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念出儀式的最後一句，陸肆就再次感受到了那種被支配的恐懼。

  他驚恐地發現，隨著薑辰咒語的脫口而出，自己正不能自已地向著對方飄落而去。而這次，在遭受了重創之後，他連話語都無法講出了。

  而看著再次向自己飄落而來的球體，薑辰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向前伸出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青銅鑰匙。

  霎時，兩者不可避免地碰觸在了一起。

  “嗞！”

  隱約間，薑辰似是聞到了一陣焦糊的味道。接著冒出了一陣白煙兒，然後是一陣熟悉的持續不斷的慘叫聲。

  “痛！”、“痛！”、“痛！”

  等到束縛著他的那股力量消散後，陸肆再次奮力掙脫而出。但沒等他飄遠，就又聽到了那句宛如魔鬼的咒語。

  “快到我掌中來！”

  “痛！”、“痛！”

  飄走，又被咒語拉回。

  一瞬間，陸肆都想要放棄了。遇到了這樣的對手，他意識到活著其實是一件艱難的事。

  “快到我掌中來！”

  “痛！”

  ......

  漸漸地，痛呼聲越來越微弱，不一會兒，就完全停歇了。而那張蒼白麵孔，就像是暴露在炙熱陽光下的雪花一般，飛速消融著。

  最後，隻留下了一顆殷紅如血的圓潤球體，靜靜的漂浮於他的掌心之上。

  薑辰沒有放鬆警惕，又繼續等待了片刻，確定小球真的安靜了下來之後，才將青銅鑰匙收了回來。

  “這顆珠子又是怎麽回事？”薑辰疑惑的打量著，忍不住伸出手指，用指尖輕輕地觸碰。

  “嗯，這是？”

  出乎薑辰的意料，球體並不像看起來的那般堅硬，而是如同輕柔的水滴一般，他的手指輕易的就穿過了它的表麵。

  接著，不等他產生更多的想法。一道灰色的虛影就透過球體，飛速地漂浮而出。但是它本身已經十分暗淡，似乎隨時都要從空中消散而逝。

  那是一張殘破的膚色蒼白的麵孔。不過表情已不複初時的陰冷，而是帶有了幾分呆愣的模樣。

  “這都行？還沒涼透呢？”

  霎時間，薑辰的脊背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一方麵是是驚詫於對方的狡詐，另一方麵是責備自己的疏忽大意。

  但是他手上的動作不慢，隨即就伸出青銅鑰匙向對方戳去。

  在他抬手的瞬間，那張殘破的麵孔上，呆愣的表情中明顯浮現出了一絲畏懼之色，然後就被目光中冒出的狠厲所取代。接著，它竟沒有躲閃，迎著阻擋在前的青銅鑰匙，直直地向著薑辰撲去。

  “滋啦！”

  如同裁紙刀劃過脆薄的紙張，蒼白麵孔輕易地就被青銅鑰匙從臉龐正中，切割成了兩半。

  其中的一半，在青銅鑰匙的光芒下飛速的消融了。另一半則更加黯淡了幾分，看上去近乎透明，但它終究保留了下來，繼續向前疾衝，於薑辰的眉心處向內鑽去。

  一瞬間，薑辰如同遭到了石化一般，呆立原地不動。他的嘴巴微張，額頭上的汗水滾滾而下，眼珠在眼眶中徒勞的轉動。

  “它正在進入我的腦袋！”

  他驚恐地意識到，但虛影已經完全滲入其中，無力再挽回了。

  這是他的意識陷入昏沉的虛無前，最後一個清晰的想法。

  他的眼瞼沉沉地合上了。

  接下來的景象，他卻是沒有看到：

  在那道虛影剛剛鑽入他的頭腦中的瞬間，夢境空間中天際之上那些原本黯淡的物體，突然透過那層模糊的幕布，齊齊爆發出了耀眼的光芒，此起彼伏地閃爍著，不約而同地向著地麵上的薑辰照耀而去。

  “啊，你竟然......”

  “啵！”

  隱約中，薑辰覺得有人在他的頭腦中痛呼呐喊，然後是一道輕微的聲響，似是氣泡破碎的聲音。

  隨即，便是一大段不屬於他的紛雜念頭，排山倒海地湧向了他的意識深處：

  “我是陸肆，我是一名踏上了途徑的煉魔師，不，我隻是一道分身！”

  “我來執行計劃，不，我在他人的計劃之中，我被安排了！”

  “不要啊，不要再來折磨我了，痛、痛、痛，你這個魔鬼，不要過來啊！”

  “事已至此，唯有奮力一搏了，計劃不能在我這裏出現紕漏！”

  ......

  這些信息支離破碎的，雜亂且無序，花了好長一段時間，薑辰才將它們消化吸收整理完畢。

  這時，漂浮於天際的物體，再次不約而同地收回了各自的光芒，恢複了原本黯淡的模樣。

  “終於解決了！”

  接著，薑辰緩緩地睜開了朦朧的雙眼，長舒了一口氣。

  現在，他十分肯定，那張蒼白麵孔已經被徹底抹除了。因為他剛才接收的，正是對方的記憶。

  他不由地在心中分析起來：

  “從接收的記憶來看，對方不像是特意為殺死自己而來，這種刺殺行為的背後，本身就有著極為隱秘的目的。”

  “對了，陸肆在記憶中一直念念不忘著計劃？到底是什麽樣的謀劃？難道是因為自己和這個計劃中的某點產生了交集，才被卷入其中，以至於被刺殺？”

  薑辰將掌握到的信息，做了一番分析。覺得這樣的推理才合乎情理。但這非但沒有讓他放鬆下來，反而更加精神緊繃了起來。如果真的是這種情況的話，對方為了所謂的計劃，豈不是有了一定要除掉自己的理由？

  想到這裏，薑辰的臉不由得黑了起來。他所接收到的關於陸肆的記憶，隻是極其有限的一部分，根本就沒有關於“計劃”的詳細內容。這就意味著，自己根本無從確定，自己和“計劃”究竟產生了怎樣的關聯，從而進行規避。

  而且更令他感到驚詫的是，這道被抹除掉的蒼白麵孔竟然隻是那個叫做陸肆的一道分身。

  “一定會回來報複的吧？”

  薑辰忐忑不安地想著。就算他本人對於“計劃”來說可有可無，但之後兩人間所發生的一切，卻已經是根本無法輕易化解的局麵。

  而且對方顯然是誤會了些什麽：他被釣魚了？不存在的，被安排的是自己才對！

  最重要的，自己身上發生的最深的隱秘，也已經被對方知曉了。這讓薑辰產生了極大的忌憚。

  之前，對方的狡詐和展現出的種種詭異的能力，就給薑辰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雖然不知道最後的關頭對方究竟遭遇了什麽，讓他的分身被抹除掉了。但陸肆僅憑這道分身，就已經讓他數次瀕臨死亡的絕境，這也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那陸肆本人又該是何等的強大呢？下次如果是他本體親至，即便是自己有著這把神奇的青銅鑰匙，恐怕也無可避免死亡的命運吧？

  想到這裏，他的思緒不由變得沉重起來。

  “煉魔師！”

  他在心頭喃喃自語著。這三個字如同沉重的石塊一般，壓在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