一定能趁此機會讓聖上給他點個好職位,如此將利益最大化。愣是將此事拖了三年。

  三年間,他一直以施恩者的態度麵對著流雲。

  也得虧書裏寫了他今年春闈就會上榜,不然三年又三年,也不知道長公主還要受多久思女之苦。

  蘇俊之呼吸一窒,以前怎麽沒發現寧映寒這麽能氣人,他眼珠一轉,擋在了流雲麵前:“郡主有什麽就衝我來,不要為難雲兒。”

  “郡主?”流雲神色茫然了一瞬,“長寧郡主?!”

  當年寧映寒救她時未表明身份,她盡此時方知對方就是蘇俊之口中那個一直厚著臉皮對他歪纏的長寧郡主。

  寧映寒猜得到她此時的驚訝,對她點了點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才又對蘇俊之道:“你想多了,我沒打算為難雲兒,我要為難的是你。”

  蘇俊之又被她噎了一下,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寧映寒卻已經不再搭理他,隻是轉向眾侍衛:“搜的怎麽樣了?”

  “回郡主,差不多了。”負雪回答,反正最值錢的,也就是那些銀票和地契。

  蒼山卻有些不滿意:“郡主,我看這些擺件也值些銀子。”

  寧映寒順著他的眼神看去:“嗯,這玉擺件看著還行,搬走,那件玉壺春瓶看著也不錯,搬走搬走,還有牆上那副花鳥圖,也帶走。”

  她狀似隨意地點了幾樣,蘇俊之在一旁心疼地想吐血,有了銀子之後,他便買了些擺件字畫來裝飾會客廳,就是為了請客人來時看起來比較有牌麵。此時寧映寒眼神特別毒,挑出來的幾樣都是最貴的,讓他如何不心疼。

  寧映寒又點了兩樣,拍拍手:“好了,這就差不多了。”

  但蒼山對蘇俊之恨得深沉,此時又發言道:“郡主,我看這黃梨木的桌椅也很值錢。”

  蘇俊之氣得差點撲上去捂住蒼山的嘴。

  “這桌椅搬起來比較麻煩,”蘇俊之剛剛鬆口氣,又聽寧映寒道,“幹脆砸了吧。”

  “好嘞。”蒼山帶著點不容掩飾的興奮開砸,寧映寒都忍不住被他逗笑了,他這是一點值錢的東西也不想給蘇俊之留啊。

  寧映寒的笑刺激到了蘇俊之,他神色都扭曲了:“郡主,你未免欺人太甚!”

  “我沒弄錯的話,這些桌椅都是用我的銀子買的,”寧映寒看他一眼,確保他意識到這眼神裏的輕蔑,才繼續道,“我砸點用我自己銀子買來的東西,有你插嘴的餘地?你還挺把自己當回事兒的。”

  蘇俊之一口氣又被噎在了嗓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