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心髒有些受不鳥了，還有這樣禽獸的父親？雖然是老何，但也不能對自己的養女下毒手吧，還圈養起來，這，這真的讓我極為蛋疼，聽得都很揪心，我不知道孫妙可在聽到這些故事的時候，心裏作何感受，估計跟我差不多吧，都想砍人，我的心髒有些承受不了了。

  孫露小聲說，自己隻是害怕。老何坐在椅子上，一把把她抱在了懷裏，表情奇怪地看著她說，快點長大吧，長大就不會害怕了，我等著吃露露的蘋果呢。孫露把手裏的錢遞給老何，十分天真地說，爸爸要是想吃蘋果，露露就用這錢買給你。老何十分神秘地笑了笑，大手放在她的大腿上狠狠捏了一把，孫露疼地嘶了一聲，可是老何卻哈哈大笑起來，最後十分高興地出門離開了。

  一晚上老何都沒有回來，孫露站在鄭嫣門口猶豫了幾次，最後摸了摸臉上那道疤痕，還是沒有進去。

  半夜的時候，孫露睡的朦朦朧朧，感覺到有人進了孫露的房間。她睜開眼睛，看到鄭嫣披頭散發，握著一把光亮亮地菜刀站在地上，她的目光銳利，像是那把菜刀的刀鋒一樣。

  孫露扯著被子遮住胸口，有點害怕地說，姐姐，是老何不讓我管你，我不敢不聽他的話。飯在廚房裏，你去熱一下就能吃了。

  鄭嫣不說話，隻是一步一步逼到床前，嘴裏念念叨叨地，孫露看到她走路的時候，腿還有點拐，拖著一隻腳的樣子十分的怪異，像是恐怖片裏看到的女鬼一樣。孫露一想到白天在門外聽到她慘叫的聲音，整個人都呆住了，身上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孫露看著鄭嫣的樣子，更加害怕了，隻是縮著身子說老何做的那些不怪你，你隻是一個孩子，你什麽都不知道。

  鄭嫣舉著刀子俯身爬到床上，用刀子逼著她的脖子，目光緊緊地瞪著她，孫露，有一天你會和我一樣的，他會用一樣的方式待你，孫露們是一樣的。

  孫露想到老何對自己的好，還想到他把自己抱在懷裏說的那些話，十分堅決地否定，不，你說的不對，老何愛我疼我，他是一個好爸爸，是因為你不聽話，所以老何才懲罰你。

  房間裏突然寂靜了，像是空氣也死了一樣。突然，鄭嫣舉著的刀狠狠地跺在了她身邊的枕頭上，枕頭裏的羽毛像是鬼魂一樣四處飛散，悠悠蕩蕩地飄起落下。窗外，有月光照進來，正好落在鄭嫣的臉上，她的臉，她的臉上全是發青的手指印，像是小時候媽媽常說的被鬼捏了的樣子。

  他不愛你，他隻愛錢，他是個禽獸，孫露你真他媽弱智，難怪你媽會不要你，把你扔在這個鬼地方。鄭嫣說完，眼中的痛恨和厭惡變成了深深的同情，最後變成了呆滯，孫露以為會落在她身上的刀被她拔起，她提著刀又像來時候一

  樣，挪著步子，一點一點地走到了門口。

  孫露不信她的話，對著她的背影狠狠地扔了一個枕頭，鼓起勇氣對她吼，你就是嫉妒，你就是嫉妒老何對我好，所以你才說這樣的話說爸爸對不對；你就是因為老何對我好，所以你心裏不舒服，才要用那種態度對我，讓我天天痛苦，我才不會上你的當。我會好好的，我會愛爸爸，你就等著瞧吧……

  賤貨……無可救藥的賤貨。鄭嫣扔下這一句，拉開門有氣無力地離開了。

  第二天老何滿身酒氣地回來，還買了許多的衣服和化妝品送給孫露，她更加肯定，老何對自己很好，鄭嫣隻是嫉妒。

  這段時間，因為能吃飽飯，孫露漸漸變得圓潤起來，老何經常說自己像是清晨荷葉上的露珠。老何把一桶沐浴液塞到她的手裏，告訴她說那瓶沐浴液有美白的效果，他要給她洗澡。孫露不答應，老何就賞了她一個大耳光，那耳光聲音響亮，足以響徹整幢房舍。

  孫露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那個口口聲聲說疼愛自己的老何，她看到的，隻是一眼眶紅腫，目光駭人，粗鄙可怕的煤礦工頭。

  她捂著臉不動，老何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疼痛，他瘋了一樣從地上抱起她扔到了床上，他脫掉花襯衫，露出黝黑肥碩的臂膀，猛地向她撲過來。

  孫露瘋了一樣地反抗，手掌打在老何結實地臂膀上，發出一陣劈劈啪啪地聲音，像是蚊子叮到了大象的腿上一般毫無攻擊的力度。老何的臉湊在她的臉上，肥厚的嘴唇，粗大的毛孔。孫露拚命地拍打他，拚命的求他，我是露露，我是孫露。

  孫露張開嘴狠狠地向他的臉上咬過去，頓時，老何大叫一聲，臉上的血像是一條條蚯蚓，順著他本來就猙獰的臉緩緩地流下來，最後滴到了她的血上，墜成一朵血色的花。

  老何用手摸了一把臉，那血被他的手掌搓開，變成了一攤，整個臉都變得像是殺人犯一樣更加可怕。孫露心跳的快要蹦出來，腦海裏飛快地想著後果，不知道他會把自己怎麽樣，會撕了自己嗎？

  婊子……啪地一聲，一個耳光打在孫露的臉上，隨後又一個，接著又一個，她的臉被他扇的左右搖擺，可是老何沒有停下的意思。

  天昏地暗。房間裏沒有開燈，整個世界都黑了，伸手不見五指。孫露聽著他喘息，他罵人，他將自己的內褲撕爛，扔到了地上。他的血和自己的淚交在一起，粘粘乎乎地沾在身上，然後孫露像是睡著了一樣。

  突然聽到“當”地一聲，那是硬物敲擊的聲音，然後身上的重力不見了，孫露從浮腫的眼晴裏看到鄭嫣拿著一個黑色底子的炒鍋站在床邊，眼睛裏的驚恐蓋過了世界上所有的驚恐。

  老何倒在了一邊，後腦勺上的血像是往出倒。孫露坐起來，看著鄭

  嫣，她知道她害怕，可是她比她更害怕。但除此之外，還有一絲感激，那個往她碗裏吐唾沫的人原來才是對自己好的人，那個願意帶她去乞討的媽媽原來才是對自己好的人，可是明白的時候，似乎有點晚了。孫露咧著嘴，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表達這時候的心情，然後孫露笑了……

  是的，她笑了。一旁老何的血染紅了床單，血跡先是碗一樣大，後來變成了臉盆一團。客廳微弱的光線射進來，照著這慘絕人寰的一幕，像是夢裏。

  孫露殺了他，終於殺了他。鄭嫣回過神來，手裏的炒鍋當啷一聲掉到了地上，然後她的嘴角也浮現出了一絲帶著驚恐的笑。

  孫露從床上站起來，抱了抱她，然後用微弱地聲音說了一句謝謝。她也回過頭來看著她，那一刻，她們就像是親生的姐妹一樣，心裏的默契瞬間把孫露們拴到了一起。

  就在她們高興的時候，老何突然呻吟一聲，他的手臂緩慢地移動了一下。孫露和鄭嫣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以為是她們太緊張產生的錯覺，老何又動了一下，又動了一下，然後用胳膊撐著床突然站起來了。

  她嚇壞了，鄭嫣也嚇壞了。

  媽的，我要殺了你們兩了，用肉喂狗吃。老何咆哮的時候，孫露拉著鄭嫣跑出了房間，在慌無頭緒的時候跑進了她的房間，然後把門鎖死，又把房間裏唯一一把椅子推到門邊，覺得這樣似乎安全一點。

  她們兩個都死死地盯著房間的門，聽著外麵的動靜，她們的心狂跳地像擂鼓。

  房間外很安靜，安靜的像是黎明的天空。這種死一樣的靜寂卻沒有給她們帶來多少的安慰，反而更緊張了，連氣都喘不過來。

  你真是個蠢貨，為什麽不拉著我往門外跑呢？他會殺了我們的，你這個傻逼。鄭嫣的眼睛不離開門，嘴裏卻大罵孫露的愚蠢。孫露也問自己，為什麽不往門邊跑呢，跑出去，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就自由了。

  也許是因為自己心裏潛意識的害怕再回到以前的事情，長此以往，就造成了她這樣的選擇。也許是因為她曾那麽依戀過這裏的窗明幾淨，所以步伐才將自己帶到了這裏而不是逃離。

  孫露囁嚅了幾句，看到鄭嫣然瞪著自己看，小聲回答說，你的臥室更近一點，如果往門邊跑的話，說不定我們還沒有打開門鎖，就被他捉到了。

  這個解釋也說得過去，鄭嫣像是不相信她在這個時候還能思考一樣，然後罵了一句，傻逼。然後，她突然拉起她的手死死地握著，像是臨死之人握著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門外突然有一陣響動，像是金屬碰到什麽的聲音，孫露的心突然一提，驚恐地看著鄭嫣問，他會不會真的拿斧子劈了我們，如果孫露們死了，世上的人一定不會知道我們死在了這裏，鄭嫣，

  我們怎麽辦？

  鄭嫣回頭突然冷笑一聲，十分輕鬆地說，那我們就一起死好嘍。

  說完，她甩開孫露的手，坐到了床邊，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好像因為她說她們會死，她就做出了這樣的反應。

  孫露突然理解了鄭嫣為什麽不叫，不罵，而是用挑釁的目光看著老何，她真的是想死，她不想活下去了。孫露明白了她的想法，心裏的驚恐變成了恐懼，她感覺這就是一個地獄，而不是人間。

  鄭嫣像是看明白了自己的心理，然後吸一口氣，有些同情地看著她問，你媽拋棄你的時候，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死嗎？如果死了，就能解脫，就不用再恨別人，也不用受這種苦，那不是很好？

  孫露說不，她說她想活著，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做，甚至都沒有吃過棒棒糖呢。聽到孫露這樣說，鄭嫣突然笑了，那種笑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就感覺一隻螞蟻被踩死之間對那種死亡的默認和不反抗。可是既然這樣，她又為什麽要用炒鍋去救自己呢……突然一個驚雷般的念頭劃過，是的，她是為了尋死，她要一種結果，不是她死就是老何亡的結果。

  鄭嫣，你不是想救我對不對？孫露說出這話的時候，也嚇了一跳，不知道這種嚴密的分析思維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孫露隻知道，從那一刻起，她突然長大了十歲不止，明白了世上的陰暗之處，更明白人心難測。

  門的把手突然轉動了一下，孫露差點跳起來，鄭嫣還是那種鬆鬆散散的樣子，好像什麽也不在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