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魯王寢房再次被推開，一具屍體飛入其內。

  魯王嚇得從床下滾下來：“方大人，你，你真的把他們殺了？”

  “魯王殿下，麻煩睜眼看看清楚，亂說話可不太好！”

  魯王聽到聲音有異，提著床案邊的油燈照過來，終於看清飛進來的屍體是方國安闖入者是張雲凡，嚇得他摔了油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你，你，鬼啊！”

  張雲凡聽著來氣：“魯王殿下，你就這麽喜歡讓我死嗎？你的龍袍大夢是沒清醒吧？”

  魯王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閉上了眼睛：“此乃大逆，你殺了我吧！”

  張雲凡將他扶了起來：“死不是解脫，而是懦夫的行為，更何況，你不需要死！”

  魯王不解，疑惑地睜開眼睛。

  張萬祺拍著手解釋道：“有些事就是這麽巧，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你要救我們性命將我們拒之門外，方國安想害我們性命又讓我們住進來，護衛長激我沒長大，我頭一熱紮進你的書房偷到龍袍，老大要滅你們這些亂賊，又恰好聽到你與方國安的爭論，救了你也救了我們自己！”

  張萬祺鬼精靈，三言兩語就把事情交待得清清楚楚！

  朱以海激動不已，向張雲凡等人深深揖了一躬：“此恩此德以海來世隻有做牛做馬相報！”

  “殿下，現在高興似乎太早了，聽你們說，還有一個王之仁是怎麽回事？”

  說到這朱以海又咬牙切齒起來：“此人亦是一賊也！”

  從與朱以海的交談中得知，這個王之仁亦是逼他造反的罪魁禍首，他的妻兒老小已經到了紹興，而他本人目前在定海。

  現在方國安已死，這個消息必然在明日傳出去，到時候不僅方國安的部下會替主將報仇，就連王之仁也會借機向魯王發難，或者直接造反。

  張雲凡這才意識到自己初始的想法過於簡單了，這兩大總兵手上都有一萬軍隊，都是朝廷軍戶出身的官兵。

  這些兵將對外打仗無能，但搞內亂，欺壓百姓都是一把好手，如果知道主將在魯王府被殺，必生動亂。

  看著魯王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張雲凡安慰道：“先不要急，你在紹興還有寧波有沒有親信？”

  魯王想了想道：“兩地皆有，但不多！”

  “其中有沒有是地方有名望鄉紳？”

  “亦有幾人！”

  “那你熟不熟方國安和王之仁的重要部將？有沒有人為人還算正直，不願謀逆的？”

  魯王又想了想：“確有幾人，曾經有一員參將暗中警醒本王遠離二人，可惜本王無知，沒當回事！”

  “那就行！你拿兩份紙筆，一份把親信、正直鄉紳、義勇人員寫下來，另一份把你認知的二人部將寫下來，每個將領後麵標注‘可用’、‘不可用’、‘待定’三個標簽。”

  朱以海不解：“這有何用？”

  “你隻管列出！”

  片刻後朱以海將兩份名單羅列完整，兩張紙各有幾十名字，都按張雲凡要求進行相關標注。

  “接下來我們分四個步驟去做。第一步，召集親信為魯王所用。第二步第三步，帶著親信隊伍逐一查抄方國安王之仁身下將領，能收編則收編，不能編則殺。第四步派人刺殺王之仁！”

  張雲凡一口氣布下四步策略，令魯王臉色大變。

  這計，毒啊！

  四個環節環環相扣，緊密銜接，無一漏縫，那些反叛將領連準備時間都沒有。

  就算有一些將領口頭上假意效忠，但他們也參加了夜襲同僚的行動，日後要想再反水，沒有人會再相信他們。

  此時已經三更天，事不宜遲，眾人在府上取了馬，隨魯王連夜尋找可靠鄉紳，得到了前都禦史張國維、前刑部員外郎錢肅樂、以及孫嘉績、熊汝霖、鄭遵謙等人的響應，當夜糾集起三百多號人。

  第二步，把召集來的隊伍進行整編，分成十組，夜入被魯王劃入“可用”將領家中，宣布方國安、王之仁的罪狀，讓他們加入陣營。

  最關健的一點是要讓他們知道方國安和王之仁都已認罪“伏誅”，斷掉他們其它念想。

  第三步，帶領這些將領十隊出擊，馬不停蹄闖入那些“待定”及“不可用”將領家中，將他們全家控製起來，對其將領進行逼宮表態，態度曖昧或直接抗拒者，當場格殺，查抄家產。

  第四步，其實與第三步同時進行，讓張萬祺帶著護衛隊，每人一件火銃，五枚火藥彈，星夜趕往定海，刺殺王之仁。

  按理張雲凡應該親自前去，但是北麵戰事益緊，他不可能再這裏耽誤更多時間。

  張萬祺完成任務後，不用再回紹興，直接揚州會合。

  至於張雲凡本人也沒有閑著，隨魯王、王國維、錢肅樂等鄉勇團隊前往方國安、王之仁的府邸，消滅一些為虎作倀的惡仆及府兵，驅趕老媽子老婆子和妻女，查抄家產。

  雖然說兩人也是剛到紹興定居，但是家中錢財有百萬兩之多。

  這倆家夥僅是一方總兵，但是斂財速度極為瘋狂，每到一地就打著勤王組織義軍的名號四處洗劫百姓，和高傑、劉澤清這種人如出一轍。

  這肥筆錢花作三部分使用，一部分獎勵今晚有功之士，一部分魯王自備，另一部分給張雲凡用於抗擊建奴的軍資。

  這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夜，待天色大明，一切塵埃落定，兩大總兵的勢力全部換血，把總以上的部將要麽失蹤，要麽被新的將官領導。

  下麵底層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問同伴一個個茫然搖頭，問上官，卻受到嚴厲的喝斥。

  問不出來也沒事，反正他們是軍兵，隻要能繼續軍營裏混吃喝喝就行，沒必要自找不自在！

  魯王從一個傀儡變成了一名有軍隊的實權王爺，換作別人免不了野心暴漲，會產生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但是他感到棘手，甚至是惶恐不安：“張大人，這些兵卒該如何處治，我朱以海造反本是被逼無奈，現今手握重兵，就算沒有謀逆之意，也有謀逆之實了！”

  “魯王且安心，若是真有人出來指責，下官可以替你作證。”

  朱以海仍然搖頭：“不妥不妥，小王非行伍出身，不懂得行軍打仗這一套，聽你所言，朝廷正在布防揚州，北禦建奴，不如你帶去吧！建奴欲亡我大明，這也是我朱以海為我朱家出力！”

  張雲凡本來也有這番心思，如果揚州能多出兩萬生力軍，無疑是極大的助力。要知道曆史上的揚州之戰，僅史可法的一萬京兵抵抗，而多鐸是以十萬大軍圍城，兩萬明軍可以大大緩解守城方壓力。

  然而張雲凡卻想到了另一個深層次問題。

  明末時期，明軍戰鬥力低下，僅高於農民軍，打架鬥毆治安腐敗各種問題層出不窮，除了北方疆域常年與建奴蒙古作戰的邊軍還有一部分戰鬥力外，處於中南地區軍戶兵常年沒有戰事，思想腐化，驕橫跋扈，欺壓百姓是一把好手，抵禦外敵是外行庸手。

  雖然凡事沒有絕對，不能一棍子打死，但要知道他們是方國安和王之仁的軍隊，那就絕對錯不了。

  所以張雲凡想了片刻後道：“這些人名為官兵，實為賊兵，我不會用，魯王也不要用。在紹興之東有兩個衛所，臨山衛和觀海衛，那裏的軍戶兵還算出色，常年用以抵禦倭寇，你把他們充入兩個衛所，補充兩衛防禦力量。它日後若這些兵卒能夠改掉惡習，練出作戰本領，則讓他們再調用到戰場，如果不能，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朱以海想了想深以為然：“小王這就差人去辦，隻是揚州之戰若真的開啟，真的不需要小王幫什麽？”

  張雲凡搖搖頭：“不，官兵可以不用，但是鄉勇我要！請魯王把孫嘉績、熊汝霖幾員勇士給我，另外從鄉勇中挑選一百名好手！”

  “僅這百人似乎少了點，你在這多住兩日，容小王再動員一番，征募千名義勇還是可以做到的！”

  “時間緊急，來不及了，請殿下這將百人整頓出來，下官現在就走！”

  “啊，這麽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