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凡、伊燦、孫嘉績三人各高舉著一把火銃，在萬人矚目下以投降姿態走下高地，與李成棟相距五十步之遙。

  “李將軍，你贏了，我們接受投降！”張雲凡道。

  有叛軍過去，將他們的武器繳下，三人沒有一點抗拒。

  李成棟見大局已定，眼神更加陰鷙，陰陽怪氣道：“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這大清皇位還要不要？”

  張雲凡陪著笑：“李將軍，在下不過開個玩笑，當不得真，你隨便給個總兵就可以了！”

  “你還想要總兵？”

  “嗬嗬，也就說說，作不得數，其實副總兵也蠻好！”張雲凡厚著臉皮又一次自我降價。

  李成棟臉色一冷：“你冒犯皇權，犯了死罪還不知道，還想要官要爵？”

  張雲凡呆了一下：“不是，剛才不是說好，給我一個副總兵，就算沒副總兵，給個參將、把總也行，怎麽還要我的命了？”

  “到了這一刻還在做夢，看來還真是個渾人，左右將之就地正法！”

  “將軍，你這說話不算數啊！將軍，千萬不能這麽幹啊！這麽幹我倒沒什麽你會後悔的！真的會後悔的！”張雲凡一邊嘴上碎語不斷，一邊手搭把在腰間。

  就在他故作彎腰求饒之際，又神奇地摸出兩把轉管，朝著多鐸腦門連開十槍，李成棟的腦袋瞬間變成爛瓜，身體失去重心，倒栽滾下山去。

  “不好了，將軍被刺了”叛軍們大驚失色，發出尖銳的喊叫聲。

  伊燦和孫嘉績也變戲法似地變出多管，接連射擊，一口氣打死了多名參將把總，然後護著張雲凡再次向高地而去。

  路徑上不是有叛軍撲上來，然而他們三人在射空彈藥後總能變出一把新槍，將來者射殺。

  原來剛才主動繳械隻是假象，其實他們腰間插了一圈的多管火槍，都是填裝好火藥的，因為隻有一尺長短，以外衫遮蔽，外人根本看不出來。

  張雲凡他們隻有三人，又熟門熟路，很快與叛軍拉開了距離。

  正在攀爬險要高地，那夥百姓卻跑到了他們身後。

  有人憤憤道：“你們這些人妄稱義師，護衛大明，為何要將我們這些百姓置於死地？”

  “現在再降還來得及，隻要不再抗敵，我們就安全了！”

  “建奴是賊，你們這些人何償不是？大明，敢問義師何在？吾皇何在？”

  ……

  “你們說完了沒有？”張雲凡冷冷道。

  “你這是何意？還不快護送我們上山？我等百姓是大明的天，你們這些小卒還敢棄之不顧？”

  “說完了，和你們的狗主子到地下團聚去吧！”

  張雲凡一個飛踹，將當先那人踹了下去。此處地勢險要，本就立足不穩，那人大驚失色急忙去抓同伴。

  同伴身體失衡又去抓別的同伴，別的同伴亦去抓後麵同伴。

  於是乎，一串串糖葫蘆被帶下了下去，這些“百姓”如雪崩之勢從山坡全部栽落下去，無一幸免。

  張雲凡之所以敢這麽做，是看出了這些百姓並非真的百姓，而是由叛軍假扮。

  理由一，這些人全是青壯，無一老幼婦女。

  理由二，這些人雖然穿著各異，和百姓無二，但是腳上穿著統一製鞋。

  理由三，被叛軍所抓，這些人沒有流露出該有的驚恐和不安，眼睛時不時地向李成棟瞄，似乎在等候命令。

  張雲凡正因為說出這三大理由，才說服伊燦等人，並將計就計，再度刺殺了李成棟。

  張雲凡還是輕視了對手，本以為李成棟一死，叛軍會瓦解，可事實是他們無人退去，反而沒有了李成棟的掣肘，幾員小將統一執行了總攻命令，對高地發起致死進攻。

  真正的硬仗終於開始了，高地上八個方麵都有叛軍往上衝。

  他們手上有鳥銃也有弓箭，一時間雙方遠程單位交錯往來，打得砰砰作響。

  那些刀盾手也不甘落後，隻要哪邊火力減輕就會冒頭，毫不惜命地往上衝。

  他們的工事設計還是簡單了些，他們對叛軍的戰鬥力估量不足，也對自己槍械的支配能力認識不足。在緊張的作戰中，人容易忙中出錯，每一次射擊間隔在加大，也有幾槍過度使用而炸膛。

  有幾次被叛軍衝上了陣地，擊毀的防禦工事。

  幸好伊燦和白頭軍的部下有不少人懷有武藝，最終化險為夷。

  雙方交織地打鬥了一個時辰，叛軍又付出了二三千人的代價。而張雲凡這邊也有三十幾名兄弟傷亡。

  這可是百比一的傷亡比，無論放到哪一場戰事上，都是值得大力炫耀，但是張雲凡來說心情十分沉重。這些兄弟拿他當老大，以性命相托，而他卻隻能看著他們白白死去。

  戰鬥還在繼續，死亡還在增長。

  隨著戰鬥持續，對守勢的張雲凡來說越來不利，他們的體力在快速消耗，眼睛疲勞，彈藥在大量消耗，槍械炸膛增加，這種老爺貨確實是不能連續超負荷使用的。

  然而叛軍的數量源源不斷，前赴後繼，也不知道這些韃清奴子給了他們什麽好處，值得這麽賣命。

  天色已經大黑，遠處揚州城的戰事已經消停下來，孔有德指揮各部鳴金收兵，於四邊城外繼續紮營，阻斷揚州城外與城內的通路。

  這些叛軍到了夜間仍然打著火把不計後果不計生死反撲上來，那是下了死命要他們死在這裏啊。

  張雲凡到了一這刻也算是認命了，現在任何陰謀詭計都施展不出來，想逃出去幾乎沒有任何可能，雙方都是以命搏命，相互糾纏。

  雖然這支叛軍己消滅了大半，但是他們自己也成了疲卒，彈藥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槍支多數報廢，更多的時候是靠白頭軍的人扼守要口，以身軀阻敵。

  就在他們以為必死的時刻，從山腳下爆發起一聲聲大喝，如同驚濤駭浪，急風驟雨一般。

  “張頭，這是什麽聲音？”許嘉應問道。

  張雲凡苦笑道：“還能什麽聲音，無非是叛軍又添人了！”

  張雲凡轉頭又問伊燦：“伊大首領，如果不是我，你們還能在田間勞作，享受太平，你後悔嗎？”

  伊燦白了他一眼：“你這說的什麽話？我伊燦既然決定追隨你，那就不再有後悔二字，更何況這是為大義而死，何憾之有？”

  忽然許嘉應的聲音都變了：“張頭那是誰人，為何與叛軍相戰？”

  張雲凡錯愕，抬頭望去，山腳下果然是兩軍相戰，那支僅剩二千人的圍山殘軍與被來軍包圍，肆意收割生命。

  借著微弱的火把光線，張雲凡終於看清了幾個重要人物的麵孔。

  史可法！

  張煌言！

  我的神，連朱慈烺都在!

  他們堅守著揚州城，又苦戰了一日，又是在被叛軍四麵包圍的情況下居然突圍出來接引他們？

  不僅是張雲凡，其他等人無不熱血沸騰，體內本已無一絲體力，但在這一刻都爆棚滿溢。

  “兄弟們，是定王他們來接我們了，大家再執起刀槍，火速進城！”

  上下夾擊，這二千人的殘敵迅速瓦解，被眾人屠戮一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