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這丫頭可是越長越好看了。”

  蹲在那兒洗著豬大腸的馮大嫂收回看向春雨的目光,感歎似地說道。

  “小姑娘嘛長胖了些，自然就好看了,之前周桂枝哪裏管過她呀！”

  提起周桂枝溫家二孫媳婦孫撇了撇嘴,春雨之前瘦成那副模樣，五官再周正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人都不在了,就不要說了……”

  溫家二嬸嬸拍了拍自己兒媳婦，提醒她嘴上注意著些。

  “各位伯娘、嬸嬸、嫂子，今天可真是辛苦你們了。”

  喬喬笑著走上前打招呼，隨即有人回應地拍了拍正在拔毛的豬肉，笑道：“辛苦啥呀,這麽多好吃的,我從昨天就盼著這一頓呢！”

  “那你還是比我遲點兒，我可是打一個月以前就等著了。”

  “哈哈……你們這些饞婆娘……”

  一群人嘻嘻哈哈說笑，手裏的動作卻沒停。

  她們之前的對話喬喬自然是都聽到了,春雨如今確實漂亮不少。不僅僅因為長肉了的緣故，穿的衣服也都是喬喬托劉佳佳買好由李擁軍帶來的，今早她還特意給春雨紮了漂亮的辮子,與妹妹秋霜是同款發型同樣好看。

  連李莫昔見了都誇了一句,把春雨高興得抱著平平就親了一口。那小子還不太樂意，才兩歲多的年紀,也不知道擱哪兒學的，非說不能讓女孩子親親，連喬喬都隻能偶爾親親小臉什麽的。

  今日既是殺豬飯也是李家新生兒的生日，不僅李家關係親近的人來了,大隊幹部各生產隊長也都來了。隨著形勢漸漸明朗，上麵也有了不少消息，如同李家一樣情況的，有少部分都平反了。

  李家雖說當初是大地主，但革命時期立場是十分堅定的，且還拿出不少家產支持革命。趙德剛且不提，溫和笙也是早早收到了消息，而且也知道上麵有人是保李家的，瞧這情況……轉變是早晚的事兒。

  因此大隊幹部們也沒了曾經對李家那種高姿態，畢竟所謂的成分問題不再是問題嘛！一些年紀大的，反倒是回憶起了當初李家的興盛以及種種。

  這次李家的這頓席麵可謂是近些年合力大隊最熱鬧的了，除了合力大隊的人，陳叔等一些何佳芬的老朋友也首次出現在了村子裏，令不少人側目，因為一看氣勢就不簡單。

  這樣的排麵一出，令村裏不少還老思想看不起李家成分不好的人，紛紛收起了那些小心思。世道要變了呀！不會再把人用成分分為三六九等，更沒有誰比誰高貴。

  原本李莫昔是不想這麽高調的，但何佳芬想的卻不一樣。從一些老朋友那裏聽來消息，她知道他們家終於可以挺直了腰幹做人，李家那些不在了的人，可以安息了。

  而且喬喬為他們家生了三個小子，這麽重要的事情，她早早就去李定實的墳前告訴了他。今天當然要好好熱鬧一番，讓村裏的所有人睜大了眼睛好好瞧瞧！

  曾經看到李家日子越過越好，羨慕的人並沒有多少，因為心裏就覺得他們家成分不好，沒有自己這貧農根正苗紅，或多或少都存著輕視心理。但從今天過後，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也許有人心裏正後悔，當初怎麽就沒想著把女兒嫁到李家來呢？瞧瞧今天這頓飯安排得有多好，一桌子好吃的，而且還都是大肉，令不少人雙眼發亮。

  要說整個合力大隊最尷尬的莫過於李大丫一家了，當初替嫁是他們想出來的，後來與李家鬧出矛盾也是他們家做的，如今喬喬早就不再登門，年年初二那天都沒回過娘家。原本李大丫還氣得在家裏罵她白眼狼，想要在外麵給喬喬潑汙水。

  結果她李大丫的名聲早就掉到了穀底，幾乎是被整個大隊的人排斥，就算她想說喬喬的閑話，也沒多少人配合她。因為比起在一隊過得好好的喬喬，他們更想八卦喬大妞在城裏的日子。

  可是李大丫哪裏知道喬大妞的境況，她也不想知道。隻有李家寶從喬喬這裏聽到過一二，了解喬大妞如今的生活後，她這位便宜弟弟倒是第一回 沒再心軟，隻說了一句“都是她自願的”，便轉頭離開了。

  劉招娣曾遠遠地見過喬喬，知道她日子過得很好，雖然她是喬喬的媽，但兩人根本沒有感情。喬喬過得好與不好，劉招娣都不怎麽在意。如今李家眼看著要不一樣了，劉招娣也隻是慶幸她兒子與他姐姐一家走得親近。

  想一想……連周桂枝的親孫女，她都願意撫養，自己的親弟弟真的需要幫助時，喬喬怎麽樣都會幫一把。也因為想法目的不同，劉招娣沒有李大丫那麽複雜的心情，能夠平靜地看待喬喬一家日子的紅火。

  李家一對雙胞胎的滿月酒席之後，合力大隊又歸於了平靜，但有某種東西在不知不覺地悄悄改變。

  **********

  臘月吃了殺豬飯，家家戶戶都做了一些臘腸臘肉，隻不過多與少的區別。今年過年李家奢侈了一把，沒有做紅糖湯圓，而是做了肉湯圓，要知道別的人家可是連紅糖餡的都舍不得。

  幾個孩子吃得那叫一個美，就連平平都吃了兩個，還是因為喬喬擔心糯米的會不消化，否則他能再吃一個。最後也隻得眼巴巴地看著他爸與爸叔，端著個大海碗吃得開心極了，而平平覺得自己的幼小心靈受到了傷害，轉身用屁股對著他爹。

  李莫昔好笑之餘，假裝悄悄地給他喂了一口，頓時就令他笑開了顏，一雙長得像極了喬喬的大眼彎成了一道月牙。

  “你呀！”喬喬哪裏就沒有發現了，沒好看地瞪了一眼李莫昔。

  “放心，我就給她吃了裏麵的餡兒。”李莫昔趕緊解釋。

  “那也是肉的，就他這個小肚子，晚上還得喝奶呢。”

  “媽媽，我喝奶，我吃湯圓就可以了，奶粉貴給弟弟吃。”

  李平平小朋友可機靈了，立即邁著小短腿跑到媽媽麵前，扯了扯她的衣擺。他是真的不想喝奶了，平日裏聽人說話，他知道整個村子快三歲了還喝奶的人，就隻有他一個！

  秋霜雖然也在喝，但是秋霜是妹妹，比他小比他個子矮也沒他胖。

  何況他還是男子漢，喝奶奶什麽的傳出去多不好聽！這個話是平平從小叔叔嘴裏聽來的，原因就是他媽媽讓叔叔喝奶，結果叔叔不樂意。既然叔叔是男子漢不願意喝奶，他也是小男子漢呀，當然也不要喝了！

  可惜，喬喬不讓！就連李莫奕都扭不過自家嫂子，每天晚上都得喝一杯。

  “嘖……是哦，你還真是不貪心。”

  “媽媽，我是不是可以再吃一個？”

  “不可以。”

  見喬喬態度堅決，李平平小朋友知道事不可為，轉身氣鼓鼓地回了裏屋。他還是去守著兩個弟弟吧，看著他爸他叔吃湯圓，他難受！還是兩個弟弟好，隻能喝奶，自己好歹吃了兩個湯圓，這樣一對比，李平平覺得自己心裏好受多了。

  “怎麽了這是？”

  看到喬喬碗著碗進來，何佳芬好奇地問道。她年紀大了，不像年輕人那般吃得多，早早吃完進灶房把大鍋涮洗了，準備燒點水。

  “平平唄，想吃湯圓，小嘴裏的話還一套一套的，屁大點的孩子事兒還多，也不知道像誰！”

  聞言，何佳芬笑了——

  “像他爹唄，你兒子精著呢！”

  “怎麽就像莫昔了？”喬喬放下碗，接過何佳芬手裏的活。

  他們家莫昔話不多，性格也不跳脫，喬喬自認也不是平平那樣的性格，生出這個兒子難道是基因突變？

  “鬼精鬼精的，莫昔小時候也這樣，隻是後來漸漸長大這性子才變了。”

  那時候家裏困難啊，李莫昔小小年紀就懂得太多。有時候看到春雨，何佳芬就會想到自家兒子小時候。

  喬喬想象著跟平平一樣大的李莫昔，該是什麽樣的呢，也會跟媽媽撒嬌嗎？想著想著突然就笑了。

  “笑什麽？”

  聽到聲音喬喬轉頭一看，卻原來是李莫昔，而何佳芬已經出去了。

  “嘻嘻……不告訴你。”

  她才不要告訴他，自己把他想象成小屁孩要糖吃的模樣。雖然喬喬說沒，但李莫昔多懂她啊，瞧她那副得意的模樣就猜到了兩三分，不過倒也真沒想到自個兒媳婦在幻想他小時候的樣子。

  “不說就不說吧，我來洗。”

  “就這麽幾個碗，用不著你，缸裏沒水了，去挑一擔，要不明早沒水用。”就這麽些東西哪裏用得著三個人接龍了。

  “明天早上我早點起來去挑，這會兒井裏的水估計不多。”

  說完，李莫昔也沒出去，喬喬洗碗他就幫著擦幹收到櫃子裏，兩口子配合默契。

  “對了，王哥問我拌飯醬還要不要再做，如今城裏很是寬鬆，說是不用再壓著量，可以多做些。”

  李莫昔突然的問話，令喬喬詫異地看向他。

  “你想做嗎？”

  “想。”迎上喬喬的視線，李莫昔給了肯定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