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太子(3)
作者:魔王攻      更新:2020-08-11 10:29      字數:4386
  所有人都沒料到馮宜突然發難,厲長生則在本能中伸手四處想抓住什麽,最終還是在一群人的驚呼聲中,整個人隨著輪椅後滑而噗口通一聲往湖中栽去。

  “該死!你他媽發什麽瘋?”梁煜臉色鐵青。

  長臂一伸抓住馮宜,憤怒之下一掌朝他胸口拍去。

  馮宜隻覺胸口一痛,哇的一口吐出血,整個人被一股狂暴力量推出,一下越過橋欄跌進了水中。

  “救命,救我,我不會水”馮宜驚恐在水中撲騰。

  梁煜未理他,隻是縱身躍進水中,抓住了隨著輪椅一起往水下沉去的厲長生,用著公主抱的姿勢帶著人縱身上了岸。

  其它人則四處找著竹竿子,往著湖裏伸去撈打著馮宜。

  厲長生渾身濕透,這般被人抱著,終是不太自在,伸手在梁煜胸膛上推了下,急聲說了句:“煜兄,快放我下來!”

  梁煜低頭瞪了他一眼,絲毫未動。

  “放下來,你要爬回去?”

  厲長生臉龐瞬間變得煞白。

  梁煜見他神色難看,歎息道:“你我是朋友,還要顧忌麽。”

  厲長生沉默著未語,隻是緊咬著下唇,但蒼白的臉色終於緩了許多。

  梁煜心頭一笑,到底還是個十五歲的少年麽。

  梁煜抱著人回了雲苑,院中幾個仆人見狀全湧了過來,想要幫忙卻讓梁煜喝令退下去,直接關上門禁止人入內。

  進了房裏放在床上,梁煜便要去為他解衣:“快些把濕衣換了,免得要受冷”

  手剛碰到厲長生領口,便被抓住了腕。

  “小事勿須勞煩煜兄,我自己來”厲長生抓著他的手遠離了些,臉色有些發白。

  梁煜楞了下,忙收回手。

  見他直楞楞看著自己,厲長生微蹙眉頭,不得不提醒:“煜兄,是否應該避諱?”

  梁煜瞪著他,都是男人他怕什麽?

  但在他目光之下,還是抱胸轉過了身,心中頗有些惋惜,現在對他什麽也做不了,還不讓他看看麽

  心中一邊哀怨,耳中則聽見悉悉梭梭的聲音傳來。

  等待時,則在心中估算著時間,等到最後,梁煜心情突然變得有些凝重,厲長生隻是換個衣,便已用了有快十分鍾……

  突然明白他為什麽不想讓他看見。

  “煜兄,你兩次相救,長生欠你兩個人情”正滿心煩亂,厲長生的話讓他驀然轉身,倒是一聲笑,調侃道:“是啊,你是該要好好還,你說你要是女兒家,該是要你以身相許來報答了”

  這一轉頭,卻是微楞。

  厲長生換了身玄黑長袍,冰白的手指正靈活的係著腰帶,換衣顯然讓他有些吃力,玉白的臉龐微微透紅,額間滲著細細的汗珠,緊抿的嘴唇比先前紅潤了許多,而脖子上濕濕的發貼著,幾籍發絲滲出的水珠跟著下

  “煜兄真會說笑,煜兄?”厲長生聽他調侃的話,也隻是一笑,並不生氣,見他發楞伸手揮了揮。

  梁煜回神,壓下身體起的那絲燥動。

  “你的頭發還在滴水,我幫你擦吧”梁煜走近上前,一彎身,直接將人從床上抱起,放到了窗邊榻上。

  厲長生一時驚愕得瞪大眼,想說不妥時他已將自己放下。

  梁煜找了玉梳和長巾帕,跪坐在榻上幫他解著濕發髻

  “煜兄”厲長生眉頭微蹙,伸手抓住他手臂,這人太過的熱情,不覺得熱情得有些過頭,超過了界限嗎?

  與人梳妝這般親密的事

  “我們不是朋友嗎?你又不是女人,擔心什麽?”梁煜拍拍他肩膀,戲謔一笑,“放心,我不會要你負責”

  厲長生瞠大雙目。

  這個新結識的朋友,不但是個自來熟,而且喜好開玩笑。雖覺有些過度親近,但知他無惡意,厲長生便也默許了他的行為。

  梁煜解開髻,烏黑的發絲垂下,他拿了巾帕包著濕發輕輕擦著水珠,溫熱的手指在滑過頭皮,再擦過後頸肌膚,令厲長生不由一陣輕顫。

  厲長生低垂著頭,眼眸半闔,袖中的拳頭微微攥緊。

  梁煜將他發擦得半幹,方才停下動作,懶洋洋的往榻上一靠,“我與長生一見如故,倒是這距離太遠,要是我能住你隔壁,與你為鄰豈不更好?”

  厲長生正伸手支起窗上架子,好叫外間的風吹進來。

  看他一幅如在自家一般的隨意姿態,倒無不悅,倒是梁煜隨口而出的話,讓他心裏更多了幾絲異樣。

  厲長生認真盯著梁煜看了會兒。

  他雖年長自己幾歲,但身上還猶還有三分少年氣,不如自己沉穩,棱角分明的臉龐,總是漫不經心的樣子。

  那坐姿神態,活脫脫一個紈籍哥兒樣。

  若在從前,厲長生最是厭惡的便是這般放蕩之人,如今經曆國破家亡,百般折辱冷眼,身在他人屋簷之下成了囚中之鳥,旁人那絲微薄的善意也顯得彌足珍貴。

  哪怕是帶著目的的。

  “看什麽,是不是被本少爺無敵英俊的臉帥到了?”梁煜伸手從小案上拿過一本書翻了翻,發現他盯著自己,便勾唇一笑。

  這人經曆太多,心事太重。

  他希望自己與他的相處,能讓他輕鬆些。

  “煜兄確實一表人才。”厲長生看他自戀表情,不由莞爾,往前又挪了幾分,拿過棋盤,又遞了黑子的棋盒於他。

  梁煜坐起了身,“我怕是技不如你”

  厲長生含笑不語。

  梁煜見他神情難得輕鬆,便也多了幾分認真,二人在棋盤上你來我往,無聲的廝殺互不相讓。

  梁煜連敗三陣,一氣下咬碎了兩顆棋子。

  “不玩了!每次都是你贏,還有什麽意思”

  梁煜氣呼呼瞪著厲長生,吐出嘴裏的碎末。

  與從前的衛長清也對弈過數次,兩人起碼還偶爾打個平手,怎的這次他連敗?

  可惜他似是完全忘記了自己。

  看他不服氣的表情,厲長生一時忍俊不禁。

  “不必氣餒,你已是我遇見的難得的對手”厲長生神情愉快,看他瞪著盤上棋子神情苦惱,下意識忍不住伸手要去撫梁煜眉頭。

  梁煜抬頭看去,對上他精光熠熠雙眸,厲長生才悚然一驚察覺自己行為怪異。

  臉上表情有一瞬間的僵凝,又故作平常的收回了手。

  梁煜眸光微閃,嘴角勾了勾,正要說點什麽,外麵便傳來了吵鬧之聲。

  厲長生抬頭從窗口看見外麵眾人前來,不由眉頭微蹙。

  下一刻,一群侍衛衝了進來,太子妃緩緩走進,後麵跟著剛剛幾個橋邊生事的年輕男人,懼是瞪著梁煜麵帶怒色。

  “梁煜,你先是以下犯上,後又打傷太子後院中人,這般蠻橫殘暴,實在罪不可恕,便是太子如今未歸,本宮也得行使應盡教育之責!”

  之前太子妃本是有些畏懼,加上心虛方才退卻,但如今聽見下麵人來報馮宜被他打傷,心頭那股氣再壓不住,隻覺自己若再不出頭,以後這小子就要壓到自己頭上來了。

  “將他給我帶下去,押到地牢!等太子回京之後,再做發落!”太子妃大手一揮,神色淩人,之前若還有幾分心虛,如今卻是底氣十足。

  隻要正大光明將這礙事的小子給支走,對付厲長生這個殘廢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太子妃一聲令下,侍衛們便衝上前來。

  梁煜臉色一沉,順手抓起盤上棋子擲了出去,便聽一陣悶哼聲起,一群侍衛全倒在了地上

  太子妃臉色一變。

  又氣得直跺腳。

  太子府裏的侍衛,全是一等高手,怎的竟這般不中用!

  粱煜站了起來,走向太子妃。

  “你想幹什麽?”他陰沉的臉色嚇得太子妃連連後退,到了桌邊,雙手顫抖捉著桌角,又強做鎮定反抬頭瞪著他:“梁煜,你好大膽子以下犯上違命不尊還想打我不成?信不信我今晚就進宮麵聖,將你罪行在皇上麵前揭發”

  梁煜冷笑一聲,伸手抬起,嚇得太子妃一抖,他卻隻是從她背後柱上摳出了一枚棋子。

  “你倒是大可以告到聖上那去”梁煜居高臨下的睨著太子妃,眼中帶著冷氣,聲音也硬,“隻是如今你的丈夫在前線征戰,這時候你去拿家裏後院一點小事去給皇帝添堵,就不知聖上如何做想,何況,我也根本不懼!”

  太子妃緊抵著桌,臉色十分難看。

  她瞪著梁煜,顫抖著嘴唇憤怒又無法反駁,對上梁煜陰鴦的眼神,腦中卻是突的靈光一閃。

  “你不是梁煜!你到底是誰?”她突的挺直了胸膛,推開他後退數步,眼中帶著驚懼與懷疑,“粱家堡的人便是再目中無人,也不至於敢對本宮如此不敬,更從未聽說過梁家堡的五少爺身懷這般武功!”

  “你到底是誰?”太子妃越想,越心驚可疑。

  從前雖她不屑與太子後宮的男人接近,但起碼他們對自己態度也算客氣有禮,梁煜態度委實令她憤怒。

  太子妃知道江湖上有種易容術。

  想到此,忍不住伸手摸到了梁煜臉上,試圖想要找到破綻。

  “太子妃還請自重。”梁煜啪的打開他的手,更沒有想與她解釋什麽,隻是冷冷道:“先前那人不過是咎由自取,太子妃要主持公道,也莫冤了好人,更莫要滿口胡言,要怪,就怪他太沒用”

  “我與厲兄弟還要對上一局,各位要是無事,是否可先離去?”梁煜大赤赤往榻上一坐,一幅趕入的手勢。

  厲長生一直不語,這會兒卻是忍不住笑了。

  這人是真將他這當自己家了。

  太子妃滿心不甘,可眼下又奈他莫何,隻能氣恨恨的跺腳離開,後麵幾個指望她主持正義的侍寵們也跟著連聲歎氣離開。

  “真煩。”梁煜長吐口氣,往榻上一躺,一幅葛優癱狀,“看來三妻四妾也不是一般人能駕馭得了的,天天後院這麽折騰人,怕要把人弄成和尚清心寡欲了”

  厲長生聽得好笑。

  移走了榻上矮幾,挪到了梁煜身旁離得近了些,微微俯身看著他,突然冷不丁的問了一句:“煜兄,你真的是梁家堡那位從小不受寵的五少爺嗎?”

  就他所掌握的一些信息,梁煜確實與他所了解的不太相同。

  他所知道的信息裏,梁煜本是梁家不受寵的小公子,因近十幾年皇帝對梁家堡少了幾分信任,他才會被送到太子府。

  傳聞裏是個敏感又脆弱之人,還曾在王府裏因為爭寵而鬧自殺博取蕭寒注意,最後反而因此激怒蕭寒而被徹底冷落。

  但麵前之人,讓厲長生無法將他與那個傳聞中的人聯係起來。

  梁煜正閉著眸,聞言驟然睜開。

  梁煜盯著他好一會兒,看著他清冷雙目中的光波,忽爾一笑:“我自然是我不過是他們對我了解不夠罷了”

  厲長生眨了眨眼。

  聽見他的正麵回答,心裏不知為何有絲失望。

  梁煜狀似未看見他眼中異樣,隻是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看了看外麵天色,“一會兒我在你這蹭個飯怎麽樣?”

  厲長生楞了下,又是一笑。

  伸手扯了扯牆上的鈴鐺,幾個仆人進來,他吩咐著:“去準備晚膳,多備好酒好菜,我要與煜兄多飲幾杯”

  雲苑這裏有獨立的廚灶,蕭寒也為他這小院請了最好的廚娘,倒是一應俱全。

  幾個仆人麵上皆是微驚,但也未多問退了下去。

  等到日頭漸落,兩人在客廳裏吃食小酌,相談甚歡。

  厲長生這半年以來,心情從未有一日輕鬆過,今日因交了新友,難得放下心中沉重桎梏,不由多飲了幾杯。

  “煜兄,長生已有許久未沾過酒,今日交了你這個朋友,心中痛快,那便再陪我多飲些。”厲長生臉龐微微泛紅,抓過酒壺要為自己斟上。

  “別喝了。”梁煜伸手覆在他手背上,阻止了他。

  厲長生楞了楞。

  忽又笑了:“煜兄,別看我小你幾歲,但長生酒量可不輸你,亦不必擔心我醉後發瘋,厲某酒品尚可”

  話未說完,便被梁煜又截斷。

  他聲音極低的說了句:“你不是想要去西鳳樓取物麽,今晚我便帶你去喝醉了還怎麽辦事所以少喝點吧”

  厲長生心中猛然一跳。

  剛剛還微帶三分醉意的眼,瞬間睜大清醒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