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真香
作者:
曖昧散盡 更新:2020-08-10 04:54 字數:2834
活招牌被馮川安插在樓下的保鏢領進宴會廳時,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勢引起了各路大佬慘無人道的旁觀。
宴會場的空氣裏籠罩著歡愉的氣氛,左擁右抱的賓客們叼著雪茄,說起自家生意,一雙手攤開了的位數,語氣渾不在意,像在談論自家院子裏收成不景氣的大白菜。令程安覺得,自己為了一款使用年限超過三年的千元機,花幾十塊打車,在此“聽君一席話,白讀十年書”,是不是不值得。
哪怕是在這樣鑲著金邊的一群人裏,馮川的存在感依然是很強的。
他“身殘誌堅”的挪到對方身邊,在離目標人物僅一步之遙的距離時,馮川總算看到了他。
程安感覺男人衝他很輕的笑了下,這笑收的太快,他還來不及分辨出來是不是嘲笑。
規規矩矩的程安,伸出一隻爪子做要飯狀,“感謝您給保管。”
“保管費給了麽?”
程安求生欲極強道:“那我不要了。”
馮川順勢握住了程安的手,將人往身前帶,“過來坐。”
程安被迫營業。
鍾祈行沒見過世麵似的大驚小怪,“這不是上次那個嗎?嘖——看著這張臉我倒是想起來了——他還是小貓咪的玩伴,害小貓咪哭的那個。”鍾祈行衝遠處的侍者喊了一嗓子,讓別人給他上把刀。
程安覺得自己即將不保的“狗命”沒的莫名其妙。
“別嚇他。”馮川向聽到動靜起身往這邊張望的賓客,擺了擺手,示意無事,“我留他自然是還有用。”
鍾祈行也不知道雙關到了什麽,一改剛剛的陰沉,笑倒在一旁的女人身上。
馮川用手指分開程安半握的手,將帶著體溫的手機交還在他的掌心,與他耳語。
“他認真的。”程安僵了一下,馮川緩聲道,“所以今晚乖乖待在我身邊,抵保管費。”
程安在賣身抵債這種事上已經頗具經驗,就當給自己大方卻不大度的“主顧”的消費回饋,一抹臉進入了工作狀態:“好的先生。”
“耳朵怎麽紅了?”
程安拉開外套的拉鏈,麵不改色道:“熱的。”
有人上前敬酒,一籮筐的客套詞之後,提了一杯。
馮川坐的八風不動,程安看著桌上之前被斟滿的酒杯,想著該他這個陪酒出場了,手剛夠到杯子,卻被馮川摁下了。
“放那,別喝。”
來敬酒的人平日裏也是個被人“尊稱”慣了的主,紆尊降貴來敬這麽一杯,被敬的人喝不喝隨意,可攔著身邊的伴兒代飲就太打臉了。敬酒的人亮了亮杯底,走完客套的流程,沒敢把不悅顯出來。
“見笑,我昨晚沒輕重將他傷著了,不宜飲酒。”馮川從程安手中接過酒杯,不失禮數的站起身,反過來替他沾了一口。
玩樂局“葷話”是助興的,有些尷尬的氣氛再度活絡起來,敬酒的人跟著混笑了幾句,心滿意足的滾了。
他的“老主顧”這麽有良心的嗎?程安納罕。
“又不是你喊疼的時候了——還是你是覺得你好了?”像極了說“再做一次”時的語調,一手探進程安衣擺下的腰身,掐了一把。
對嘛,這才是他認識的“老主顧”,一身的狼皮味。
程安擺著賣藝不賣身的正經臉,“馮先生請自重。”
馮川低聲的笑,換了個坐姿,與前來打招呼的友人攀談了起來。
友人看著和馮川同齡,開口稱他“馮爺”兩句後又換稱“馮叔”語氣沒個正形, 馮川隻是應聲,問其上次出公海釣魚有什麽收獲,陸續有人搬到這邊坐,馮川一概語氣隨和的與之說上幾句,拋出一個和對方相關的話題,在接人待物上端然持重。
馮川的身上有種遠超年齡的積威,氣場往往是周遭人捧出來的,氣質則是自身閱曆養成的。
看著跟個人似的,陌生的好像從未見過。
或許馮川在外或者對待旁人本來就是這樣的態度,而對他的態度則是不同的,程安並不覺得這種區別對待是因為他特殊,他想:或許是因為他們寥寥幾次的交集都在性上,所以不巧看到了對方暴露出來的本性。
不用陪酒更不用陪笑的程安逐漸空氣化,“狗狗祟祟” 的吃起了桌上餐盤裏的東西——悲劇如他,一覺睡到了大下午,晚飯隨便買了個麵包墊了一口,就巴巴的趕過來了。因為要留心雇主的差遣,程安不時轉向馮川,偶然間視線相接,腰間又被摸了一把。
馮川是在這種情境下,“擼”自家貓“擼”順手了,程安卻沒那麽好的心態,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差點被摸“炸毛”了,總覺得這一爪子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對方扣留他沒安好心,食欲都不振了起來。
做東那位瞧見了他的反應,以為餐食不合他的胃口,挑著他動過筷子的口味,命廚師現做了些餐點端了上來。
程安:真香。
馮川在那邊迎來送往,他在這邊兀自吃的開心,並很好的把控了宴會的節奏,台上“東家”做最後致辭了,他這也吃飽了。玩樂的酒局不過是閑來小聚,也沒人指望玩的盡興,不少人還有下一場,很快便散了。
乘坐觀光電梯離場,自上而下放眼轎廂外的廣廈樓海,正是華燈初上,霓虹璀璨時,亂花漸欲,隱隱有些灼眼了。
今冬很少有大雪,今夜就遇上了。
馮川的“好人卡”臨時的續費,為程安叫了名司機送他回家,因為下雪路況不佳還未趕到,兩人暫且順路。
程安做賊心虛的將下巴埋在羽絨服豎起的領子裏,手機屏幕向旁邊位置偏斜,皺著眉頭,研究課題似的端詳著屏幕上男人的倒影。手指不小心點到屏幕,這款雖然年久卻依然靈敏的手機,屏幕“唰”的亮了起來。
閉目養神的男人緩緩睜開眼,程安忙拉低屏幕亮度,將手機向回收。
馮川感受到對方的欲言又止,“有話想說?”
程安將腦子裏的疑問,盡量委婉的表達出來,“您老今年高壽?”
“怎麽?”馮川沒太聽明白這句人話,抬眉,“我看著高壽幾何?”
程安將——您很年輕,看著比我大不了幾歲,最多二十六七的內心活動劃掉,“至少不像當叔的年紀。”
宴會時程安在邊上有一耳朵沒一耳朵的聽著,一聲聲招呼下來,感覺像在看“葫蘆娃”找爺爺,本來嘛,叫“爺”是有點客套的調侃稱謂,但要向下論一輩,叫同齡人“叔”的是真聞所未聞,而且耐不住一群不同姓氏明顯不沾親的人組團來喊,這令程安有些懷疑人生。
“都是從父輩那邊亂攀認的 ,不用在意。”
馮家大爺壽歲大,輩分高,早在馮川年齡沒過個位數時,就習慣被人覥著臉喊叔叔了。加之馮家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少,一些與之相交的人,為表親近,場麵上也就跟著喊開了。正兒八經的將這個稱呼拆出來聽,是不太順耳,被程安質疑後,馮川回想了下,難得耐心的解釋了幾句。
程安:和對方奇怪的了解程度提升了。
對方這爹真好,光是提起來就像個“傳奇”,而他爹呢,就是個“傳聞”。
程安想他爹了——想知道他現在還活著嗎?過得好不好,天這麽冷,雪這麽大,他的手腳是不是還健在,蜷縮在天橋底下的橋洞裏時,有沒有一床潮濕的棉被伴他入睡。
程安不恨他爹,母親走的那天就不恨了,隻是單純的覺得隻要那人不斷地“努力”一定會有這麽一天,而他的尋找也是為了見證這一天。
來接程安的司機已經就位,程安與馮川揮別。
“東西要經管好,丟了簡單,失而複得卻沒那麽容易。”
“嗯。”程安認真道謝,“也謝謝馮先生今晚的款待。”——帶他蹭飯。
馮川應聲,“再聯係。”語氣不像做戲時那般熟稔,不知是隨口的招呼還是真的願意與程安再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