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之變張雲凡走得極險，如果朱由崧安排的宮侍再多一人，如果韓讚禮也敢拚命，那麽現在的張雲凡和朱慈烺可能都不複存在。

  張雲凡不擔心這位尿褲子皇上會再出爾反爾，這時代的人對火器認識有限，普遍認為是一種操作煩瑣，威力有限的笨器，而他的連發槍大大超出了認知。至少在短期內朱由崧會在這把妖器的惡夢中度過。

  重築揚州城防終於得到了皇上授權，並撥付了那十箱錢財，張雲凡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通知了史可法。

  當然理由是冠冕堂皇的，可沒有威逼利誘這一說。

  老史也非常高興，當夜起草築城方案。但他還要公務要處理，揚州隻能暫時交給定王打理。

  定王和張去凡的任命很快就下來了，差定王和張雲凡即日去揚州城布防，有權調到江北諸地政務大權，十大車的金銀由戶部尚書親自送入定王府。

  巡撫是臨時性職務，辦完了事會撤銷，而且主管的是政事，和打仗用兵沒有多大關係，但張雲凡沒有在意。他在意的是布置揚州城的防線，至於這仗怎麽打還是史可法這位大佬來主持，畢竟他才是軍事上的大家。

  別以為他手上有幾杆火銃就了不起，這玩意和後世的機關槍相比，那就是堆廢鐵。雖然建奴的武器更落後，但是他們作戰勇猛，有當世最強大的鐵騎。若是幾千上萬人打衝鋒上來，他們二十來號火銃手連牙縫都填不滿。

  所以在朱由崧麵前，他並不敢要兵權。多大的頭就戴多大的帽子，盲目的自信隻會坑了一個國家。

  他對自己的定位是一個把總角色，在兩方大勢力戰爭中敲敲邊鼓，殺豬時捏個豬尾巴、搞點偷襲，摸摸敵後什麽的。

  別看這是小動作，玩得好也能逆天改命。

  他現在的嫡係人手算上白頭軍那就一百多號，注重培養的是火銃手。尷尬的是火銃手沒有火銃，彈藥也不足，這算什麽事？

  雖然他能靠功勳兌換，但這玩意得自己殺敵也能拿，同伴殺的不算。這麽一來別說讓他供應一支百人隊伍，就是十人隊都能讓他捉襟見肘。

  所以必須再找資源。

  工部，朝廷六部之一，其職能是掌管全國土木、水利工程、屯田、鑄幣、機器製造等事務，其中製造這一塊就有張雲凡非常熟悉的東西，火軍鑄造。

  事實上明朝時期火器有過輝煌，火銃、三眼銃、火炮、五雷神機、迅雷銃都已問世，其軍事科技一度為當世頂級。後因國力衰退，官員腐敗，火器應用大幅度減少，最後落得連建奴都不如。

  弘光朝廷的工部不設尚書，僅一侍郎當家，由此可見得多寒磣。

  這人名叫王占遠，在朝中屬於中立派，既不站馬士英，也不站史可法，默默無聞，每天到點打卡，朝事上能不說話盡量不說話，能不得罪人盡量不得罪，就連朱由崧都快把他給忘了。

  “王大人可好？”

  門可羅雀的工部衙門外突然響起一個大嗓門，把在長案上打著瞌睡的王侍郎嚇了一激靈，不由大怒：“何人在外喧嘩？”

  張雲凡步入大殿，向其拱手行禮：“王大人好威風啊！”

  王戰遠看到這個人，又是一激靈，連忙討好著回禮：“原來是張大人，不知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堂堂三品大員，向一下官行禮，尤其是昨天才混上個五品長史，實在有點搞笑，但王占遠知道，這家夥就是個刺兒頭，誰惹他誰倒黴，他可不想觸這黴頭。

  張雲凡並不說話，背著手在大殿內走來走去，打量著一景一物，而王占遠也不敢問，在後邊亦步亦趨跟著。

  “啊呀，王大人，你這地兒有點寒酸那！”張雲凡語重心氣歎了口氣。

  這口氣哪像是個下官，分別是三品以上大員。

  “是是是，確實略有不足，朝廷歲入已減，府衙未能及時修繕，不過本官並不介意，隻要還有立錐之地必為朝廷鞠躬盡瘁，死而後矣！”

  張雲凡有意無意往長案上瞄了一眼：“大人果然鞠躬盡瘁，下官深感佩服！”

  王占遠老臉一紅，差點找一條地縫鑽下去。

  這長案上有一攤水口沒有拭去。

  “王大人，是這樣的，下官和定王不是要去揚州布防嘛，想在這裏弄一點火器。”

  王占遠臉色一變：“可是皇上旨意，內閣有無核議？”

  張雲凡搖搖頭：“沒有！”

  王占遠定了定神：“既無批文，那張大人這是？”

  張雲凡打了個哈哈：“是這樣的，你也知道朝廷批文太麻煩，先經過內閣，再通過皇上，皇上作了批示，還要經過內閣，層層複議審批，黃花菜都涼了。我能等可軍情等不及，定王要籌備揚州防務，這火器也是一個方麵，你能不能便宜行事，火器局有什麽就先給點什麽，沒有就慢慢做！皇上批文隨後會到。”

  王占遠道：“張大人，你剛入京師，朝中之事你可能不太了解，一閣三院五寺六部各司其職，互不逾越，你沒有批文，工部絕不敢撥付一件器物！”

  “王大人，你怎麽就死腦筋呢，都火燒眉毛了你還要講個穩如泰山？反正皇上已經向定王口諭過了，定王是揚州巡撫，不對，應該是南直隸的巡撫，有權調動一切財力物力，誰要是不從，無須交到刑部，直接下獄。王大人何必冒這個險呢。”

  “揚州之防真的有這麽重要？”

  “可不是嗎，揚州若是守不住，整個朝廷都沒了。你想想朝廷都沒了你要那些破規矩何用，還談什麽忠君保國？再說了我要的東西也不多，你給我來兩百門火炮、三五千把火銃、十萬斤火藥就夠了！”

  王占遠本來有所鬆動，但聽到這個概念，再一次臉嚇白了：“張大人，你這是開玩笑吧？就算有皇上批文，工部也拿不出這麽！”

  “啥，你才開玩笑吧，我的要求已經夠低了，你一個堂堂工部侍郎，掌管一朝火器，會連這點都拿不出來？你敷衍本官也行，我這就找皇上去！”

  王占遠嚇了一跳，連忙拉住張雲凡的胳膊：“張大人息怒，非是本官不願，確實是沒有啊！”

  “好，那我問你，你們是不是有個火器局，專門製造火器的。京師三大營之一的神機營是不是你們提供的武器？”

  王占遠道：“張大人說的是北京師吧，南直隸火器局並無神機營設置。火器耗量幾乎於幾！”

  張雲凡張了張嘴，這點他還真沒想到。建奴從蠻夷之地而來，他們都用上了紅夷大炮了，反而是大明這個玩火器的祖宗卻全廢了？

  “火器局雖然是製造火器之地，但圖物已失賊手，鐵器、火藥的儲量也少有儲備，硝石、硫磺產地皆被建奴所占，火器局的十幾號工役就算日夜無休也造不出那麽多！”

  “那麽你們現在多少火藥？”

  “不足三百斤！”

  張雲凡心下一定，還好不算太難堪。

  他從布袋內取出枚火藥彈，放在手心：“王大人，你就按照這個東西的做法，照樣葫蘆做出來，沒問題吧？”

  王占遠好奇地把火藥彈取過，放在眼皮子底下仔細觀察，發現此物由一張精美的油紙包裹，有核桃大小，紙質堅韌不破，還能防潮。

  鋪開油紙，裏麵是火藥、鋼珠的混合物，沒有什麽特別，但火藥的成色比國庫存貨高出不少。

  成色好，威力自然大，目前大明的技術根本做不到這一步。

  大明的火銃都是散藥置入膛內填塞，有時量少有時量多，過程麻煩不說，弄不好還有炸膛，而這糖果一樣的東西隨便一塞就進去了，極為靈活，這位工部侍郎頓時受到了啟發。

  “張大人，僅是包紮的話三天就夠了，隻是鋼珠和油紙有所不足，需要采辦，差不多十天可成。此外局內還有一些硝石，可再配置近千斤火藥，這第二批需要二十天後完成。”

  “第一批有多少？第二批又有多少？”

  “第一批應該可配置三千枚，第二批不好估計，萬枚吧！”

  張雲凡一拍大腿：“老王，那真是太好了，你真是大救星，那就這麽說定了，十天後我來取！”

  看著張雲凡屁顛屁顛離去，王占遠茫然。

  不過火器而已，有必要這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