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王府房屋簡陋，但不等於戶型窄，想來以前也是宦官之家，門院多，進深大，張雲凡和張萬祺翻了幾座院落，找到了一處還亮著油燈的廂院。

  這裏的布局稍為體麵的，正廂房布置，二人湊近過去，聽到屋裏有兩個人在說話。

  仔細一聽發現兩個聲音都極耳熟。

  一個是魯王朱以海，另一個正是方國安。

  張成祺一臉色驚喜，悄悄把火銃抬起來。

  張雲凡嚇了一跳，這時候射殺二人簡單，可殺完之後呢，槍聲足夠驚動府中守衛。

  所以要殺魯王必需要把那些爪牙全部敲掉，光兩個人可不行。

  強烈命令後，張萬祺才老大不爽地把火銃放下，張雲凡這才把耳朵貼上去聽他們說什麽。

  “方總兵，他們都是無辜之人，你為何一定要這麽做？”

  “魯王殿下，他們非要進來找死，下官也毫無辦法！”

  張雲凡吃了一驚，腦海裏有點蒙。

  第一個聲音是朱以海，第二個聲音是方國安，方國安有殺他們之意才供其入住，而這鼻孔朝天的魯王卻是在替他們求情？

  不對吧，這劇本不該是這樣的吧？

  還有個問題，朱以海是堂堂王爺，怎麽會低三下四向一員將領求情？

  上麵的信息還沒消化，下麵的信息又把他給炸了一下。

  “朱以海，你不要忘了，昨日你的皇兄已發來密旨，稱這個張雲凡是個逆賊，讓我們誘殺於他，你是忘了？雖然我們最終要反弘光，但這時候為一個小人物節外生枝沒有必要！”

  “以小王看來，這個張雲凡並不是奸佞之徒，想來皇兄是誤會了！”魯王辯解道。

  方國安冷笑：“你還想替你的皇兄審案？這個人是忠也好奸也好，與我們何幹？再者他進入魯王府必然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左右都得死！”

  “小王還想向這些人問問京城之事，讓他們多活一晚，明日行事可否？”

  方國安幽幽道：“朱以海，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我們能扶你起來，也能把你踢下去！你給我好好呆在這房內，要是敢通風報信，格殺勿論！”

  張雲凡終於弄清了這個事實，這個魯王不過是個傀儡，他沒有任何決定權，包括這一次謀反的大事。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方國安很快會派人前來刺殺，將自己十幾號人一鍋端掉。

  幸好自己快一步探知虛實，不然不堪設想。

  張雲凡向張萬祺使了個眼色，兩人悄然退走。

  回到大雜院，張雲凡把對方的陰謀一說，大家夥都義憤填膺，氣炸了心。

  不僅對這個方國安不爽，對弘光老兒也是一萬句草泥馬。

  曆史上有昏君坑臣子的，可從來沒見過這麽往死裏坑的。

  尤其現在還是國難當大，建奴鐵蹄即要南下，他還要自斷肩膀，簡直是吃屎玩意！

  張雲凡道：“現在我們時間緊迫，萬國安應該很快會到，我們要做好應對的準備。”

  一人問道：“頭，府兵恐有百人，我們以少敵多難有勝算，是不是先逃出府再作打算？”

  “大門處有十人巡邏兵，出不去，雖然我們人少，但有個優勢，敵暗我明，這已經夠了！大家聽我命令，馬上布防，他想給咱一窩端，老子也還這麽想呢？”

  看著張雲凡猙獰的樣子，護衛們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片刻後，寂靜的大雜院響起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方國安指揮手下將大房間圍了起來。

  一副手道：“大人，我們怎麽辦？亂刀剁死還是亂箭射死？”

  方國安想了想道：“此處是獨院，一把火燒了。”

  副手惋惜道：“可惜了這院子！”

  “沒出息的東西，隻要以後成事，住的是皇宮大院，還差這區區一間雜院？”

  方國安正要指揮人放火，卻見屋子裏突然亮起一盞油燈來。

  “方大人好雅性，深夜來訪！”

  是張雲凡的聲音。

  方國安意外，但也沒在乎：“你還沒睡？”

  “在下怕方大人迷路，故才特意等待，是不是缺少柴火，在下可以借你一用！”

  方國安老臉獰起：“既然知道了，那就不藏了，我與你本無怨無仇，怪隻怪你來得不巧，到了九泉地府，不要怪我！”

  “方大人這話有點意思了，你殺了我，我還不能怪你？你這是一邊往我身上割肉一邊還叫我大度啊！我想冒昧問一下，如果反其道為之，你是否也會這般大度？”

  方國安可理解不了這麽複雜的問題，惱羞成怒：“廢話少說，今晚爾等必死，認命吧！”

  張雲凡歎了口氣：“既然你這麽急著認命，那麽就開始吧！”

  啪啪！

  兩記掌聲！

  突然院中一個火盆燃起，將整個院子照得如同白晝。

  方國安等一幹府兵都暴露在火光之中。

  “怎麽回事？”方國安一驚。

  到了這時他才預感到有些事超出了他的預料。

  然而回答他的不是人聲。

  而是火銃的發射聲。

  四合大院的四個屋頂上影影綽綽蹲伏著十幾條人影，井然有序地向院子裏開槍，他們動作諳熟，槍法精準，方國安還沒反應過來就傷亡了十幾號人。

  方國安大怒，指揮手下上頂。

  可是近處沒有梯階，一時間根本上不去。

  也有一些人拿了弓箭，可是房上沒有光亮，兩眼抹黑，想遠射那是抓瞎。

  就這麽幾個愣神的工夫，府兵傷亡小半。

  方國安這才意識到張雲凡還在屋子裏，惡向膽邊生：“進房，先誅殺賊首！”

  府兵衝入房。

  打開門卻是傻了眼，這房內原本沒有什麽家具擺置，此刻卻見屋裏堆壘起一道半人高的亂木牆體，張雲凡和那小子就在亂木牆後麵。他們距離石牆的地麵上撒著各種各樣的碎石、木刺、和其它雜物。

  要知道這是所大雜院，雜物應有盡有，擺道城牆出來都沒問題。

  府兵不顧一切衝入進來，張雲凡沉著冷靜，轉管槍以一息一槍的速度射擊。

  五槍過後，他把空槍交給張萬祺填裝火藥，另一把已裝滿彈的槍又交到他手上。

  以張雲凡現有的射擊水平，已經達到了高層次段位，每一聲槍響必有一人倒地，到死都是睜著一雙驚恐無助的眼睛。

  本來這屋子也就數丈距離，五息時間足於殺到，可是地上那些障礙物太多，令他們磕磕碰碰。

  如此一來就如同給油燈添油，挨個兒倒下。

  屋頂上的兄弟打光了院子中的目標，從上飛瀉而下，與張雲凡前後夾擊，最終將連水花都沒翻一下的百來號人全放倒在地上。

  最後隻剩下方國安。

  方國安這才迷離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嚇得癱軟在地：“張大人，饒命，隻要你放過我，魯王就是你的！”

  “不好意思，我沒興趣！”

  一聲槍響，方國安中了一臉門的彈，直挺挺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