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初芽
作者:仰望星空的雞      更新:2020-08-09 08:15      字數:2718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幹羅答那,洞罡太玄。斬妖除邪,渡人萬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誦一遍,益壽延年……”

  酆淵強忍住不斷顫抖的靈軀,一個個金光文字轉瞬即逝於半空。他一邊慶幸著前身小時候非要修仙去背誦各類咒符,一邊咬緊牙關打起精神,準備著下一個咒符的念誦。剛剛使出的乃是道教的淨天地神咒,接下來還要再施兩個。

  和煦微風漸漸狂亂,帶著草木馨香肆意馳騁,點點輝光在百姓心中燦如星辰,浪潮般席卷開來的清爽靈氣沁人心脾,慢慢終止了接連不斷的咳嗽。然而有些身體本就虛弱的縣民卻仍未好轉,家人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酆淵狀態也是欠佳。

  “再來!太上丹元,軫宿之精。潤澤使者,廣布天恩。飛揚萬裏,邵陽將軍。符到奉行,不得留停。急急如律令!風雨雷電,皆來!”

  咬破指尖,似虛非虛的血液浮在空中,迅疾化作一道符咒直入蒼穹。崆元山中鬼靈精怪盡皆跪伏,一縷縷不明意味的土黃色真氣匯聚在山神廟中的泥塑上,而酆淵看著散發出更強氣勢的山神印不明覺厲,淡薄幾分的靈軀竟隱隱有了凝實的趨勢。

  “最後一符,神水洋洋,萬裏精光。五雷布炁,斷絕不祥。歸脾入胃,透膽穿腸。百病速去,通流膀胱!這樣的話,配上雨水便足以籠罩整個縣城了。會好起來的。”

  盡管身軀因為遠離廟宇而不停顫抖,但他還是咬著牙施法及時止損。不管最後結果如何,總歸是無愧於心了。笑著看了一眼正在恢複好轉的清源縣,酆淵不作停留,遁光再現火速趕回廟宇,在多停留一會兒怕是要退境回到騰雲了。

  “哎呀,這麽一鬧騰,別的縣肯定會多多少少知道我的存在。完了完了,怎麽把這茬兒給忘了。失算失算啊,別因為這再招惹上什麽背後的大勢力,我現在的狀態說不好聽的那就是色厲內荏啊!唉,還是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雖然嘴上是這麽說,但他臉上並沒有絲毫的不滿或是埋怨,隻是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笑意。有時候吧,他這個人就要過過嘴癮,不嘟囔幾聲就渾身難受。

  閃身進入泥塑中,那種全身放鬆肆意伸展的舒爽感,就好像是連著在工地搬了五天的磚,然後突然進入了按摩城隨意馳騁,舒服極了!

  清源縣中,一場甘霖將穢氣驅散殆盡,在一眾郎中和範仲達的指引下,熊熊燃燒的烈火徹底斷絕了瘟疫的蔓延。有人失魂落魄坐在街頭,懷中還抱著剛剛咽氣的妻女;有人則喜極而泣,緊緊抱著絕處逢生的家人。

  縣令沒有太大才能,但也絕對算不上是貪官。人王無道,他區區一個縣令能做些什麽,保住一縣風平浪靜就行了。與範仲達商討過後,他決定於五日後親自帶領縣民來一場盛大的祭山儀式,若不是酆淵出手,他們全縣估摸著都不會好過。

  “劉縣令,眼下當務之急是封鎖縣城,不讓任何一個人出,也不許任何一個人進。這瘟疫持續到什麽時候尚未可知,若是放鬆警惕,致使那瘟魔卷土重來,你我不僅會讓山神大人蒙羞,更無顏麵對那些無辜縣民!”

  “範先生稍安勿躁,這些本縣令都知道,不是已經派人去辦了嘛。我們那幾個兄弟都是剛剛才好轉,連家裏人都沒看上一眼,轉身就直接去封鎖縣城了呀!”

  兩人靠著縣衙外的朱紅大柱坐在地上,汗水浸濕衣衫,言語中雖多有針尖對麥芒之意,但那眼中,都是對於劫後餘生的欣喜和對酆淵的感激。

  ………

  祁王朝東部,一處靈山之巔,身穿白袍的中年人拱手立於亭前。亭中兩老人下棋正酣,一老人則坐在方桌前自斟自飲,完全不顧那白袍中年人的麵子,就算他是當朝國師的親兄長,泰鴻山的在任宗主!

  “蜚之為名,體似無害,所繹枯竭,其幹譙厲,見則天下大疫!這時候就需要我們這群普濟眾生的修士,去凡塵中救助世人擺脫瘟魔!你弟弟那裏,多照顧些便是,祁殷辛一定要看好,絕不能讓他回過味來!人王隻有無道暴虐,才能讓世人唾棄,各地動亂……”

  申無瑕低頭應是,內心卻掙紮萬分。作為宗主,他必須要時時刻刻為宗門著想。但出於修道初心,他又不忍心看到世間無辜民眾受此劫難。近些年來,他修道漸緩,原本近在咫尺的練虛合道,也變為了咫尺天涯間。

  目視著申無暇遠去,兩位老者重新收拾起棋局,而那位自斟自飲的老者則站在崖邊,眼神飄忽不定,心中湧起一股不明意味。長樂門雖然眼下還在三宗的控製中,但畢竟人心隔肚皮,是養犬護身,還是養虎為患,都不可預料。

  “兩位道兄,若無其他要緊之事,老道我就先行回宗了。蜚既已出世,就交給那群自命不凡的散修去解決好了,整天嚷嚷著要濟世為民,這次可是他們出頭的大好機會。我們三宗就暫且安撫受災的愚民吧,若是散修無功而退,那我等再名利雙收即可。”

  靈山之巔餘下的兩位老者撫須而笑,棋盤旁三顆鬆子本應同行同列,現在再看卻是兩子靠前。

  ………

  祁王朝國都上泱,無極殿上,臣子破天荒地盡皆列位齊整。國師申無軒坐在左側木椅上懷抱拂塵,與右側太師鍾離元昧相照應。龍椅上的健碩男人麵沉如水,身旁妖媚無骨的佳人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挽著他的手臂。

  “怎麽?非要讓孤把國庫裏的錢財全都拿出來給爾等賑災?區區一場瘟疫,爾等竟如此小題大做!這國庫中的錢財,孤不許任何人動!別跟孤扯什麽那群賤民隻能掘草根為食,那他們為什麽不吃肉?普天之下隻有孤在吃肉麽?你們啊,少貪一些不就沒事了!”

  祁殷辛將麵前美酒一飲而盡,國庫中的所有資財,他是不會讓殿上百官中任何一人去挪動的。即使是國師和太師,也必須要經過他的同意。

  “可是陛下,那邊境本就荒涼,現在又遭瘟魔肆虐,臣唯恐那些手握重權的將軍們擁兵自重,我們要是隨意置之,怕是要引起邊境嘩變啊!”

  “褚大夫多慮了,孤尚未繼位為帝時,南征北戰,東討西伐,那都是家常便飯一般。孤比你們要了解那群將軍,隻要孤在位一日,他們就不可能叛逆!”

  眼見祁殷辛言之鑿鑿,一名正氣官員淡然出列,呈上了早已準備完全的帛書。

  “陛下,據臣所知,那鎮東大將軍崇淩驍數年前便已投靠長樂門,反叛之心昭然若揭!您還要繼續昏庸下去嗎?難不成定要等到那征西、定北和平南三個大將軍都生出叛心時,您才會幡然醒悟嗎?!”

  祁殷辛將帛書用力撕碎,宛如發狂的獅子,眼神中閃過一絲寒芒,厲聲怒罵。

  “混賬東西!孤何時虧待過他們?每年軍費以及其餘開銷,孤什麽時候說減少過一分?欺我太甚!欺我太甚!太師,孤命你立即率軍前往華齊關徹查此事,若是情況屬實,別帶著活人回來見我!”

  鍾離元昧作為天資卓著的修士已侍奉了三代君王,不是散修更不是正統,僅僅屬於祁姓王室。雖已是鬢角微白,但修為卻未曾衰落半分。

  拱手走出無極殿,鍾離元昧緊了緊腰間的劍,看著遠方籠罩著淡淡綠色的地界,嘴唇微動。殿內人王暴怒的聲音再度響起。

  “來人,把褚大夫叉出去,扔進天牢好好反省!目無君上,按罪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