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新的一輪戰事開始了，以恭順王即平南大將軍孔有德為首的大明叛軍再次對揚州城發起了排山倒海式的攻勢。

  雖然昨天一場偷襲，幹掉了劉澤清及一萬傷亡，但他的帳下還有八萬多軍隊，可用之將有張存仁、劉良佐、李本深、李成棟等人，還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本來孔有德打算對揚州實行困龍戰術，繼續輪流作戰，用慢性子磨豆腐的辦法將守城軍磨死，就算磨不死，多鐸傷勢一旦好轉，八旗兵會繼續複攻揚州。

  同時他還有另一個打算，如果南京方麵和其它方麵有援軍過來，他搞個圍點打援，逐個擊破，憑他手上大軍足於應付各種場麵。

  然而張雲凡的偷襲徹底惹惱了這個家夥，當即下令各部大軍對揚州四麵夾擊，就像八爪魚一樣把目標物緊緊箍死，務必在一日內拿下這座堅城。

  一時間揚州城形勢接連告急，四邊城防上一波又一波叛軍憑借攻城梯像螞蟻一樣攀爬上來。揚州城防連綿十裏，這一萬多守軍哪裏忙得過來，他們就像救火隊員，哪一段有敵情就往哪裏趕。

  好在城池堅固，高逾十丈，這些登城手上城並不容易，守城軍及時以弓箭、滾木、石頭反擊，很少有人能夠成功上城。

  但是敵兵不計代價源源不絕，他們這樣下去不是被累死，也要因武器耗盡而敗。

  孔有德的手段可不僅僅隻是盲目靠堆人命攀城，在四邊城門下，十數台大功能衝車抵達，由百名大力士推動撞木，一聲聲重擊城門。

  每一次撞木擺動都是一次地動山搖般的撞擊，令這些堅厚而老舊的生鐵城門生生撼出一條縫隙。

  隨著撞擊的持續，縫隙也在逐漸加大，變成猙獰的大口。

  每一道城門之內，有幾十名鄉勇以身軀為柱，死死抵在門後。

  然而他們的身軀怎麽能承受得了機械力量的衝擊，每一次撞擊，他們的體內血氣翻騰，口噴鮮血，五髒六府受損。

  即便是這樣，沒有一名鄉勇逃離城門，哪怕是被震死也沒有挪移一下腳步。

  整個揚州城的攻防戰如火如荼，陷入了最瘋狂的交織當中。

  登城叛軍總是往城防薄弱處進行攀爬上城。守軍總是在險之又險時刻迎敵，雙方拉鋸式戰鬥，傷敵一千自傷八百。情急時總有人做出以命搏命同歸於盡的壯舉。

  這些曾經大明的官兵麵對韃清入侵，他們沒有選擇抵抗，而是在第一時間舔狗姿態投降。如今受建奴指使充當他們的炮灰又是如此不餘餘力，戰鬥力爆表。

  這是為什麽？

  這說明這些人除了天生有當走狗的天賦外，還有一個因素。

  孔有德發下話來，隻要能夠破城，將士入城百無禁忌，十日不封刀。

  曆史上，揚州之戰曆時一月左右，破城之時是在五月下旬，而張雲凡根據現階段形勢，最多隻能堅持三五天，也就是說五月上旬。

  因為張雲凡這個不該出現的人在這時代出現，揚州戰事出現了一點小波折，但是曆史在自動修複路線，張心凡的心除了憤怒還有無力。

  無名高地上，伊燦麵如寒霜，逼問張雲凡：“為什麽還不出戰？”

  孫嘉績、趙仇等人亦是不解的看著他。

  “叛軍勢頭正猛，現在還不是時候！”張雲凡咬著牙道。

  趙仇冷笑道：“你這是在說笑，我們出城而來，難道隻是出來看戲？”

  “不是我不想出戰，敵眾我寡，現在確實不是最佳出戰時機，咱這三百人上去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我張雲凡說過，我不會讓大家無腦去送死，既然要打我會讓大家打個痛快，而不是死個痛快！”

  許嘉應擔憂道：“我們知道張頭（屬下對張雲凡的新稱謂）的想法，可是我們能等揚州等不了，再這樣下去，黃花菜都要涼了！”

  揚州城何時會破如何被破，張雲凡已經沒法參考曆史答案了，但是他可以大致推斷出，再堅守三天應該沒有問題。

  “諸位兄弟，我知道大家都很急，可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越是這樣的關頭，我們越要保持冷靜。我張雲凡既然敢帶著大家單獨出來搞事，肯定要有把握，不然就是害人害己，等叛軍攻城結束，我們晚上再想辦法！”

  “你是說，我們繼續偷營？”許嘉應眼中流露出向往。

  張雲凡猶疑了一下，最終點點頭：“嗯，差不多吧！”

  偷營，張雲凡還真沒往深處想，昨晚一場大爆炸，孔有德肯定提升了夜間防禦級別，再照樣畫葫蘆那不是把孔有德當猴子看？

  至於他這三百人作為奇兵，怎麽搞事，他具體還沒有想好。

  八萬叛軍打了半天，沒有實質性進展，張雲凡隱約可以看到主帥營內一個暴跳如雷的身影。

  那個人想來是孔有德。

  兩軍打仗，這個士氣很有講究，古有一而戰再而衰三而竭的說法，開始第一波地攻勢最為勇猛，但要是連續進攻都取不到實質性進展，士氣會逐漸減弱。

  張雲凡決定，等叛軍強高度作戰三天，等他們的士氣陷入低穀的時候，再趁機殺出，或許會有奇效。

  然而他剛剛產生這個想法的時候，叛軍中的變化又讓他措手不及。

  東城門下，五裏之外一個小山頭上出現了一支人數約為百人的隊伍，在山頂上推上了二十架炮車。

  一尺寬的巨型炮口統一對準了揚州東門城防。

  伊燦臉色大變：“這是紅夷大炮，他們居然用上了紅夷大炮！”

  “紅夷大炮威力如何？”

  張雲凡剛剛拋出這個問題，卻見那二十架炮車已經準備就緒，一發發實心炮彈衝天而起，在天際劃過一抹烈焰狀的弧線後，精準無誤地擊中一段城牆。

  在一聲聲巨喊中，城防如同豆腐般被砸得粉碎，撕裂出巨大猙獰的口子。

  城上將士猝不及防，在發出悸人的慘叫聲中墜落城下。

  有的甚至直接被實彈砸成肉餅。

  這種實心炮彈，打人或許不是最厲害的，但作為拆建築工具絕對牛逼。

  在這短短一刻時間內，揚州城頭已被撕下了一角，那冒出來的窟窿眼就像巨獸的血盆大口。

  以這個速度拆牆，揚州城連一天都撐不下去。

  如果一天之內淪陷，那麽張雲凡的等待將變得毫無意義，甚至是別人茶餘飯後的笑話。

  怎麽辦？

  怎麽辦？

  張雲凡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