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章 常山顫
作者:西蜀      更新:2020-03-11 01:48      字數:4264
  衛少功尷尬了,像是一個人在唱獨角戲,高遠風看都不看他。更尷尬的是,高遠風的戰馬也當他不存在,徑直向他擠了過來。他不得不狼狽避讓,不然鐵蹄將會直接將他踩踏在大街上。

  高遠風一馬當先,調頭直接向北,哪怕那裏根本無路,因為禁軍讓無可讓,所有人身周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空間,全擠在一起。

  高遠風對祥媽道:“這街上的垃圾太多,常山府也不知道掃一掃。唉,我幫幫他們吧。”說完,伸手摘下掛在馬鞍上的長矛。

  唰,五百親衛整齊劃一地舉起兵器,殺氣衝霄而上。所有人都嚇得一激靈,戰馬亦被緊張到極致的氣氛影響,禁不住發出低聲的嘶鳴。不止是現場,整座常山城,此刻都似乎開始顫栗。

  禁軍副統領張仁璽渾身打顫,但不得不硬著頭皮擋在高遠風馬前,“拜見邑侯。末將盔甲在身,不能全禮,請侯爺見諒。大王有旨,請侯爺回府歇息,大王不日將會召見,並未侯爺舉辦慶功宴。”

  高遠風聽而不聞,嘴裏照樣跟祥媽細語,手上的長矛卻隨手一揮,像是趕走擾人的蚊蠅。

  一揮之下,無中生有的疾風驟然刮起,張仁璽連人帶馬,飛出十幾丈,重重地摔到空空蕩蕩的西街上。

  哐當,嘩啦。雜亂而壓抑的兵器碰撞聲密集響起,這是很多人拿不穩兵器而跟同伴的長兵器相撞,或者下意識地抽出兵器的聲音。滿街軍、官、民繃緊的那根弦,到了斷裂的臨界點,不約而同地憋住了呼吸,卻憋不住肌體的顫抖。

  高遠風將長矛一舉,“吼!”五百親衛忽然齊聲咆哮,猶如驚雷炸響在常山上空。嘩啦,大街上,房子裏,甚至遠處人在家裏眼睛卻在這裏的高官們,不少人在這一刻齊齊屎尿失禁,癱倒一地。

  高遠風的戰馬,朝北街上或癱倒在地或拚命往兩側擠卻擠不動的士兵踩踏而去,慘叫聲讓人渾身發冷。士兵們終是不敢持械出手,因為他們的主子周王沒那個魄力、勇氣和決心。

  “嗖。”一支響箭劃破長空,然後綠色的煙花綻放。常山官紳軍民看到這個信號,像是從死裏逃生了一樣,大口大口地呼吸。北街上的禁軍士卒,飛快地向後撤走,全部湧向王宮。

  堵街也好,撤走也好,高遠風的表情始終沒什麽變化,僅僅是用長矛揮了那一下。可憐的張仁璽和少數被踩踏的士兵,作為棋子讓周瞻看到了高遠風的決心和一往無前的意誌。周瞻不敢賭下去了,他賭不起。

  高遠風驅馬經過王宮的時候,冷冷一笑。王宮前布置了大量的拒馬,宮城上下,密集的士卒退無可退,已有了死誌。

  高遠風的馬頭沒有任何偏轉,踢踢踏踏地走過宮前的大街,徑直朝廷尉府進發

  。

  廷尉府,王堅顫顫驚驚,攙扶著皇甫纓走出大門,不停地賠禮致歉。

  遠遠看見皇甫纓,高遠風激動地飛身而下,掠到皇甫纓身邊,一把抱住,“奶奶,我來啦。”

  皇甫纓滿麵帶笑,眼眶濕潤,卻忍不住嘶了一聲。

  這輕輕的一身痛哼,在高遠風耳中卻如驚雷,大驚失色,連忙運功查探皇甫纓身體的狀況。這一查,騰,怒火衝天,咬牙切齒,“誰幹的?”

  皇甫纓苦笑著搖搖頭。

  高遠風強忍怒意,扶著皇甫纓走向自己的大馬車,“爺爺。”

  高成嘴唇囁嚅,眼眶潮濕,手腳僵硬地抱起皇甫纓,小心翼翼地上了馬車。幾十年不見,從來沒想過會在這種場合再見。想說話又說不出,手足無措。

  皇甫纓抿嘴一笑,也沒跟高成說話,卻也不抗拒高成的懷抱。擔心高遠風亂來,回頭叮囑了一句,“風兒,算了。走吧,回家。”

  高遠風倔強地說:“奶奶,這次您得聽我。”然後翻身上馬,臉色冷得像冰,猛然一揮手,“給我殺,踏平廷尉府。”

  “吼!”親衛齊聲怒吼,瞬間跟爆發的山洪一樣,傾瀉向廷尉府。廷尉府的院牆和大門,在超人麵前就像紙做的一樣,靈氣一放,土崩瓦解。

  王堅心膽俱裂,正要連滾帶爬地逃走。高遠風一提韁繩,縱馬追上,長矛刺穿王堅的大腿,直接挑了起來。王堅的功力也接近成丹期,算是不錯的了,但在高遠風麵前,比一隻跳蚤強不了多少。高遠風隨長矛灌入的靈力,瞬間鎖死了他幾乎所有的經脈,卻偏偏沒鎖啞穴。

  王堅叫得撕心裂肺,沒辦法,痛啊。痛的不隻是大腿,高遠風的靈力肆意破壞著他全身的肌體,讓王堅深切體會什麽叫真正的痛徹骨髓。

  其實這種痛楚,高遠風天天承受,髒府筋骨肌肉共振嘛。不過高遠風修煉時是有控製地掌握著共振的範圍和頻率,痛歸痛,但肌體不至於撕裂。現在在王堅身上恰好相反,用靈氣故意使其局部震顫,以撕裂內髒和肌肉為目的。

  王堅哀嚎不絕,廷尉府裏血流成河。王堅的哀嚎,常山很多人感同身受,心髒緊縮。

  溫府,溫澤仰天長歎。

  淩府,淩山河膽顫心驚。

  龍府,龍雲逸看著皇甫瑜和石明陽不住地搖頭。

  王宮,周瞻怒發衝冠。周昶冷眉冷眼。周粲瑟瑟發抖。

  廷尉府門前,忽然有人既興奮又著急地大喊,“風少,救命啊,快救命啊。”

  隻手挑著王堅的高遠風一回頭,認識,南河別院管事皇甫福的小孫兒皇甫水。連忙喊親衛讓道,並驅馬來到皇甫水身前,“水哥,救誰呀。”

  皇甫水淚水長流,焦急而哽咽地說:“我爺爺,還有祿爺爺和壽爺爺

  。他們都在秋官府大牢。”

  “可惡!”高遠風的咆哮響徹都城。長矛向上一揚,將王堅拋到空中,然後持著長矛的雙手一震,矛尖矛刃的震蕩幅度大增,速度快得看不見影子。隻見空中的王堅,瞬間化作一團血霧,連一滴血都沒落下,化作雲煙被風吹散。

  “走!”隆隆的馬蹄聲,轟然衝向不遠處的秋官府。常山城再次在馬蹄下顫抖。

  這時沒人敢觸高遠風的黴頭,秋官府門前的巡捕們,隻恨少生幾條腿,瞬間跑得一幹二淨。

  不,還是有硬骨頭的。大牢前,麵對一湧而入的高遠風親衛騎隊,白無忌傲然而立,怒視高遠風,“高遠風,自號瘋少就能胡作非為麽?哼!這裏不是你能發瘋的地方。律法森嚴,不容褻瀆。回去吧,回頭是岸,不然你終將逃不脫律法嚴懲。”

  高遠風冷笑道:“跟我講法是吧?我家福祿壽三位爺爺所犯何法?”

  白無忌昂然道:“正在查,而且已經有了一些眉目。至少,他們偷逃稅款之罪是跑不了的。”

  “啪!”高遠用矛麵狠狠扇在白無忌臉上,“念你有些許才能,這才禮讓三分。你卻跟我胡攪蠻纏,真以為我不敢殺你?沒有罪證先將人抓起來刑訊逼供,這就是你的法?就算偷逃稅款,輪得著你白總捕出手?用得上刑部大牢?”

  白無忌被打得竄出去好幾步,又倔強的站回來,“卑職奉令查案,合理合法。倒是你高遠風,擅離職守,擅殺王臣,率虎狼之師肆虐都城,你已犯下滔天大罪還不自醒。如有上命,白某豁出這條性命也要拿你歸案。”

  高遠風森森地說:“看來白總捕是想出名,想當千古忠臣。沒問題,若我三位爺爺沒受刑也就罷了。你如刑訊逼供,我成全你。”手一揮,有親兵衝向牢房。

  白無忌張開雙手阻攔,“除非從我屍體上踩過去,否則誰也別想妄闖大牢。”

  呂奉冷笑,“你倒是把自己當個人物。”飛起一腳,直接將白無忌踢飛。

  白無忌艱難地爬起來,還想衝過來阻攔,卻被幾個親兵再次踢到,踩在他背上不讓他亂動。

  白無忌破口大罵不止。

  高遠風隻當犬吠,眼睛一直盯著牢門。不一會,三位老人出來了,被抬著出來的,渾身上下血淋淋的,看不到一塊好肉。

  高遠風牙齒都差點咬碎了,“這就是白總捕的法?哈哈哈哈,好一個律法森嚴。你是知道自己必死是嗎?臨死在我麵前來表現你的節氣?反正是死,還不如搏一個忠臣的美名,反襯我高遠風殘忍暴戾,罪大惡極。好算計。

  死你是一定要死的,我給你一個機會,將此案所有卷宗給我交出來,不然,我會讓你的家人承受我三位爺爺十倍以上的折磨。

  ”

  “你敢!”白無忌圓睜雙目,“高遠風,你敢動我家人,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嗬。”高遠風冷哼,“人我都不怕,還怕鬼?去,將白無忌的家人全給我綁過來。”

  白無忌使勁掙紮。這邊有親衛高聲應令,撥馬朝外走去。

  “回來,回來。我交,我交還不行嗎?”白無忌萎靡地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高遠風招招手,正要出外的親兵停止了腳步。

  高遠風不屑地說:“卷宗我自己可以找,整個秋官府的人都跑空了。但我偏偏就要你自己交,為什麽?死節忠臣啊,我想看看名副其實的死節忠臣啊。原來是這個樣子嗦,我呸!”

  命人去找出關於皇甫家的所有卷宗,包括審訊筆錄。高遠風一目十行地掃過,然後讓人隨便找了塊布包起來,押著白無忌出了秋官府,原路返回。

  路過王宮廣場的時候,高遠風讓人將白無忌壓過來,長矛一揮,白無忌的頭顱飛起好高,好高。高遠風接過親兵遞過來的布包,狠狠摔在地上,卷宗的紙片,像冥幣一樣,隨風飛舞。

  高遠風冷冷地向宮城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收回目光,繼續前行。宮城內外,除了高遠風以及親衛隊,似乎滿城都是木偶,不動不出聲,宛如死城。

  來到魚龍街口,高遠風既沒有去南平侯府,也沒有去海陽別院,而是徑直向出城方向走去。

  就像木偶突然上了簧,很多人坐不住了。這不行啊,高遠風將皇甫纓接走,也就再也沒有顧忌了。一旦出城,豈不是龍遊大海,虎入山林,他萬一報複起來,周國豈不是大亂。

  周瞻火急火燎,“快,快給想辦法,一定要將南平侯留下。”隻有留下皇甫纓,才有回旋的餘地。還有,到這個時候,他依然妄想著皇甫家的仙術。高遠風和皇甫纓一走,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軍兵阻道是沒用的,高遠風那個瘋子,連廷尉府都敢屠,毀幾條街多半不會顧忌。

  周昶歎了口氣,“我去拖一下。快派人去請皇甫瑜。”

  周瞻如夢初醒,“對對。來人。”

  因為擔心奶奶和三位老爺爺的傷勢,高遠風走得很慢。他記得來路上有家不小的藥鋪,似乎是丹霞幫的產業。管他是誰的產業,高遠風需裏麵的熱水,高度酒和藥物。他自己跟華仲翳學過醫,決定親自動手為幾位療傷。

  還未走到藥鋪,周昶從一條小巷匆匆走了出來,訕訕地攔在高遠風馬前。

  高遠風瞪了他一眼,“閉嘴。讓道。別耽誤我去前麵的藥鋪。”

  周昶立馬討好地說:“去什麽藥鋪,回家回家,我馬上去給你喊禦醫。”

  高遠風馬不停蹄,譏諷道:“一枚破功丹要了我奶奶的功力。再喊禦醫,我

  怕他要了我奶奶的命去。”

  周昶臊紅了臉,不敢作聲。他對周瞻最不滿的,不是抓了皇甫纓。作為主子,懷疑臣下不軌,完全有權先抓後查。即使臣子受了冤枉,也不該怨恨主子,這是主子的特權。若事後能給一句歉意的慰問,就已經可以算是明主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用破功丹,這是把路走死的節奏。

  高遠風高成和祥媽三人,帶著四位傷員進了人已經跑光了的藥鋪。將周昶和其他人等全關在外麵。

  周昶忐忑不安,來回踱步,一是不知道皇甫纓和福祿壽三位的傷勢到底怎麽樣,二是擔心皇甫瑜來不來,來的話,時間趕不趕得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