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下藥
作者:
秋風月冷 更新:2020-04-01 08:17 字數:2617
次日,早早起床,打算再去那處富宅轉悠一番,看能不能找機會混進去。
劉全章道:“兄弟,就算要行事也不能光餓著肚子,他們有一夥房,有細糧可食,我們先去混一頓。”
劉全章雜役出身,對於混飯行當最為精明,張雲凡想想也是,便隨他而去。
在這個營地,有幾十個規模極大的夥房,他們為了便於觀察那宅子的動靜,所以選了離得最近夥房去混飯。
這是建奴大營內,他們對夥食上並無管製,兩人不需要出具身份,都領到了一份紅薯加小米粥。
明末階段,紅薯已從呂宋傳入中原,因其口感好,適應性強,在中原得到大力推廣,有“一畝數十石,勝種穀二十倍”的說法。
可以這麽說,要不是有紅薯這種替代糧食的作物出現,明末的饑荒程度還要殘酷十倍。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打量環境。身處敵營,每時每刻都要保持高度警惕,不然掉了腦袋都不知道。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罐子味,應該是有人在煮藥。
張雲凡四處打量,發現這味來自於夥房內。
夥房內有幾十個廚子,由於時間尚早,來吃早飯的並不多,大多是一些兵卒,這些夥夫顯得挺空閑,相互間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張雲凡尋求的那味兒來自另一處。
那是一個小爐台,上麵燉著一個鑲著金邊的金瓷罐子,一名體壯的夥夫在滿頭大汗的侍弄著,那份小心勁就像是裏麵煉著太上老君的仙丹。其間有一名小夥夫試圖幫忙,被這人狠訓了一頓。
張雲凡自言自語:“這是什麽藥,這麽刺鼻?”
劉全章嗅了一下,回答道:“三七、伏苓、桂枝之物,主治淤傷補血!”
張雲凡一呆:“你還懂這個?”
劉全章嘿嘿一笑:“兄弟我早年隨父行醫,尚懂一些醫道!”
“這些蠻子也真不講究,這裏是飯堂,他們卻在這裏熬藥,也不怕味大影響食欲?”
劉全章道:“這年頭能吃上一頓飽飯已經不容易了,哪來這般講究?不過話又說回來,一般傷卒都在傷號營,都有行醫救治,一道開藥熬製,怎麽會在此獨單開灶?”
這時,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進入夥房,走到那熬藥的夥夫麵前,叉著腰劈頭蓋臉地喝斥,那夥夫陪著笑哈著腰,不敢還嘴,一味的討好,應聲。
那人離開後,那夥夫加緊扇火,趕著出藥。
張雲凡腦海裏盤旋無數疑問。
他們有專門治傷者的地方,為何會在飯堂單獨開灶?
剛才那個人是誰,一個管家就這麽豪橫?
兩人的對話雖然不夠清楚,但是隱約聽到“王爺”的稱謂。
那管家似乎就是從那宅子裏出來的!
張雲凡思慮片刻,眼前一亮,緊瑣的眉頭舒展開來。
“這位大哥,忙著呢?”張雲凡過去向夥夫搭訕。
那夥夫剛才被訓了頓,顯然沒什麽好心情:“去去,滾一邊去!”
張雲凡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像傻子一樣樂嗬嗬地湊過去,好奇地打量這藥罐子:“這是給誰送藥,嘖嘖,藥罐子,應該是位貴人吧?”
“你說呢,王府出來的是不是貴人?”
張雲凡一拍腦袋:“哦,原來是這位主啊,他老人家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
夥夫瞪了他一眼:“這種閑事你多問幹什麽?”
“沒啥,老兄你看著挺忙的,要不這樣,這送藥的事讓小弟替你代勞吧,反正閑來無事!”
夥夫怒了,一腳踢在張雲凡身上:“不長眼的漢狗,這種大事用得著你來代勞,再不滾爺踹死你!”
張雲凡怏怏回來,這一計又失敗了。
劉全章還悶在鼓裏,張雲凡湊到他耳邊解釋。
以張雲凡的猜測,這罐草藥不是普通人喝的,就是給多鐸的,張雲凡想向那夥夫套個近乎,取得送藥的機會,意料之中被拒絕了。
沒有機會入府,那麽刺殺就成了空想。
忽然,他又想出了個點子:“劉老哥,你學過醫,對毒藥可有了解?”
劉全章想了想道:“醫者自然知道世間萬物相生相克之理,我醫技雖然說不上精湛,但哪些有毒哪些無毒自然知道一些。”
張雲凡一喜:“那你能不能現給弄一點毒藥過來,隻要能毒死人就行,越快越好。”
劉全章老臉一尬:“這怎麽可能,我早已棄醫多年,就算還在行醫中,也不可能隨身攜帶毒物!”
張雲凡又是一喪,看來這個下毒的辦法也行不通。
劉全章想了一想,從內袋內摸出一個小瓶出來:“你看這個行不行?”
“這是什麽?”
“巴豆粉,近來我腹脹寒結,以此物通便,效果奇佳!”
“讓他腹泄,這有什麽用?”張雲凡直接否定了。
然而沉思片刻,他眼中冒起一縷精光:“或許這是個不錯的辦法!”
當下與劉全章核計了一番。
“喂,你這人真不知好歹,我好意幫你忙,不領情也就算了,為何還這般無禮,你給我說道說道!”張雲凡再次主動挑釁那夥夫,還對其推桑了一把。
那夥夫本已平息的怒火又騰地一下竄了起來:“你這廝,人家旗人老爺欺我也就算了,你一一個漢奴也敢找你家牛爺的麻煩,看來是活得不耐煩了,看你家牛爺怎麽收拾你?”
說著一拳打在張雲凡肚子上,而張雲凡則誇張地飛了出去,摔在了門邊的柴堆裏。
張雲凡大怒:“我是漢奴,那你又算什麽東西,不過是替旗人老爺打雜的雜碎而已,我可是孔大將軍的信使,你對我不敬就是對孔大將軍不敬!”
“我呸,孔大將軍,我上麵還有多鐸親王呢?”
“行啊,不服氣是吧,那咱好好比劃比劃!”張雲凡卷起袖子,掄起拳頭欺近過去。
那夥夫護在那爐子前,生恐打壞了:“要打架可以,外頭去!”
軍營生活枯燥無味,看打架鬥毆是最大的樂趣,兩人要單挑沒有人過來勸阻,反而一個個像過年看大戲一樣抱著板凳,端著飯食跟隨出堂,到場外觀看好戲。
既便是夥房裏那些廚子夥計也不嫌事大,一個個丟掉手上家什,到場上興高采烈給同伴助威,但是也僅限於口頭支持,並無實際幫助。
他們不僅沒幫同伴,還反暗幫張雲凡,因為在他們看來,這個南邊來的漢奴實在弱小,很可能一拳被放倒。好不容易看一場戲,一上來就結束,那就無趣了。
就在場外分外熱鬧時,有一人仍然在飯堂。
劉全章左右打量,發現左右皆無人時,將那把巴豆粉取出來,小心翼翼倒入了藥罐子裏。
這是他第一次幹這種勾當,從小到大,他連隻狗都沒藥過,這一次對象是人,不免有些激動。
手一打滑,一半藥粉灑到了地上,這讓他傻了眼。
要知道這包巴豆粉量並不多,丟掉了一半可是沒有效果。
情急之下他連著藥粉的泥灰也丟進了罐內。
沒有任何意外,張雲凡被這個體壯的夥夫打得鼻青臉腫,最終慘淡收場。
“就這你弱雞仔也敢跟你家爺鬥?”夥夫像隻鬥勝的公雞高傲地抬首挺胸,神清氣爽地邁入夥房,查看藥已熬好,當即倒入藥缽,親自向那府裏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