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外麵好熱鬧呀！奶奶她們做了好多吃的，味道可好了。”

  春雨興衝衝地跑了進來,喬喬食指放在嘴邊輕輕“噓”了一聲,她立即閉上嘴，動作都放輕了許多。

  李家新增的兩個小的,晚上還挺乖，白天就特鬧騰，一點兒也不像他們哥哥一般。人家說月子裏麵的娃睡覺的時候多，他倆偏偏精神得很。喬喬好不容易把人哄睡著，準備出去瞧一瞧,可不想他們又醒來。

  等了一會兒,見兩小睡得挺好，喬喬牽起春雨的手往外走。今天人多，擔心萬一有孩子闖進來,本想把房門掩上。可這木門關上時吱嘎聲特別大，說不準就吵醒這倆小子了，喬喬看了一眼,還是放棄了。索性她也不準備走過多,就在堂屋附近轉悠通通風好了。

  今天家中有客，不僅自家的桌子板凳都拿出去擺上了,還找住得近的幾家借了東西。桌子條凳碗筷……農村辦席都是這樣，等結束了再挨家挨戶去換，最常在桌子凳子上見到的就是自家當家人的名字。

  屋裏沒有板凳，喬喬索性站在進門口靠牆的位置,把春雨拉到麵前，問道：

  “有沒有趁奶奶不注意偷吃的呀？這小嘴兒……”

  “啊……”

  春雨趕緊抬手朝嘴巴抹去，以為自己真沾上了東西，那緊張兮兮的模樣逗笑了喬喬，伸了伸春雨的鼻子。

  “你呀，逗你玩兒的，擦得很幹淨，嘴上什麽都沒有。”

  “……是吃了，但不是偷的，是奶奶給的。”小姑娘軟軟地甜甜地笑了，霎是好看。

  如今春雨已經是公社小學的一年級學生了，恢複正常小孩子的生活，她的性格也有了些變化，變得更加活潑開朗，也愛說愛笑了些。

  今年八月，秋收忙完之後，趙德剛組織社員開了個會，討論關於春雨和秋霜的事情。

  李建平和馮春紅一直沒有消息，而馮春紅娘家那邊撇開了與李建平的關係，自然也指望不了他們來養兩個孩子。

  周桂枝娘家兄嫂在趙德剛找上他們時，起初是樂意的，結果他們不過是盤算著想要李建平的房子。在趙德剛說起房子是大隊分給李建平一家住的，不可能會給他們之後，便放棄了收養的打算。

  開會時大隊社員們也差不多是這個想法，養孩子可以但房子也要一並歸他們。且不說房子當初是大隊分的，李建平也沒收到不在了的消息，趙德剛怎麽可能答應這樣的事情。

  社員們討論得很激烈，誰家房子都緊張，自然眼紅春雨家的房子。因為討論的是兩個孩子以後怎麽辦的事兒，春雨兩姐妹當然也在。

  喬喬看到春雨領著秋霜站在角落的失落身影，雖然早上出門時就跟春雨商量過，她知道今天他們要演一出戲，可還是心疼壞了。如果不是因為擔心自己一早提出來要收養兩個孩子，社員們會不同意且找各種理由讓事情進展不順利，喬喬根本就不會讓大隊開這個討論會。

  一開始想要收養春雨的人不少，有真心的，也有衝著房子去的，想著就算大隊說不給他們，那他們養著孩子，這房子總能住一住，住得久了房子歸誰可就說不準了。

  趙德剛懶得理會他們的這些小心思，再加上他早就與喬喬一家提前溝通過了，確定了李家人的想法。直接蓋棺定論，房子不可能給其他人，沒人住了就大隊收回去管理，直到春雨姐妹成年。

  雖然有人對房子歸兩個小孩子有異議，但大隊長、支書統一口徑，某些想耍賴的人也沒了辦法。再加上心疼春雨兩姐妹的人還是不少，他們不想著占李建平的房子，但也得考慮多養兩個孩子，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

  最後見沒有人再提出要收養春雨姐妹，趙德剛心裏滿意麵上卻不顯，狀似隨口道：“佳芬，兩個孩子在你們家也住了一段時間，兩個孩子有多懂事多聽話，你都看在眼裏吧。”

  “……是。”何佳芬看了趙德剛一眼，知道是時候發揮自己的演技了，這一聲應得很是遲疑。

  “你看我們開會討論了半天也沒有結果，既然她們在你家住得好好的，幹脆就定下你們家了，行吧？”

  行吧……不是行不行，沒有不行的選項呢！趙支書就幾乎就是逼著李家人同意的意思，社員們都用看好戲的眼光瞧著何佳芬，想看看她該會怎麽回答。答應行吧心裏指不定多不高興，說不行……可還被支書這麽盯著，這話也說不出來啊！否則一準被蓋個沒有優秀品格，不服從安排的標記在身上。

  “……”

  何佳芬沒有說話，沉默之中誰都看得出來她心裏不高興。趙德剛也不管她，轉頭看向喬喬，笑眯眯地問道：

  “喬喬，你覺得呢？”

  “好。”喬喬連連點頭，充分詮釋自己的樂意程度，與何佳芬的態度神情形成鮮明的對比。

  喝！這下子社會員看熱鬧的心更甚了，連對春雨兩姐妹投去的同情眼光都少了，春雨偷偷鬆了口氣。演戲也是很累的，在李家生活了這麽些天，她看得出來真心與否，再加上本來就對喬喬的依賴感，她相信喬喬、佳芬奶奶、莫昔叔……包括莫奕叔、平平都是真心實意對她們姐妹好，也是真心想要收留她們。

  因此即使知道今天要演一出戲，她心裏隻擔心演得不好，並沒有失落難過的感覺，反倒是喬喬頻頻投向她的目光，讓她知道喬喬在擔心自己，春雨心裏其實高興著呢，隻是牢牢記著莫昔叔的話，他們要演得好，她與妹妹留在李家才不會有阻礙。

  當然演戲的主角還是喬喬與何佳芬，婆媳倆默契十足，李莫昔隻在一旁不說話，社員們直接就把他忽略了。婆媳關係嘛他們都懂的，李莫昔沒有辦法才是正常的，他們很是期待今天這出誰能贏。

  哼！就說李家婆媳哪裏有平日裏表現出來的關係那麽好嘛，感情都是裝的，如今一旦有事不就露馬腳了！跟他們這些人家裏也沒區別嘛，平日裏最喜歡說閑話的一群婦女，互相使著眼神，傳遞著心裏那些小得意。

  喬喬才不在意別人怎麽想，何佳芬更不在意了，他們隻需要得到一個有利的結果。

  最後果然在趙德剛宣布春雨姐妹被李莫昔收養後，所有人都露出滿意的笑容。因為收養是強製分派的，溫和笙出來唱了白臉，房子的事還是照就，誰都不要肖想，李家也是不能動的，全村人都來監督。

  雖然這結果有些人有意見，但是大隊長都說了可以監督，那他們肯定會睜大眼睛盯著李家人的。

  春雨、秋霜都還沒有上戶口，為了春雨上學方便，喬喬直接把倆孩子登記在了自家的戶口上。等到九月就領著春雨去公社小學報了名，現在春雨有了大名，為了讓她在自家過得更自在，平平小朋友叫李梓平，春雨的大名采用了一個模式，叫李梓春，秋霜也有了大名李梓秋。

  春雨非常喜歡自己的名字，上小學之後老師還沒開始教寫字，她自個兒找到老師問了，練習好了之後才特意寫給喬喬看，得到喬喬獎勵的手工棒棒糖一根，可把平平給饞壞了，連連問媽媽自己要是學會了寫名字，是不是也有棒棒糖獎勵……

  ……

  “哧！你倆躲在這裏幹啥呢！”何佳芬進堂屋拿東西，一開始沒注意門邊的兩人，轉身出門時才看見。

  “嗯……分享偷吃心得。”喬喬笑彎了眼，衝著春雨使了個眼色。

  “你呀！跟個小孩子似的。”

  點了點喬喬的額頭，何佳芬一看就知道她在胡扯，兩婆媳相處得久了，不僅能默契地演戲，對彼此的性格也是了若指掌。

  “今天來了不少人，知道你關得累了，出去轉轉也好。”

  喬喬就跟自己的女兒一樣，何佳芬並不會要求她一直要看顧著孫子，一點兒自由都沒有。坐月子即使有關係親近的來竄門，那也是無聊的。

  “我就在門邊站站，指不定那兩個小祖宗一會兒就得醒。”

  “喬喬，我可以看著弟弟。”

  春雨拉了拉喬喬的手，以前秋霜也是她看顧的，這事兒她做得好！

  “唉呀，我們春雨真乖。不過我看到你同學來找你玩了，先出去玩，晚點再來幫我就行。”

  喬喬也沒準備出院子，況且與她關係好的，如馮大嫂、溫婆婆的孫媳婦等人，都在灶房那邊幫忙，她去說說話做做事也好，離得近，兩個小子一哭就能聽見。

  等到中午她肯定要出去招呼人，那時候把李莫奕和幾個小的過來守著就行。春雨還想說什麽，那邊已經有人在喊她了，被喬喬笑著推了出去——

  “好好玩去吧，家裏這些事還用不著你個小孩子操心呢！”

  “那……那一會兒我就回來幫你。”

  “行，快去吧！”

  揮了揮手，見春雨走遠，喬喬才與何佳芬一起去灶房裏與馮大嫂幾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