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太子⑷
作者:魔王攻      更新:2020-08-11 10:29      字數:4435
  “你說什麽?”厲長生清泉似的眸大睜,用力反握住梁煜的手,似不敢相信的想要確認一次,一下將梁煜拉近了許多,“煜兄,你什麽意思?”

  離得近了,梁煜聞到他身上淡淡梅香氣,還有酒香味。

  他微垂眸,任他緊握手。

  “你有事要辦,不是麽?”梁煜笑了笑,微曲勾住厲長生手指,“我說過,我會幫你的,可長生未盡然能全然相信我,所以你親自去更好”

  厲長生抓著他的手下意識攥緊。

  平淡的眸裏起了幾絲波瀾,最終慢慢鬆開手,“既如此,長生便謝過。”

  “朋友麽。”粱煜一聲笑,又拿起壺給自己倒滿了小杯,深深看了厲長生一眼,似假非真的道:“朋友就該兩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也義不容辭,來,最後一杯,敬朋友”

  說著與他輕碰了碰。

  厲長生凝眸看著他一動未動,看著梁煜仰頭喝下,一滴晶瑩酒液從嘴角滑下,延著上下滑動的喉結一直沒入領口,眸光不由微微一黯,久久後,方執杯一飲而盡。

  “長生,聽說玉澤是個世外仙境,又盛產玉石是富得流油的寶地,那裏一定很美吧也許他日-你能再踏故土,倒是可以與我做個向導”

  梁煜見時間還早,便想與他多聊些。

  雖是他未表露過,但不難想像他心中思鄉之情。

  果然,未說完厲長生臉色就變了,若非今日與他的相處簡單了解,厲長生隻會覺得他是在嘲諷自己。

  但此刻,一抹傷感流過眼畔。

  “是,那確是個極美之地,隻可惜”

  厲長生慘笑一聲,玉澤國小卻極富饒,安逸了許多年,近些年更耽於享樂少了思危之心,重文輕武導致兵力薄弱,才會在金國鐵蹄逼近時毫無反手之力。

  他對玉澤最後的記憶,是破碎的故土被血染紅的長路。

  他身為玉澤的太子,成了敵國俘虜變為廢人不說,還屈辱的成了蕭寒的禁蠻玩物,本該帶著尊嚴殉國死去的人,卻是硬憋著那股子恨,才能支撐到現在。

  故鄉,那是他不敢去想的兩個字。

  每次思及,必會心口流血。

  痛徹心扉。

  看他眼眶微紅,目中流露千頭萬緒,梁煜不禁握住他的手,“長生,你正當年少,還有無限可能他日未償不能東山再起,重起風雲”

  厲長生因他提起故國,本是一時心中悲慟,情緒浮動。

  聽他之話,卻是微微震動。

  他便與我為友,可他也是金國之人。

  怎能輕易說出這般之話?

  厲長生一時隻覺眼前這俊美青年,更讓人難以琢磨。

  但聽他的安慰,心頭果真還是舒坦了許多。

  兩人閑聊到近九點,粱煜聽外間聲音,該是所有仆人都已休息去了。

  梁煜起身吹滅了房中燭火,黑暗中抓住了厲長生的手,戲謔笑道,“長生,若要爬牆,這個時間正剛剛好”

  “我帶你出去,一會兒可要抓緊我。”

  梁煜不待他反應,手臂攬住他的腰便將人從榻上帶起,然後蹲了下去,厲長生便倒在了他背上。

  厲長生吃了一驚,抓住他肩膀,聲線微微顫抖,“你當真要帶我出府?”

  “不是說好了麽?”梁煜抓著他雙膝將人背了起來,往上拋了拋,笑道,“你摟緊我,一會兒別摔下去了”

  厲長生想要提醒他王府守衛森嚴。

  梁煜已背著人走出房間,然後足尖一點便躍上了房,背著人亦沒有顯得吃力,身影如鬼魅掠過一幢幢屋頂

  感覺到腳下呼呼生風,厲長生此時已駭得失聲。

  雖之前已知他武功卓絕,但此時才有了更直觀感受,他背著自己這麽個大男人,依然腳下生風,無聲無影。

  梁煜背著厲長生,三兩下便出了諾大王府,依然未下地,一路飛過京城街道邊幢幢樓房,前往最熱鬧的夜市街。

  金國國風開放,京城夜晚亦無宵禁,所以這個時間段大街上依然熱鬧喧囂,燈火通明。

  厲長生從被囚於太子府中,確實從未晚上出過府,如今第一次見這夜景,卻是被人背在背上,在一幢幢房上飛躍如輕燕。

  從高處往下俯覽,看見街上行人如織,一時不禁又心緒千萬,想起了故土的京城,晚間也是這般熱鬧

  “到了!”

  正心中感懷,梁煜已竄上了一棟三層高的紅色小樓,停落在了小樓的頂樓的大陽台上,將他放置於陽台的桌邊的太師椅上。

  厲長生剛坐好,陽台上的門就被人打開。

  一道不悅聲傳來:“什麽人?竟擅闖西鳳樓私地”

  梁煜微轉頭,便見口站著一個傾長身影。

  “這位怕就是樓主吧”梁煜挑了挑眉,看了眼神色難辯的厲長生,“你與你的朋友好好聊吧,我先就下去喝喝小酒聽聽曲兒了”

  說完,拍拍他的手背,便起身走來。

  門口的人這才看見坐在太師椅上的厲長生,驚得臉色大變,顧不得梁煜一個箭步上前,聲音驚喜而顫抖:“殿下!竟真的是你!”

  說著,便行禮跪了下去。

  “少容,起來吧”厲長生坐直了身,抬了抬手,目光有意無意看了眼梁煜離去的背影,才又看向起身的章少容。

  “殿下!屬下無能,明知你陷於蕭寒府中,卻無法救出你”章少容起了身,臉上激動與愧疚交替,一陣咬牙道:“那王府守衛森嚴,屬下數次派前去的人,都遭到了剿殺,根本無法接近”

  說著,章少容麵上又露出驚訝之色。

  “剛剛那小子,分明是梁家堡的人,殿下怎會與他同行?”

  “他接近我的目的,目前確實還不明朗,不過,他還是幫了我。”厲長生眉頭微蹙,梁煜明顯猜出他要見的人不是普通人,卻還是送他前來。

  為了重奪回蕭寒的寵愛,他竟是做到這種程度,忘記了自己身為金國人的立場,還是,他是準備在成功之後,再拆穿自己?

  厲長生不覺得他是這樣的人。

  厲長生也不願意往這個方向想,隻能相信他是一個為情瘋狂的人。

  隻是,心裏不知為何突然有一絲絲的不舒服。

  “別說這個了,少容,我現在隻想知道,茗兒的藏匿之地,你可已找到?”厲長生壓下心中那絲怪異情緒,質問著章少容,神色變得凝重。

  除了少數還在滋擾金國的一些玉澤殘餘勢力,他能利用的,隻有章少容這股力量。

  章少容本是他曾經的影衛,後被派往金國發展成了情報人員,西鳳樓就是據點,而他眼下最著急要做的

  事,就是找到玉澤皇室除自己之外所剩的唯一血脈。

  他五歲的小妹妹茗兒公主。

  章少容表情僵硬,一臉愧色,噗哂跪了下去,“屬下無能,這半年來屬下派出的人搜遍了整個京城,尚未找到茗公主下落”

  厲長生聞言,一時臉色發白。

  無力的擺擺手讓他起身。

  “我也知,短時間沒這麽快”

  說到這,他用力握緊了拳,聲音帶著幾分切齒之意,“少容,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不管多難,你務必要做到”

  說到這,厲長生清俊的臉已帶著三分扭曲。

  蕭寒致他殘廢,將他囚於王府,又怕他絕望輕生,所以一直以茗公主在他手上來拿捏他,殊不知他便是想死,也要拉著他一同下地獄方才甘心。

  但茗公主在他手上的事,又的確成功的製扼住了他。

  “是!”章少容起了身,依然臉帶愧色,尤其是看見他臉上灰暗之色,更心中自責又略帶了幾絲心疼,幾番猶豫,終是問了句:“殿下,你在太子府裏,還好嗎?”

  厲長生臉色一沉。

  章少容後悔一時嘴快,殿下這般怎能算好

  “聽說北邊有股勢力在借著東離的邊境戰事做亂,你可查清他們是哪部的人”

  厲長生沒有回答他的話,在蕭寒府中的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恥辱與煎熬,但他還不能不熬下去。

  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成王敗寇,輸贏本是兵家常事,但蕭寒將他囚於府中這般折辱,卻是他所不能忍受。

  所以,便是不能複國報仇,他也要讓蕭寒絕不能輕易好過。

  每一股可借之力,他都會抓住。

  “早探清了,知是岑將軍部下的人,所以最近我也已派出人前去接洽,也許有一天,這將會成為一股最大力量”章少容一一作答,正要再細稟計劃,卻見厲長生突的蹙起眉頭,目光越過露台欄杆,看向下方處。

  章少容也轉頭看去,眼中也不禁略帶驚訝。

  後院花園露天表演台上,美貌的小館正在扭著腰肢,這是樓裏為一些好男風客人準備的節目,台下坐著的賓客裏赫然有梁煜。

  他一邊看著表演,一邊勾搭調戲著旁邊的秀美小館,逗得他那小館麵紅耳赤吃吃發笑。

  章少容不禁咦了聲:“這梁家少爺不是傳說還為那姓蕭的要死要活麽,怎的還這般放浪形月亥”

  見厲長生變得麵無表情,忍不住道:“殿下,這小子能帶你出府而不叫人察覺,確是有些本事,不若你將他拉過來成為我方陣營,豈不是一大助力?”

  “這事,我自有分寸。”厲長生蹙眉盯著下方一幕,見那小館正拿著果子往粱煜嘴裏喂,一邊笑得花枝亂

  顫,心頭莫明不快,撇開臉,淡聲道:“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茗兒”

  否則他將永遠被蕭寒牽製,不得自由。

  梁煜在樓下花園,看了幾場美人熱辣秀舞,快到月上中天時,方才起身,隨手扔了錠銀進了小館懷裏,來到了三樓。

  剛來到露台門口,就撞見裏麵出來的章少容。

  章少容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臉上露出幅古怪的笑。

  梁煜未管他,越過便走了進去,厲長生正看著遠方墨黑的夜空,不知在想什麽。

  “看來你們談完了。”梁煜笑眯眯上前,“你是想在這多呆一會兒,還是現在回去?”

  他湊得近了,厲長生便聞見他身上酒氣,還蹭著些小館的脂粉香氣,不由蹙起了眉頭,正要說些什麽,梁煜突然伸手一撈便將他抱了起來。

  “不說話,那就回去吧,也挺晚了”梁煜一手擱在他臂彎,一手放在他膝下,眨眨眼道:“說實話你也挺重的,抱著我,我會比較省力”

  厲長生未想他突然行動,下意識抓住了梁煜衣衫。

  聽他調侃的話,略一猶豫後伸手環住了梁煜脖子,整個人像女子一般被他公主抱在懷中,這般靠得近了,

  便更清晰看見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一時心裏湧起些說不明的情緒

  梁煜暗爽一笑,抱穩了人便騰空而起,一路直往王府方向掠去。

  此時京城終於陷入了寧靜,街道空空人煙寂靜,一道黑影延著街旁房子一路掠過飛快消失。

  梁煜使著絕頂輕功,足尖無聲踏過一處處樓宇,黑暗的夜色裏,厲長生隻能借著陰雲裏薄月的微光,看著梁煜模糊的臉。

  黑暗中的雙眸,微光閃爍,意味不明。

  稍時片刻。

  梁煜已抱著厲長生回了王府雲苑。

  正如去的時候一般,回時依然未驚動府中巡邏侍衛。

  梁煜輕飄飄落地,推開臥房門抱著人放到了床上,黑暗中雙目如視白日,將厲長生臉上神情看得分明。“長生,你也該乏了,好好休息。”梁煜幫他拉著被子蓋好,故意俯下身湊近了許多,聲音溫柔的叮囑

  著。

  厲長生什麽也看不見,隻能感覺到他熾熱的呼吸近在咫尺。

  一時臉上莫明發燙。

  “嗯。”他輕應了聲,抓住了梁煜的手,“煜兄,今天謝謝你”

  梁煜黑暗中瀉出一聲輕笑。

  “我們是朋友嘛。”說完,將他手放回被中,轉身便走。

  聽見細微的關門聲響。

  厲長生黑暗中幽幽一聲輕歎:“朋友麽”

  正心緒起伏之時,突然聽得外麵又傳來腳步聲。

  厲長生眯眸看向門口,黑暗中一抹人影推門走了過來,他攥緊了被,黑暗中問了句:“煜兄?”

  “嗯,是我。”梁煜走近床前,抓住了厲長生的手,將一個冰涼的筒狀物塞進他手裏,道:“我看這府中一

  些人,估計還要找你麻煩,這梅花槍你留著防身,裏麵布的針已淬了毒,可叫人瞬間昏迷”

  厲長生心中一動,不由握緊,黑暗中說了句:“多謝煜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