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龍曆院度過的最無聊的三天，就是從現在開始的，仿佛回到了金岩村，那個童年無賴的時光，悠閑且漫長。

  我終於知道龍曆院的委托與公會一樣是分等級的，而龍曆院的獵人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積極，似乎所有的委托都繞著我走，看板上通常隻有采集草藥、蘑菇，狩獵小型龍種的委托告示。

  就連牙獸種都很少能夠看到，因為是冬天，大部分牙獸種都陷入了冬眠，更不用提各龍種狩獵委托，根本看不到。

  然而人總得要吃飯，錢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采集雪原上的礦物標本……”

  不知道哪個閑得蛋疼的家夥會想到發布這樣一份委托，龍曆院周圍的雪峰與月辰的冰原完全是兩個概念，月辰的地勢基本是沿著山巒向上延伸，礦物質會突出表皮與少量植被一同暴露在雪地上，但龍曆院附近的雪峰除了四周環形的高峰以外，貼近中央的位置完全是凹陷的大坑，礦物與岩石都收到壓迫無法生出表麵，也就是說，大部分礦物都分布在被積雪掩埋的地表深處或者尚未開發的洞窟裏。

  “這個挺不錯的……”

  冉月拍了拍白金的後背。

  “看著挺容易!”

  “沒你想的那麽容易。”

  白金將委托從看板上撕下來，隨手揣進自己的懷裏，這份委托的報酬是三百金，在隨處可見的委托單裏算出手闊綽的。

  況且這還是自己的專業領域。

  白金從前生活的金岩村，本身就是一個礦產豐富的小村落，白山接觸狩獵的時間比白金長，因為沒有天賦，大多數時間裏，白金都是跟隨村民前往礦山，有時候也會從裏邊“帶走”些許過冬用的煤礦，而白山則負責動物的脂肪與皮毛。

  在那段時間裏，白金多多少少學習到了有關礦石的部分知識，而其中最令他記憶深刻的，就是村民利用植物來尋找或提取地下礦脈的方法。

  “用植物？”

  冉月似乎不太相信，這是她聽說過的最荒誕的想法之一。

  “沒錯。”

  白金走在前麵，這裏的山路不好攀爬，顯然是少有人涉足，眺望過一座山的霜霧，還有另一座山的陰影擋在麵前，一環扣著一環。

  一但進入半山腰，就退無可退了，向後看不到來時的痕跡，向前也看不到前進的方向，滿天都是空白與混沌，隻能感受到凜冽的寒風。

  “萬事萬物都有聯係，這是我老家常說的一句話。”

  “我曾經見到過村裏人在山外種上大片的紫雲英，等到它們從土壤中吸收足夠的硒並積存在體內後，就把它們割下來，曬幹、燒成灰燼，再從灰燼中提取硒。”

  “真的假的？!”

  “有些植物的確會用根莖吸收所能觸及到的礦物質，如果礦物質分布較為分散，人為開采就會耗費很大的力氣，但植物不需要。”

  白金做了個稍等的手勢，緊接著蹲下來觀察生長在麵前的一叢暗紅色草根植物。

  [鐵草]

  在部分地表幹旱的地區會發現這種外形類似三葉的獨特植物，而促進他們生長的不僅僅是氣候與土質等因素，更重要的是當地土壤中所富含的[鐵]元素。

  這種嗜鐵如命的植物會在體內囤積大量的鐵元素，其含鐵量甚至比相同重量的鐵礦石還要高。

  不過白金注意到的不是它，而是藏在它的葉片下，帶有黃褐色斑點的牙孢。這是玉米的植株，很顯然是有人刻意種上去的，但奇怪的是，玉米與鐵草並不能共存，因為鐵元素會阻礙它的生長。

  除非……

  “看來我們到地方了。”

  白金站直了身子，從背囊裏掏出一把鐵鍬開始挖掘。冉月將耳朵貼近地麵，左耳的風聲很嘈雜，而貼近土麵的右耳卻也能聽到細微的響動，是從地下傳來的回聲，橫風撞擊岩石的聲音。

  “下麵是空的。”

  “我知道……你以為我在幹什麽？”

  拔掉表麵的植物，再往下挖掘了大約兩三分鍾，一塊鏤空的空洞就出現在了兩人麵前。冉月將腦袋探進去觀察，四周充斥著光亮，在靠近西邊的地方有一個大洞，但外邊就是懸崖峭壁，這是一個相對的封閉環境，不使用工具的話，沒有人能進去，也沒有人能出來。

  牆壁上布滿了鐵質的原生礦以及色澤各異的石頭，靠近出口的地方出現了嚴重的風化現象，表麵是由石頭粉末鋪成的沙礫。

  “這真是太神奇了!”

  “好極了……又一個洞穴……”

  “怎麽了？”

  冉月回過頭去，看到白金一副不情願的表情，似乎對這樣的結果不太滿意。

  “這有一整個洞窟的礦石，我們完成委托，然後將情況上報龍曆院，能拿到更多錢!”

  “我知道!我知道!我隻是……哎!我對山洞的印象不太好……”

  “為什麽？”

  “第一次進麵臨這種情況的時候，是在波凱村，結果裏邊住著一隻成年的夫魯夫魯，再一次，是在冰原，該死!我們被困在一個四通八達的洞窟裏躲避暴風雪，結果撞上了一頭發了瘋了猛牛龍，他媽的，差點沒命!天知道這次會有什麽!”

  “嘿!別像個娘們似的磨磨唧唧!你要不敢，我就一個人下去，到時候賞金可別想對半分!”

  冉月說著，已經將繩索綁在了自己身上，但附近沒有可以固定繩索的地方，她還得靠白金幫忙。

  “幫我拽住這頭。”

  白金結果繩子的另一端，不等自己準備好，冉月縱身一躍跳進了窟窿。

  “嘿!慢點!!”

  白金狠拽了一下繩索，冉月下墜的身體在半空中懸停了一秒，距離地麵已經很近了，她幹脆解開了身上的繩頭。

  冉月在落地的同時踩中了被風化的岩石碎屑，一陣清脆的聲音回蕩在獵人耳畔。

  “看吧!我說過很容易。”

  “你的動靜太大了!”

  “別疑神疑鬼了!等我采集足夠多了就拉我上去。”

  冉月撫摸著牆壁上的礦脈，突然眼前一亮。

  “這是什麽？”

  這塊岩石的色澤與其他礦石不一樣，雖然被灰黑色的石灰所覆蓋，但卻隱隱透露出耀眼的金色。

  仔細一看，不隻是這裏，大大小小的岩層表麵都鑲嵌有這樣的礦石，幾乎整個洞窟都是——它們在冉月的嚴重連成了一條線。

  “這到底是什麽？”

  “黃金。”

  白金露出了半個腦袋。

  “之前我就注意到了，玉米植株能夠提取在地下蘊藏的黃金。”

  “嘿，白金!有沒有人跟你提起過，也許你做個研究者會幹得更好？!”

  “從沒有人說過。趕緊幹完這活兒回去!”

  “好好好!你說了算。”

  冉月搓了搓手掌，麵對滿牆的金黃露出了一絲笑意。

  “稍微拿走一點應該沒啥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