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名正言順
作者:一汀煙雨      更新:2021-01-21 10:12      字數:3098
  太子絕嗣和恭親王妃有喜的消息一同傳出來,普通百姓至多道一句太子無後可憐,可落在政客眼中,意義卻是截然不同。

  一邊是不能擁有嫡係血脈的太子,一邊是誕下皇長孫的恭親王,朝臣們的心中難免會有所傾斜。

  太子如何能不明白,原來蕭遵散播流言並不隻是為了打壓他的威信,還把他當作了踏腳石!

  正是因為看透了這一點,太子對蕭遵更加怨恨,在急切治病的同時,也在朝堂上進行了瘋狂的反撲。

  如今蕭遵手上最重要的差事就是科舉,太子為了奪回主持科舉的權力,接連以辦事不利、以權謀私等罪名處置了幾位被蕭遵委以重任的大臣。

  蕭遵被砍斷了左膀右臂,科舉工作一時難以推進,停滯不前。

  為了不耽誤明年的科考,最後蕭遵主動請辭,主持科舉的大權回到了太子的手上。

  表麵上來看,蕭遵是被太子打壓的寸步難行,不得已放開權力。

  但實際上,蕭遵這步棋卻是以退為進,籠絡人心。

  因為朝臣們不會覺得太子有能力,反而會覺得太子為了排除異己打壓忠臣。

  而蕭遵為了穩定朝政,故而退讓,卻是忍辱負重,顧全大局,贏得了一波人心。

  太子吃了個暗虧而不自知,還以為打擊到了蕭遵,自鳴得意。

  但太子也不是傻子,幾番交鋒下來,漸漸地反應過來。

  他突然發現,盡管他有瑞親王府這個後盾,但瑞親王不理朝政多年,能夠帶給他的助力並不大。

  而蕭遵卻在太子被盛帝冷落的期間,不聲不響的將許多原本站在太子陣營的大臣拉攏到了己方。

  太子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忽然生出了一絲遺世獨立的孤寂之感。

  再加上子嗣艱難一事,他不免深切的感到擔憂,隻怕時日一長,他連東宮的地位都保不住,更遑論坐上那個位置。

  太子終日惶惶不安,難免生出些歪斜的心思。

  “太子殿下,您可知道,您剛才在說什麽?”

  溫容安的聲音平淡無波,目光卻如鷹隼般銳利,帶著一抹厲色,令太子無端的心虛。

  太子定了定神,硬著頭皮咬牙道:“本宮很清楚要做什麽,你隻需按照本宮的吩咐去做即可!”

  溫容安微微垂眸,神色清冷甚過霜雪:“太子殿下,下官恕難從命。”

  太子沒想到溫容安竟然拒絕的這麽幹脆,氣的指著他道:“你!”

  溫容安黑眸翻湧,壓低聲音,姿態卻依舊從容優雅:“弑君殺父,殿下剛才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謀逆之言。下官隻當沒聽過,還請殿下以後不要再生這種心思。”

  太子見溫容安態度堅定,不免心急,趕忙軟化了態度,循循善誘道:“瑾言,父皇昏迷多日,太醫署全力救治,名貴藥材流水似的送進承乾殿,可父皇卻始終醒不過來。本宮也不願相信,但事實就擺在眼前,父皇隻怕是……凶多吉少。父皇如今的情況滿朝皆知,隻怕時日一長,有些人就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朝政動蕩,受苦的卻是百姓,到時候再補救就晚了!本宮這麽做,也是為了盛國的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著想啊!”

  太子說的冠冕堂皇,可說到底還不是為了自己的權勢和利益。

  溫容安作出一副恍然並感動的模樣,但在片刻的沉默過後,他仍然堅定的拒絕道:“殿下為國為民之心,下官甚為感佩。隻是這謀害龍體乃是株連九族之罪,下官萬萬不敢,還請殿下三思。”

  太子一再被拒絕,覺得被拂了麵子,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溫容安是最好的選擇,因為無論是他,還是他的未婚妻顏苒,都是最有機會接觸盛帝而不會被懷疑動機之人。

  倘若沒有了這兩個人的幫助,太子很難成事。

  盡管太子這般想著,卻並沒有打算繼續對溫容安“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既然對方不吃軟的,那就隻能來硬的了。

  太子收起了那副禮賢下士的虛偽模樣,慢條斯理的句子裏含著濃濃的警告:“瑾言,你別忘了,本宮如今掌握監國大權。若是本宮治顏禦醫一個大不敬的罪過,你覺得怎麽樣呢?”

  從前因有盛帝在,太子想要拿捏顏苒,還需費盡心機的給她安一個罪名。

  但是現在他大權在握,他想拿捏誰,連罪名都不需要花心思想。

  這,就是權勢的力量。

  果然,溫容安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蒼白無比。

  這一次,他沒有拒絕,隻是聲音艱澀的說道:“殿下,事關重大,請容下官好生籌謀一番。”

  太子得到了滿意的答複,這才放溫容安離開。

  得知此事後,顏苒輕嗤道:“沒想到,太子這麽容易就被逼急了。”

  溫容安輕輕的笑了笑,淡然的神色間滿是一切盡在掌控的閑適從容:“這樣也好,太子心急,就會有所動作。他有了動作,蕭遵才會有危機感,我們才好請君入甕。”

  顏苒勾唇一笑,寒涼的眼底透出絲絲危險的氣息:“既然如此,那便如太子所願,給這堆火再添一把柴吧。”

  沒過幾日,突然傳來盛帝病危的消息。

  雖然皇後雷厲風行,第一時間封住了所有宮人的口,但消息還是不脛而走。

  因為宗正府、欽天監、禮部等主要官員都已經被秘密傳召入宮,開始著手準備盛帝的後事,以及太子的登基事宜,以防不測。

  “究竟是怎麽回事?父皇遲遲不醒也就罷了,病情怎麽還突然加重了?你不是信誓旦旦的向本王保證過,父皇並無性命之虞,不日就會醒來嗎?”

  蕭遵憤怒又狐疑的看著蘇虞,怒聲質問道。

  與太子期盼盛帝就此長眠不同,蕭遵是不希望盛帝有事的,至少現在不能。

  蕭遵在朝中有能力,有聲望,有人心,卻唯獨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就因著這個,倘若盛帝一朝歸天,太子馬上就能夠順理成章的繼位。

  就算有關於太子絕嗣的流言滿天飛,但隻要對外宣稱可以醫治,就可以堵住悠悠眾口。

  就算朝臣們對太子的品行能力有諸多不滿,也不會有人阻止一位名正言順的儲君成為新帝。

  屆時,蕭遵的所有籌謀、心血就會全部付諸東流,甚至會被太子趕盡殺絕。

  麵對蕭遵的責問,蘇虞心下一沉,同時也極為不解:“聖上的身體底子本就薄弱,又常年服食熱性的丹藥,雖則一時補足氣力,但長此以往會導致內裏空虛。而媚毒屬火,加重了聖上的病情,是以導致聖上陷入了昏迷。但屬下已經給聖上解毒了,聖上的身體狀況也一直在好轉,卻不知為何遲遲醒不過來。”

  蕭遵心思微轉,突然想到了什麽:“會不會是太子做的,他指使溫容安或者顏苒在父皇的身上動了什麽手腳?”

  蕭遵越想,越覺得這個解釋十分合理。

  現在最不希望盛帝醒來的恐怕就是太子了,因為一旦盛帝醒來,得知太子絕嗣以及他這段時間在朝堂上排除異己的行為,東宮極有可能易主。

  但若盛帝就這樣駕崩,太子就能夠直接繼承皇位了。

  蘇虞眉間微皺,他並不覺得盛帝的病情變化與顏苒有關。

  雖然顏苒與蘇虞同在承乾殿侍奉,但蘇虞為免被人鑽了空子,日日夜夜不離盛帝身邊左右。

  而顏苒還要照料太後,在承乾殿的時間尚且不如蘇虞多,一舉一動都在蘇虞的眼中,她哪裏有機會動手腳呢?

  但正如顏苒曾經說過的那樣,懷疑是一顆種子,一旦被種下,終歸會生根發芽,成長為參天大樹。

  自從蕭遵固執的認為是太子聯手顏苒謀殺盛帝,便命令蘇虞將這件事調查清楚。

  是以蘇虞再看向顏苒的時候,目色就複雜了許多,一會兒是堅信不疑,一會兒又像是在防賊。

  顏苒被蘇虞變化莫測的視線盯的全身發毛,主動開口道:“蘇醫丞,有話不妨直說。”

  蘇虞怔了怔,他能說什麽,直接問是不是她做了什麽手腳,才導致盛帝病情惡化的嗎?

  蘇虞不動聲色的移開了視線,淡淡道:“無事。”

  顏苒翻了個白眼:“嗬。”

  顏苒冷漠的瞥了蘇虞一眼,轉身離開,卻不料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重心不穩的向前撲去:“啊!”

  “小心!”

  蘇虞大喊一聲,眼疾手快的拉住了顏苒。

  顏苒猛的回身,由於慣性險些撞進蘇虞的懷裏,她卻生生的控製住了身體的擺動,向後退了一步。

  然而,蘇虞也跟著她向前踉蹌了一步。

  他低頭去看,發現顏苒的香囊穗子勾在了他的玉佩帶子上。

  顏苒麵色一變,迅速的將香囊解了下來,避如蛇蠍似的與蘇虞隔開距離,冷冷道:“把香囊還給我!”

  蘇虞哭笑不得,隻能認命的將兩根打結的繩索解開。

  “給你……”

  蘇虞拿著香囊遞給顏苒,卻突然聞到了一股極淡的氣味,驟然麵色大變:“顏苒,竟然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