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試探
作者:莫思量呀      更新:2020-08-13 09:54      字數:3803
  唐窈第二日醒來時, 見一旁的祁潯還睡著。胳膊壓得有些麻,她撐起身子隨手揉了揉,一晃眼便見滿屋的碎瓷狼藉。昨夜昏昏沉沉的, 許多事都記不得了, 這一回憶倒是隱約記起祁潯昨夜發瘋亂砸東西的事。

  瘋子。

  唐窈剜了還在睡夢中的祁潯一眼, 暗罵道。

  她掀開被子,正欲下榻梳洗, 一側眼便見桌案一旁狼藉不堪的一堆書。

  她心中猝然一驚。連鞋都未來得及穿就往桌案而去。

  翻找一番後,暗自慶幸還好祁潯隻砸了在案麵上的, 那些見不得光的都好好地藏著。唐窈懸著的一顆心剛落下來,便見一旁殘敗的書堆裏決計不想看到的一本。

  她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祁潯被這陣翻找聲吵醒了, 他按了按銳疼的眉心,一抬眼便見赤著腳立在書堆旁的唐窈,憤怒地看著自己,手裏還拎了本殘敗的書, 幾張書頁已裂斷開來, 隻剩一角還連在書卷上,搖搖欲墜的, 若深秋的殘掛在枝頭的枯葉,仿佛秋風一過, 便會零落而下。

  “祁潯。”唐窈咬牙切齒地隱忍著, “你可知這本遊記是前朝的孤本, 世間僅此一本。”

  祁潯一陣心虛。忙下榻拎著唐窈的鞋襪走近,嗔怪道:“一地碎瓷,怎麽不穿鞋襪?”

  祁潯說話間蹲下身來,握著唐窈嫩白的小腳套上長襪,又不甚熟練地替她穿上了如意紋繡鞋。

  唐窈僵在那裏不敢動彈。

  她覺得今日的祁潯不太正常。之前演戲的時候也沒這麽膩歪。

  不過轉瞬唐窈就想明白了, 定是祁潯因為摔壞了她的書,故意岔開話題才會如此。

  祁潯起身見唐窈想得出神,敲了一記道:“傷好了麽?就亂跑。”

  唐窈本想懟回去,卻一想到秦訊和那一百五十餘名細作還在祁潯手中捏著。便也生受了,隻彎腰撿拾著書卷。

  祁潯怕她牽扯了傷口,一時情急拽了下書,“哧啦”一聲,那書頁撕得更厲害了。

  “祁潯你故意的吧!”

  祁潯心中訕訕,麵上卻黑著臉道:“便是故意的你又能如何!”

  說話間,祁潯將唐窈扛到了床上。

  “祁潯。”

  “嗯?”祁潯邊替她上著藥,邊漫不經心地應道。

  “你昨日為何要騙我?”

  祁潯不說話了。他原本想著,不願讓唐窈再受苦,若皇後那邊不上套便不上套吧,他日後總歸有法子扳倒祁洛,何必讓唐窈遭罪。但他深知唐窈性子,倔得要死,便想了這麽個法子試圖糊弄過去,誰知道這女人蠢成這樣。

  “祁潯?”得不到回應,唐窈喚道。

  祁潯嘴硬起來,“怕你留了疤,日後摸著不舒服。”

  “殿下還真是好色之人。”唐窈刺道,心中卻不信。

  “是。隻好你的色。”祁潯哼哼唧唧的,“早些把傷養好,別浪費我的藥。”

  ***

  夜裏,皇帝的壽宴辦得甚是隆重。祁潯因怕帶上趙柔桑再出什麽亂子,再加上因為唐窈的事而遷怒於趙柔桑,便特意讓趙柔桑“染恙”,因此隻帶著唐窈參宴。

  此刻宴上觥籌交錯,雲鬟香鬢的舞女皆穿著喜慶的顏色,依著絲竹管樂翩躚起舞,皇帝在高台上看著,偶爾也應付地讚上一句。

  “阿瞻。那女子是誰?我怎麽看著有些眼熟。”謝菀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沈弗瞻,指著唐窈問道。他們坐在唐窈後頭,謝菀隻能時不時地看見唐窈的側臉。

  “哈。”沈弗瞻笑道,“還能是誰,自然是祁潯費盡心思逼娶的唐窈了。”

  唐窈能讓祁潯吃癟,沈弗瞻看著唐窈,順眼了不少。

  “那應是沒見過的。”謝菀自言自語道。

  兩人正說話間,前頭為唐窈斟茶的一位宮女突然手中失穩,一壺茶全撒在了唐窈身上。

  “側妃娘娘饒命!側妃娘娘饒命!”

  小宮女忙伏地請罪。

  好在茶水不算太燙,隻是潑了唐窈一身,眼下春初尚算不得暖和,夜風吹上一會兒便要冷了。

  “怎麽奉的茶!”一旁的祁潯見狀蹙眉訓斥道。

  那小宮女嚇得渾身顫抖,連連求饒。好在宴會喧鬧,倒無人注意到這一處。

  那小宮女見唐窈沒有說話,像抓了救命稻草一般求道:

  “奴婢帶側妃娘娘去更衣吧,該請娘娘饒奴婢一命。”

  唐窈怯怯地看著祁潯。祁潯揮揮手,一臉不耐。

  待唐窈這一起身,身後的謝菀才看了個清楚:“原來是他!”

  “什麽是他?”沈弗瞻問道。

  “唐窈。青樓那晚救我的公子。”

  沈弗瞻聽罷,心中了然,怪不得祁潯上次被算計得那樣慘,麵上隻道:“你可少招惹這女人,祁潯都應付不了,你這豬腦子離遠些才好。”

  “哦。”謝菀低低地應著,有些失落。

  ***

  宴會旁的一處偏殿裏,方才那小宮女正替唐窈退著衣物。

  “嘶,你輕些!”

  碰著了傷口,唐窈蹙眉低斥。

  那小宮女忙裝作慌亂的模樣請罪,實則在背後暗暗地查看唐窈的傷。

  “出去不要多嘴。”

  “是,娘娘。奴婢不敢的。”

  小宮女替唐窈換上了一套幹淨的衣裙,捧著唐窈換下來的衣服,道:

  “娘娘稍等,可以在這裏喝盞熱茶。奴婢將娘娘的衣物烘幹後就給娘娘送過來。”

  唐窈點了點頭。

  宴會上,滿頭珠玉金釵的皇後正替皇帝斟酒祝壽,瞧見了遠處的宮女環兒,便溫言對皇帝告歉道:

  “陛下,妾不勝酒力,想去更衣。”

  “去吧。”皇帝擺擺手,人已疲累至極。

  遠處的宮女環兒見皇後起身離開,忙悄悄跟了上去,兩人行至一處無人的角落,皇後譴下身後的一眾丫鬟。

  “如何了?”

  “回稟娘娘,奴婢方才查驗過,唐窈身後的傷不似作假,新傷舊傷都有,還有些殘留的紅痕,看樣子應該有些日子了,應不是近日才傷的。”環兒上前回稟道。

  皇後點點頭。環兒曾在宮裏的慎刑署做過一段時間,她看傷應是不會錯的。

  唐窈正在偏殿裏等著,聽見有人邁步進來,一抬眼便見是皇後。雖然她此刻換上了宮女服飾,但方才在宴會上見過,唐窈一眼便認了出來。

  唐窈暗中鬆了口氣。

  唐窈起身參拜:“參見皇後娘娘。”

  “副使大人好眼力。不必多禮快起吧。”

  唐窈起身,麵色卻不甚好:“我說方才那宮女去了那麽久,原來是試探完我,去給娘娘報信去了。娘娘若不信唐窈,這交易不做也罷。”

  皇後突然冷了麵色,“副使大人好大的口氣,既然副使大人不想做做這交易,本宮也不願勉強。”說完,轉身欲拂袖而去。

  “皇後娘娘!”唐窈忙喚住皇後,跪地認錯,“方才是唐窈不懂事,還請娘娘不要計較。”

  皇後無動於衷,繼續往前走著。

  唐窈裝作破罐子破摔的模樣道:“娘娘若此次不幫唐窈,休怪唐窈將皇後娘娘與司密署的舊事抖露出來!”

  皇後這才放下心來,看來唐窈真的是走投無路,恨極了祁潯。這才找上了自己。

  “副使大人若想說早就說了不是嗎?空口無憑,北奕的臣子不會信你的。”

  “皇後娘娘何必呢?何必要鬧到魚死網破?皇後娘娘怎知唐窈手中沒有真憑實據?這畢竟是唐窈手中的底牌,端看娘娘要怎樣做了。”

  皇後自然看出唐窈在虛張聲勢,隻裝作害怕了的模樣,順勢答應了下來:“好孩子,我剛才在同你玩笑呢。這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你我皆恨祁潯入骨,此次聯手必然能給祁潯致命一擊。”

  ***

  三日後,禦史台的劉聰帶領著數位官員彈劾祁潯與南淵私通,朝堂上帶上來一個受盡酷刑的“囚犯”,說這是他手下的人抓到的南淵細作,經他吐露,祁潯為對抗三皇子因此與南淵合作。請求陛下派刑部的人搜查桓王府邸,以求真相。

  請奏的官員太多,皇帝不好明麵上偏私,隻得答應下來,指派了些禦林軍,跟隨禦史台、刑部、大理寺三方官員搜查審理。

  最終,派去搜查的人,成功地在祁潯書房內的那盆春蘭花盆之中搜到了祁潯與敵國互通的書信往來。祁潯被捕入獄,等待審理。

  然而第二日,事情出現急劇反轉,經大理寺審理,發現通敵信中的印章、筆跡皆是偽造,再查下去,便發現了將此花盆送入祁潯書房的花工身份可疑,嚴刑審訊後,花工吐露,一切事情都是祁洛等人的陰謀,以其老母逼迫他將花盆送入祁潯書房,誣陷祁潯私通敵國。真相大白。

  皇帝震怒,將原本狀告祁潯私通敵國的一眾官員或杖殺或免職,祁洛廢親王位,降為郡王,幽禁府中,閉門思過。皇後教子無方,廢去中宮之權,降為妃位,移居靜思堂,抄經思過。祁洛與皇後此次損失慘重。

  ***

  彼姝堂內,剛從牢獄裏出來的祁潯便見唐窈趴在床上,專心致誌地粘補著被他摔壞的書卷。

  “嗯哼。”祁潯故意清了清嗓子。

  唐窈轉過頭來,見是祁潯回來了,正欲下榻問詢,卻一時牽扯到了傷口,頓住了動作。

  祁潯趕忙上前按住唐窈,退下衣物細細查驗著傷口,不僅蹙眉訓斥道:

  “你這幾日是不是沒好好上藥!傷口怎一點沒見好?”

  唐窈仿佛沒聽到,隻急得握住了他的手,“祁潯,成了麽?”

  祁潯摩挲著唐窈白嫩的小手,一時心情大好,這還是唐窈第一次主動握他的手。心道,自己不過一日沒回來,唐窈便擔心成這樣。嘴角便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祁潯!我問你話呢!”唐窈見祁潯想什麽想的出神,嘴角竟還若有若無地笑著,出聲提醒道。

  祁潯回過神來,心情甚好地點點頭,“自然是成了,窈兒親自出手,哪有不成的道理。”

  “那你要信守承諾,放了秦訊,還有,那些南淵細作。”

  祁潯的臉頓時就陰沉得像暴風雨時的天。仿若有人端了一盆冷水兜頭潑下。

  哼!原來不是關心他。是心心念念著秦訊!

  祁潯甩開了唐窈的手,黑麵冷聲道:“我若是反悔了呢?副使大人又能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祁潯眼裏的自己:溫柔體貼。

  唐窈眼中的祁潯:膩歪有病。

  祁潯委屈T^T

  突然感覺祁潯好可憐,好不容易昨晚說了一頓情話,唐窈因昏沉一句沒記住,隻記得祁潯發瘋摔打的事 hhhhh

  今晚非常抱歉,讓小可愛們久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