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已經徹底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琢磨著是不是要將周鈺盈和唐悅叫過來，一起聽這個故事，或許她們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這可是一個極大的悲劇，比我所遭遇的徐雲要悲劇幾萬倍。

  瑪德，這個姑娘要是在這種地方生長起來，那日後肯定會有極其背叛的一麵，我著實想不到，這樣的女孩，會在以後變成什麽樣子，惡魔嗎？

  孫露死死盯著那個把手，心裏不知道是該做什麽，突然想到了祈禱兩個字，孫露想求老天上帝保佑，可是這個時候，門被打開了。

  客廳的光亮很刺眼，像是白晝。臥室裏的黑暗被照亮了，然後她們看到一個不像人的老何站在門口，他手裏確實提著斧子，另一隻手裏握著銀白色的冰冷的鑰匙，那鑰匙好像會隨時插進她們的心髒，他站在那裏拄著斧子不動，孫露隻聽得到他咬牙的聲音。

  老何看到她們臉色抽動了一下，隨後，他好像不急著懲罰她們，而是從褲兜裏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放到唇邊，又掏出打火機點燃，不一會兒，煙霧就籠罩了他的臉。

  他的後腦勺還在流血，血順著脖子流過，血跡幹涸成黑紫色，讓人想到殺豬時凝豬血的場麵。

  孫露整個人都在發抖，像是秋風吹過的葉子。一旁的鄭嫣還坐在那裏，目光低垂，一動不動。

  孫露，你隻要殺了鄭嫣，我就放過你，這件事情我們以後放開不提……你還是我的乖女兒。老何的聲音恢複了冷靜，好像酒也醒了，剛才不過是他發的一次癲狂而已。

  孫露本能地點點頭，然後轉頭看著鄭嫣，片刻後她才明白過來，老何不是要她扇鄭嫣耳光，不是要她吐她唾沫，而是要她殺了鄭嫣。

  孫露搖著頭，看著老何說，不要，不要，鄭嫣是我的姐姐，是你的女兒，她還想說，她十三歲了，還有好看的眼睛……這時候孫露看到老何掂了掂斧頭，突然靜了聲，不敢再說下去了。

  這時候，老何又對著鄭嫣說，鄭嫣，隻要你殺了孫露，我就當這頭是她打破的，以後你上你的學，不會再讓那些人來……

  孫露的心痛苦地縮了一下，她沒有想到，老何會把這樣的問題擺在她們兩個女孩的身上，孫露心裏在痛苦地嘶喊，她還是一個孩子，不要麵對這樣的事情，她不要。可是苦難從來都沒有給你選擇的機會，它就那麽突然降臨，讓你措手不及。

  鄭嫣挑起眼睛，十分安靜地看了一眼老何，孫露死死地盯著她的嘴，想聽到她會說出和自己一樣的話來。沒有料到，一雙手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鄭嫣用漠然的眼睛看著她，像是看一隻螞蟻或者是耗子，她說，我早就想殺了她，一個婊子而已，我要把她掐死，以後她就別想再替我去上學，別想讓我做飯給她吃……

  鄭嫣雖然隻比孫露大

  兩歲，可是因為她衣食無憂，身體要比她強壯很多，孫露被她掐地喘不過氣來，隻能拍著她的手說，姐姐，不要殺我，我從來不想傷害你，姐姐！

  老何好像樂得看這種場麵，幹脆倚著門框吸煙，煙霧裏，他的表情冷漠，像是一個石雕。

  我，我說過，我們都一樣，你不信，其實死了也挺好的。鄭嫣瘋了一樣，然後手下的力道更狠，孫露隻能斷斷續續地說，鄭嫣，你殺了我，他也不會放過你的。

  她看著自己說，我把你掐死後，也會和你一起上路，到時候我們在路還還是伴，那樣我們就不會孤單了。

  然後孫露什麽也聽不進去了，既然她已經無從選擇，那就隻好聽天由命，如果死了，真的能像鄭嫣說的那樣解脫一切煩惱，那就去死好了。

  就在孫露心裏響起這個聲音的時候，門鈴響了。

  老何遲疑了一下，還是將門反鎖上，轉身走了。孫露突然醒過來一樣，拳打腳踢地掙開了鄭嫣的雙手，然後縮在角落裏防備地看著她，隨時準備與她拚命。

  可是鄭嫣像是失了興致，再次坐到了床邊，拿著一條手帶編織，一邊編一邊哼著歌，不知道在唱什麽。

  這時孫露聽到客廳裏有人說話，老何礦上出了一點事情，讓你趕緊過去處理，打電話也不接，幹什麽呢？喲，你腦袋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嚴重嗎？

  孫露腦海裏想起電視裏演過的呼救的場麵，移到門邊，擰動把手，想著隻要她能逃出這裏，以後就再不用受這樣的欺侮了。

  孫露聽到老何無奈幹笑了一聲，養著兩個丫頭片子，沒有一個省心的，老大十三歲就早戀，嗬斥了兩句竟然和她鬧起來，用炒鍋拍他老子的頭。

  有這樣的事？那你就該好好管教，這女孩子不省事可叫人操心，照我，一定狠狠揍她。那個人說話的時候還忿忿不平，好像也想幫老何的忙一樣。這時候她擰開門衝出去，對著那個穿著礦井衣服的男人說，叔叔，快救救我，救救我們，老何要殺了我們。

  那人先是遲疑了一下，然後看著老何說，現在的孩子都學壞了，什麽話也敢說。

  孫露咽了一口唾沫，突然覺得自己再說什麽也是多餘。抬起無辜的雙眼，看著那位看起來很正直的叔叔，眼淚氤滿，可最後還是沒有打動他。

  他催促老何快點，說礦區那邊的領導催的急，去晚了恐怕要挨罵。

  老何轉回洗手間，抹了一把臉，又用毛巾把脖子後麵的血一點一點拭淨。出來的時候，目光就像是一頭凶狠的頭狼，他盯著孫露，像是盯著一頭勢在必得的獵物，孫露縮了一下脖子，躲開那種目光。

  孫露心裏又害怕，又難過，嗓子堵的難受，可是又不敢放聲大哭。整個世界塌了，原本感覺整潔寬敞的房子此時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地獄，桌上的玻璃

  煙灰缸都是致命的武器，牆壁上的油畫是扭曲的魔鬼，連原來最喜歡的廚房裏麵也布滿了毒藥，孫露的渾身漸漸的冰涼，好像落進了水塘溺死的女鬼一樣。

  孫露絕望地看著那位叔叔和老何並肩離開，幾次想再開口，可是才發現渾身無力。

  那位叔叔走到門口，突然回過頭來欲言又止，她的心裏微弱的火苗抖動了一下，接著看到老何略有些擔憂的神色，孫露想呼喊，想哭，想匍匐在那個叔叔的腳下求他帶她走，隻要能離開這裏怎麽樣都行。

  叔叔的聲音穿破了屋子裏的空寂，他對她說，小丫頭長的伶俐，要學好，千萬不要學你姐姐早戀，要不然你一輩子都毀了。說完，門打開了，兩個人都走出了房間，接著門被反鎖，接著老何說，非得上鎖，要不然這兩個丫頭總想偷了錢逃跑，頭疼啊……

  聲音消失了，屋子裏安靜了，孫露呆呆地握著拳，接著又慢慢地攤開，手心裏除了汗水和空氣什麽也沒有，心也空了，耳朵裏隻留下鎖孔被鑰匙轉動發出的聲音，還有老何跟那個叔叔笑著說，回來再好好收拾她們……

  怎麽辦？老何回來，一定會殺了我們的，一陣顫栗從腳底升起，整個人像是被放進冰塊，孫露打了一個激靈。

  除過棚戶區，外麵的世界孫露還沒有見過，沒有吃過棒棒糖，沒有好好上過學，沒有坐過卡通搖搖車，沒有談過戀愛，孫露還什麽也沒有感受過呢……她不想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