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巴掌
作者:莫思量呀      更新:2020-08-13 09:54      字數:4405
  “是我!”唐窈捏緊了手中的玉佩, 走上前幾步,抬首朝祁溪喊道,“此前祁潯早就將這玉佩送給了我!府裏許多人都可作證, 是我模仿了他的筆跡寫的這封信, 是我栽贓陷害他, 如今我後悔了,甘願認罪伏誅!”

  “唐窈你給我閉嘴!”祁潯怒喝道, “懷淩,把她押回去!沒我的命令, 不許出彼姝堂!”

  懷淩得了命令要去拉唐窈回去,可唐窈硬是不肯回去, 非要站在那要替祁潯頂罪,懷淩拉扯不過,又不敢硬拽,得了祁潯眼色後, 隻得趁唐窈不備, 一個手刀劈暈了唐窈,命懷翠將她帶到彼姝堂內看管起來。

  祁溪含笑看著祁潯, “二弟和這南淵的副使還真是情深啊。”

  祁潯冷笑了一聲,“大皇兄還真是恬不知恥, 如今為了出來不惜與害你被圈禁的三弟聯手算計我。隻是不知道, 若我倒了, 三弟下一步要滅誰?”

  祁潯此時已然明白祁洛為何要放祁溪出來,祁溪的勢力這些年已被清的差不多了,祁洛看不上。但是因上次自己與唐窈聯手設局讓祁洛得了個陷害兄長的罪名,此事他出麵已然不合適,再者隻怕是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繩,所以要把祁溪推出來衝鋒陷陣。南淵、祁洛、祁溪,這一局怕是已經設了好久了,隻等自己上套,為的便是攪亂這北奕的朝堂,南淵再坐收漁利。

  祁潯說的話說緊了祁溪心坎裏,這也是他顧忌的事,隻是若不聯手祁洛便永無出頭之日,如今箭在弦上,走到這一步早就沒有回頭路了。

  祁溪勾了勾唇,“二弟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有什麽話,到大理寺去說吧。”

  “帶走!”祁溪一聲令下,禦林軍押著人便往府外走,眼見要出了府門,卻見皇帝身邊的李德明李公公拿著聖旨而來,眾人紛紛叩拜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朕方接西境急報,前所派剿戎之師全軍覆沒,朕甚哀慟悲憤,戎蠻狂戾,不可姑息,必除之後快,以慰亡靈,攘外安內,事急從權,特派二皇子祁潯以待罪之身帶兵前往西境平叛,三日後啟程,私通敵國之罪班師後論處。欽此——”

  祁潯起身接過聖旨,已然明白了父皇的用意。沒想到西邊這一戰,反倒是給他留了一個機會。

  祁溪卻有些不明白,這聖旨看著敲定了這祁潯的罪名,可為何非要派他去平叛,那豈不是又給了祁潯喘息的機會。

  “李公公,這不合適吧,祁潯如今通敵罪名已定,不適合再帶兵平叛了吧?若他帶兵反叛了又該如何?”祁溪起身後冷聲道,話至最後,已不是對著李德明說的了,而是轉頭暗示著身後諸位大人。

  果然幾位祁溪、祁洛一派的官員紛紛附和。

  李德明輕聲笑了笑,“哎喲,大皇子,這老奴說的可不算,要不您去跟陛下說說,您代二皇子領兵出征?或者哪位大人向陛下自薦一下?”

  李德明到底是皇帝身邊的老人,在宮中浸-淫久了的人,滑得跟泥鰍似的,隻這一句話便四兩撥千斤地眾人堵了回去。無論是祁洛還是祁溪都是從文一道,哪裏打過仗?所跟隨他們的,也多是文官。朝堂上武官基本都站在祁潯這一派,原本掌著些兵權的劉氏一族也都在上次宮亂之後受了株連,此時祁洛、祁溪這一派誰敢出頭應下這一戰?眼下西邊是全軍覆沒的慘敗,誰敢接這燙手山芋?若敗了可是要以貽誤軍情之罪論處的。況且,除了此次平叛失敗的曾延,之前西邊的戰事都是祁潯領的。眾人在官場裏沉浮久了,此中利害隻稍稍一想,便明白了,紛紛閉上了嘴不敢做聲。

  “本王願在此立下軍令狀,若平叛失敗,願受軍法處置。諸位可還有什麽異議?”祁潯朗聲一句,敢冒險立下軍令狀,眾人更是不敢多說一句。

  眾人隻得接旨,紛紛離了桓王府,隻禦林軍受陛下旨令依舊圍著桓王府邸。

  ***

  唐窈一睜眼醒來,便在守在他身側的祁潯,猛地起身一把抱住了祁潯,淚洶湧而下:

  “祁潯,你有沒有事?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祁潯輕拍了拍唐窈的後背,心疼道:“我沒事。不是你的錯,別亂認。誰準你方才替我頂罪的,若再有下次,我可不饒你。”

  “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唐窈拚命地搖著頭。

  “我猜到了,是瑜兒吧。”祁潯將唐窈從身上拉了下來,捧著她的小臉,替她抹了幾把淚,“我不怪她,也不怪你。魏衡當初連你都騙過了,瑜兒她那麽小那麽單純,怎麽可能躲得過?此事是我思慮不周,才有了今日的禍患。唐窈,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你方才一定很難過吧。”

  祁潯看著唐窈滿麵的淚水,疼得心都快碎了。說好了要護她一世安穩的,可還是讓她這麽難過了。

  唐窈抱已什麽話都說不出了,祁潯對她的包容和疼護,讓她受之有愧。她著祁潯哭了好久,才平息下來,她盡力平寧著心緒說道:

  “祁潯,帶我去瑜兒那裏,我必須問清楚。”

  祁潯拗不過唐窈,點了點頭。

  彼姝堂東側間裏,唐窈與祁潯進來的時候,唐瑜依舊坐在案後,看著那幅髒了的畫。

  唐窈走到她身側,將她拉了起來:“瑜兒,是不是你?”

  哪怕理智告訴唐窈,就是她的妹妹唐瑜,可她仍舊不敢信,她仍舊期冀著一絲希望。

  “是我,阿姐。”唐瑜看著唐窈平靜地回道,眼圈有些紅。

  唐窈緩緩盍目,一滴淚滑落下來。唐窈平息了許久才張了口,“你告訴阿姐,你為何要這麽做?是不是被人威脅了?你告訴阿姐,阿姐幫你。”

  “阿姐,沒人威脅我。”唐瑜帶了些哭腔,淚水溢了出來。有些事,總歸要說出來的。

  “是我,趁阿姐在身邊的時候,偷偷將玉佩的模樣記了下來,之後又偷偷畫了下來,趁上街的時候將畫紙送了出去。之後,他們做出了假玉佩,我又趁阿姐不注意給調換了,將真玉佩送了出去。書房裏的密信,也是我故意讓雪團撞亂書架,收拾書時趁機將信放了進去。”

  唐窈看著麵前的唐瑜難以置信,緩緩搖頭道:“為什麽啊,瑜兒?我是你阿姐啊,這個世上,我們是最親的人了。”

  “阿姐,你忘了麽?你難道忘了,當初我們是怎麽被義父救的了麽?你忘了義父對我們的恩情了麽?阿姐,我們是南淵人啊,”唐瑜紅著眼睛,伸手指向祁潯,“阿姐,你不要再被這個男人蠱惑了。阿姐,同我回南淵吧,義父說了,他不會計較的。”

  “瑜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唐窈拉著唐瑜的手,搖頭道,“不是你想的那樣。阿姐之前怕你傷心,才沒告訴你,魏衡他不是像你想的那般,他……”

  “我不聽!我不聽!”唐瑜甩開了唐窈的手,“阿姐,義父才是對我們最好的人啊!”

  唐窈被唐瑜甩開,堪堪穩住身子,隻得忍痛道:

  “瑜兒,他想要殺了阿姐。他在利用阿姐,也在利用你啊。你連阿姐的話都不信了麽?”

  “不會的!阿姐你騙我!”唐瑜拚命得搖著頭,捂著耳朵,“不會的……不會的……他是喜歡我的!”

  唐窈仿若被雷生生劈了一道,她恍惚間覺得一定是自己的聽錯了。

  “瑜兒……你方才說什麽?”

  “我喜歡他!我喜歡魏衡!便隻準你喜歡一個北奕人麽!我喜歡義父!我就是喜歡……”

  “啪!”地一聲,唐瑜臉上挨了清脆的一巴掌。

  祁潯原本看著要攔下,卻還是沒攔得住,她覺得唐窈有些立不住了,趕忙上後麵扶了她一把。見唐窈這副模樣,心疼萬分,卻也知這是姐妹兩個人的事,他若插手隻怕會變得更糟。

  唐窈有多疼愛唐瑜,祁潯最清楚了,那巴掌打在唐瑜臉上隻怕比打在她自己臉上還要疼上百倍千倍。

  “他是你義父!”唐窈怒吼道,手卻止不住地顫抖著,她看著唐瑜迅速腫脹起來的左臉,心頭若鈍刀割肉。

  她恨不得把所有的刀子都替她挨了,恨不把所有的苦都替她吃了,她隻想把唐瑜護在掌心裏,想要她一輩子無憂無慮下去,想要她一輩子便隻有甜。是她錯了麽?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

  唐瑜捂住了臉頰,淚滾滾而下,“阿姐……你打我……你從來都不動我一根手指頭的,你如今便為了你身後的這個男人打我……我便就是喜歡魏衡怎麽了!阿姐你把我一個人丟在丞相府裏的時候!你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南淵的時候!你可想過我是你唯一的妹妹!阿姐,我也會怕啊……你如今憑什麽打我!”

  唐窈聽著唐瑜的話愧疚萬分,是啊,是她沒有保護好妹妹,是她的錯啊!

  唐窈走上前了幾步,想要摸一摸唐瑜的臉頰。

  “瑜兒,疼不疼……是阿姐不好,阿姐不該……”

  唐窈的手被唐瑜一把甩開了。

  “你走開!”

  唐瑜甩開了唐窈的手,捂著左臉朝外頭跑著,卻沒看腳下,忽的被軟糯的一團絆了腳,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啊!”

  “瑜兒!”唐窈見唐瑜被雪團絆了一腳,想要去扶,卻終究慢了一步。

  唐瑜覺得小腹往下墜疼著,隻捂著肚子,臉色慘白。唐窈趕忙上前想要扶她起來,卻摸得一股溫熱,抽回手來一看,是血……滿手的血……

  “阿姐……好痛……”

  唐窈看著唐瑜身下的一灘血跡,跌坐到了地上。

  祁潯看這形勢不對,趕忙朝外喊道:“懷辰!把懷辰給我叫過來!”

  ***

  唐窈站在門外,看著丫鬟們忙裏忙外,一盆盆血水端了出來,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祁潯扶著唐窈,要丫鬟搬把椅子給她坐著,她隻呆呆地搖了搖頭。

  “唐窈,你別嚇我。”祁潯看著唐窈愈來愈蒼白的臉色喚道。

  唐窈轉頭枯然看著祁潯,一句話也說不出,隻一道道的淚往下流著。

  祁潯便不敢再問,隻能替唐窈一遍一遍地擦著眼淚。

  門倏地開了,懷辰走了出來,有些悲憫地看著唐窈。即便他之前很討厭唐窈,此刻也有些同情她。

  “人已經沒事了……”懷辰看向祁潯,欲言又止。

  祁潯也猜了個差不多,也知曉此事早晚都瞞不住,隻得朝懷辰點了點頭。

  懷辰歎了口氣,硬著頭皮小聲說了出來:“是流產……”

  作者有話要說:希望不要把妹妹罵得太狠,她看起來被唐窈護的很好,但她同唐窈一樣也是個孤兒。唐窈的母親之前提到過,為了姐妹兩個可以生存下去,一直對她們很冷淡,唐窈可以看清母親的苦心,但唐瑜太小未嚐能明白。而她們的父親更不必說。唐瑜是個很缺愛的孩子,雖然她有唐窈的疼愛,可這並不能代替親生父母,而且唐窈並不能一直陪在她身邊。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唐瑜剛剛被送到魏府的時候,即便周圍人對她很好,可她作為一個外人會很敏感害怕,這個時候,魏衡隻要稍稍用點手段就可以趁虛而入。從心理學上講,唐瑜從小缺少父愛,這樣的姑娘特別容易有戀父情結,其實在前麵六七章的時候已經暗示了,唐瑜對魏衡身上的氣味很熟悉,並且與唐窈說話時三句不離魏衡,那個時候她還不太懂情愛,但魏衡已經在她心裏很深了。再到後來,唐窈到了北奕,唐瑜身邊就隻剩下魏衡這一根救命稻草。魏衡連唐窈那麽聰慧的人都可以騙過,更何況是不涉世事的唐瑜。所以對於本書中的人物,無論是正派反派,無論是對是錯,作為作者,我都可以盡可能寬容和理解她們,盡可能地為她們辯護,唯獨魏衡這個角色十分痛恨。他最可惡的地方不僅僅是侵-害一個小姑娘,而在於他打著善意的幌子,行著世間最惡毒的事。他不是在施恩,而是在市恩,以恩情為買賣,其實是我們現在所說的PUA。而塑造這個人物,其實是想提醒每一個姑娘,每個人在現實生活中都會經曆幾個很糟糕的階段,而這個時候恰恰是魏衡這類人趁虛而入的最好時機,因此越是脆弱越是艱難的時候,越要盡可能地冷靜分析每一份從天而降的感情,因為那個人可能不是祁潯,而是魏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