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賭徒
作者:曖昧散盡      更新:2020-08-10 04:54      字數:1726
  之後的幾天,程安並沒有贏錢後的誌得意滿,而是整個人都陷入一種低迷的情緒當中。哪怕是身處安靜到隻有鉛筆聲的畫室,腦中回閃的依舊是賭場中帶著狂態的光怪陸離。

  教師辦公室內,曆史老師氣哼哼的跟旁邊同事抱怨,“某某班真難管,學生上課時間竟然敢在後頭玩牌!”

  一盒撲克被甩在辦公桌上。

  在場老師跟著附和了幾句,忽而聽到斜後方傳來一道疏冷的聲音,“學生這種不好的行為的確要嚴加管教。”

  循聲望去,枕著胳趴在辦公桌上的程安,歪著頭,衝曆史老師方向伸出一隻手,“沒收的牌可以給我嗎?”

  “……”

  不多時,辦公室內便充滿了科任老師們“叫地主”“搶地主”的快活聲音。

  程安將撲克牌理順,幾次分切後將牌分成兩疊,彎曲牌麵再彈回一處,一副牌在他手指間晃得人眼花繚亂。

  被他花式切牌吸引過來的三名老師邊稱奇,邊抓起了撲克鬥起了地主。

  程安沒參與,桌子被占,隻能仰躺在椅子上。他說他不玩,不會玩。

  有同事問他:“程老師怎麽會花式撲克?”

  程安垂著手,指腹來回擦過那張用不上的配牌邊角,嘴角輕抬,笑不達眼,“我爸在世時教的。”

  他說的真情實意,畢竟在他心中,他爹早就死了。

  問話的體育老師識趣的轉移了話題:“三帶一!”

  曆史老師:“管上!”

  被迫生病的音樂老師:“過。”

  正巧沒課的數學老師站在體育老師旁邊,心算了下剩餘的牌,給他出招,“出這個,他倆沒對子了。”

  被迫生病的音樂老師:“你要再這樣,下回不給你課了。”

  氣氛和樂,程安跟著輕聲的笑,捏著紙牌的指端卻一片冰冷。他享受不到麵前純粹的娛樂行為帶來的樂趣,盯著一盆綠植,隻剩撐滿心口的賭癮與他放肆的“說話”。

  從進到賭場門內開始,程安便不覺得在人間了。人不是人,他也成為了鬼。隻是今夜不知為何,他沒玩牌。坐在台桌前,跟人搖了一晚上的骰子。

  起先還總贏,桌邊人換了幾波,他的注也越下越大。他不因貪錢而賭,貪得是孤注一擲帶來的刺激。一腔熱血上頭,心口才不會難受,錢不過是可以繼續下一把的道具。整年的工資數目,翻倍後又一階階的見底,一個上岸又再度洗白。

  不到結束那刻,賭徒不會認輸,這場博弈最後以程安簽下賭場欠條為結局。

  程安突然輕鬆了,站在賭場外人煙稀少的街邊,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像是不適應般,扶著牆止不住的幹嘔。

  欠條上的金額以他入職教師第一年三千出頭的實習工資,需要不吃不喝十九個月才能還清。程安以這種方式斷了賭。可日子總要過,飯也總要吃。在利息越滾越高,家裏米缸見底之前,他要為自己謀一份財源。

  程安少年時期是年級數得上名號的優等生,一邊拿著獎學金,一邊勾結外校小混子攔路搶劫“貼補”家用。到了大學,偶爾搬小板凳去廣場賣畫像,或者擺個夜市小攤。他將自己拉扯長大,在掙錢方麵亦沒什麽道德感。

  所以在上次催債人綁他做“鴨”時,程安選擇了跟他們走。在這次沒那麽被動的情況下,更是把進會所撈錢提上了日程。

  為服務上流階層所設立的私人娛樂會所,比起烏煙瘴氣的小賭場又是另一翻景象,多了層雍容華貴的外殼,內裏窮奢極欲,不過是“禽獸”之地與“衣冠禽獸”的區別。

  程安當時簽的合約隻是一次性的買賣,若想上這條財路,還需再度發出求職申請,為此程安甚至特地準備了一份簡曆。

  上次接待他的負責人仿佛失憶了一般,“程先生,我們會所經營的是正經生意。”

  在程安提出想要單純的兼職女性陪侍之後,對方如是說道。

  上次程安在簽署過條款之後,為私密起見,按要求喝過加料的水後,才被轉移到別處。

  他的視線從麵前茶水移到對方身上,抬手摸了下脖子上的疤痕,“是嗎?可我沒打算陪到床上去。”

  負責人是見過世麵的,被程安看王八孫子一樣盯半天,一張臉仍能擺到底。

  “在不觸犯法規的情況下,無償陪侍還是可以的。”

  無盈利性陪侍,陪酒賣笑時不能向顧客收取報酬。但這隻是個前提,真正實施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會所中錄入的程安的資料要比簡曆上更詳細,雖不能收他進“暗場”,倒是可以留他當個明麵上的侍應生。

  暗場負責人一推眼鏡,神情木納的兼職起了人事的工作,“程先生外形條件尚可,會所酒吧區侍應崗位在招,待遇從優,程先生可以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