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逃亡
作者:莫思量呀      更新:2020-08-13 09:54      字數:3528
  尋到了剛回來不久的那兩個獄卒問清了地點——司密署北麵不遠處的追昔山,唐窈立刻帶著人馬急速趕去。

  趕到山腳處的時候,天邊已露出了些朦朧的薄光,雨已停的差不多了,隻是天還陰沉著,未見霽光。

  好在那個高個兒獄卒路記的不錯,雖然夜裏昏暗,但他們當時提著燈籠,又對這一帶頗為熟悉,他在前麵領著唐窈一行人,雖然耽誤了些許功夫,但還是很快尋到了地方。

  “就是這裏,小人記得就在這塊大石頭旁邊,往上還有個墳。誒,怎麽……”

  這附近的人家很多都將墳設在了這裏,追昔山也因此得名。

  此時已是晨光熹微,雨竟又飄飄灑灑地落了下來,但並不大。唐窈下馬查看,果然見濕潤的泥土被翻開,那坑隻粗粗填了填,可見對方走的極為匆忙。

  好一個金蟬脫殼!

  唐窈要來了燈籠仔細在周圍找尋著,果然見兩道深深的車轍印朝西邊的山路上蜿蜒著。多虧了下了場大雨,山土濕潤。也多虧了這雨及時小了,才留下了痕跡,不至於被雨水衝刷掉。這夜裏哪會有普通人坐馬車上山,那祁潯重傷,騎不得馬,必定就是他們了!

  這追昔山雖然不高,卻也算座大山,占地頗廣,他們逃跑尚不足半個時辰,馬車載人多,行路慢,應該還能追的上!

  唐窈迅速將燈籠遞了出去,翻身上馬,隨手指了兩人,肅然下令道:

  “你們兩個人在前順著車轍帶路,其他人迅速跟上!”

  唐窈一聲令下,噠噠的馬蹄聲整齊又急促地上前奔去,踏進坑窪不平之處,飛濺起四射的泥水。偶爾擦身而過的枝葉晃動著,葉上的雨水嘩啦啦直落,原本清澈澄明的雨水混進了汙濁之中……

  ***

  “嗚嗚嗚……”

  懷辰跪坐在馬車裏,一麵抽抽噎噎地用袖子擦著眼淚,時不時揩把鼻子,一麵替仍昏睡著的祁潯上著藥。

  懷淩抱劍坐在一旁,臉色鐵青的隱忍著。要不是還用著這小子的醫術,他真想把他一腳踹下去。哭啼了一道,煩死了!

  “哭什麽哭!閉嘴!”

  “嗚嗚嗚,你不讓人哭,嗚嗚,我不活了,你就知道趁著主子沒醒,欺負我……我心疼主子嘛……怎麽才幾日就被打成這個樣子了……”被懷淩這一吼,懷辰連憋都不憋了,咧著嘴哭了起來,豆大的淚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懷淩深吸了口氣,按了按突突的額角,心道這不是跟他較真的時候,等回去了再收拾這小子。他從懷中掏出了塊兒帕子,咬牙切齒地放緩了聲調,“別哭了,行不行?”

  懷辰這才緩了緩,抽著氣打了個哭嗝,奪過那帕子擦了擦淚,放在鼻前哧了一下,才將一把鼻涕的帕子舉到懷淩麵前,甕聲甕氣道:“喏,還給你。”

  懷淩一連喘了好幾口氣,才壓下了心中升騰而起的怒氣,強忍著沒把這小子踢下去。

  “你快拿著啊,我還要騰出手來給主子上藥。”懷辰白了懷淩一眼。

  懷淩咬碎了牙,用兩指頭拈了帕子,一臉嫌惡地甩在一旁,聲音從齒縫裏溢了出來,“不是服了解藥嗎?主子怎麽還沒醒?”

  那射入祁潯心口的銀針,實際上塗了一味名叫“一線生”的密藥,其乃北奕國名醫傅老頭兒的秘製藥,是從一種蜘蛛上提取改進的毒素,無色無味,滲入肌膚後,可令人沒了鼻息,身體發僵發冷,呈假死狀態。但必須在十二個時辰內服下解藥,否則人便會真的丟了性命。十分凶險,一分生機,因此得名“一線生”。而那銀針是由那細作高手趁人不備在巡邏時精準射入的,雖在心口,卻離心脈半寸,混淆視聽罷了。但卻也是極為冒險之舉,隻要偏一寸,祁潯必死無疑。

  而這懷辰從小便被傅老頭撿了回來,養在身邊,得了老先生真傳,後來才待在祁潯身邊,是其心腹之一。也因此有些純真心性。懷淩則不同,從小跟在祁潯身邊,曆練了這麽多年,十分沉穩幹練。

  “誒,該醒了呀。”懷辰說著便拿針紮了幾個穴位,祁潯的眉頭漸漸動了動,剛一睜眼,就咳出一口汙血來。

  這一吐血著實把懷淩嚇了個半死,他狠狠地剜了懷辰好幾眼。

  見自家主子終於醒了,懷辰倒是喜上眉梢,差點兒又哭出來,轉頭見懷淩麵色難看,忙忍了下來,擺手解釋道,“是淤血,吐出來就好了。”

  待祁潯神智漸漸清明,他忍著四肢百骸的疼意撐起身子來,見自己已被換好了幹淨衣衫,明白計劃應該已順利實施,自己這是死裏逃生了,他蹙眉問道:“到哪裏了?”

  “主子,現下在追昔山。”懷淩回話道。

  “怎到了山上?”祁潯眉頭皺的更深了。

  按照原本的計劃,此刻該在亂葬崗附近才對。

  “還不是那個女魔頭,不知道發的哪門子的善心!竟然派人把主子埋了!反倒讓咱們多費了番波折!多虧埋的淺,不然主子可就危險了!”懷辰鼓著腮幫子憤憤道,“別讓我再碰到她!否則我非把師父留給我的毒藥都往她身上灑!”

  這倒是出乎祁潯的意料。想不到那唐窈還有如此好心。

  不過反倒累得他們多了麻煩。

  一時不知該感激幾分,還是再多添幾分恨意。

  唐窈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身在牢獄中的祁潯還有這麽一手,她以為沒了祁潯,剩下的人群龍無首,隻是團散沙,隻要她稍用計謀,必能引蛇出洞,借他們想要救出祁潯的心思,再網住幾個獵物,以獲取更多的情報。

  可惜,祁潯此人,是個走一步看百步的心性。從他一年多前準備潛入南淵做細作之時,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想出了這麽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法子。

  因此,他在踏入南淵土地後,第一步就是在司密署的地牢裏安插進人,並且從不動用,隻作為最後的退路。派心腹懷淩懷辰與他兵分兩路,各自經營情報網絡,以免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唐窈審訊之時,他故意耗盡唐窈的耐心,為的就是讓她急躁冒進,待時機成熟,通過署內細作將消息傳遞出去,讓他的人適時漏出些馬腳,那麽在他這裏碰了一鼻子灰的唐窈,自然想著另謀他路,必然會故意鬆懈防範,來個請君入甕。而他的人則借機將銀針射入,讓他“被殺身亡”,先死後生。

  而之後按照祁潯原本的預料,他的“屍首”會被扔在亂葬崗,因此他所設的藏匿之所也在亂葬崗附近一處民舍的地下室裏,以防止如若唐窈反應過來,躲避追捕之用。

  不得不說,祁潯步步為營,原本無懈可擊。可唯一的變數便是唐窈竟然將他埋到了山上。

  馬車又向前行進了幾裏,祁潯總覺得心裏不是很安定,以唐窈的機敏,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反應過來。不過好在這追昔山夠大,一時應也找不到他們。

  祁潯正思忖著,轉眼見懷淩懷辰兩人身上都濕漉漉的,皺眉問道,“下雨了?”

  “回主子,昨夜下了場大雨,現下停的差不多了。”懷淩應道。

  祁潯聽罷正欲倚著車壁休息,聽罷心頭猛然一驚。

  他忙起身掀開後簾,撐著身子往地上看去。

  果然,留下了極明顯的車轍印!

  祁潯當機立斷,吩咐道:“停車!”

  前麵駕車的侍衛忙勒住了韁繩,停了下來。

  “主子,為什麽要停車?咱們要趕快下山才安全!”懷辰不解道。

  “這馬車是幾匹馬的?”

  “三匹。”

  “下車!轉小路騎馬下山!”

  “不行!主子您現在的身子還沒恢複過來!不能騎馬顛簸!”懷辰匆忙阻止。

  “聽主子的!主子自有考量!”懷淩到底更通曉祁潯的心思,知道他無故絕不會如此。

  兩人扶著祁潯下了馬車,祁潯腳上有傷,但還是忍痛踩在泥地裏。懷淩依著祁潯的命令解下了兩匹馬,並揚鞭讓剩下的一匹馬繼續拉著馬車前行。

  清涼的雨點墜落在祁潯清雋的眉眼前,哪怕在逃亡的路上也不顯絲毫狼狽。他定了定心神下令道:

  “十四,你騎一匹馬護送懷辰下山,找人在西北山腳處接應!”

  “懷淩,你與我共乘一匹,換條路下山!”

  “主子……”懷辰見祁潯勉強撐著的模樣,放心不下。那傷口本就發炎了,怎能再受雨水。

  “別囉嗦了!快去!”懷淩橫眉厲色地推了懷辰一把,便與祁潯一同上了馬。

  馬背上促烈地顛簸著,兩側蔥鬱的碧樹飛速向後倒去,雨點又急了幾分,冰涼的雨水滲入傷口,祁潯死命摳緊掌心不讓自己昏睡過去,“懷淩,聽著,不必顧慮我,要快!”

  ***

  唐窈帶著人馬眼見就要追上馬車了,卻發現了不對,如若載著人,怎會這般快,“停下!”

  眾人雖不解,卻也依令停了下來。

  唐窈翻身下馬,蹲身查看了地上的車轍和馬蹄印,車轍明顯變淺,馬蹄印也變少了,似乎隻剩下了一匹。

  又中計了!

  好一個調虎離山,祁潯今日是要三十六計都給她演一遍麽!

  愈加細密的雨水打在唐窈麵龐之上,幾縷被雨水浸濕的碎發貼在耳側,細雨中的眉眼更顯清冷肅然,唐窈翻身上馬,將懷中的令牌掏出扔給秦訊,下令道:

  “秦訊,你帶著我的令牌先回署裏帶侍衛來封山,再通知守城的官員沒我的命令不準開城門!其他人搜山,循著馬蹄印,給我找!”

  這司密署雖然獨立於朝廷官署之外,奈何掌權人是當朝丞相,而今南淵皇帝尚且年幼,太後垂簾,朝政大權都把持在丞相手裏。副使封城的命令一下,守城的豈敢不遵從。

  唐窈這是要把祁潯的逃路徹底堵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兩更,晚上6點,9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