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成了，主子，馬上就要成了啊！”

  “勇士們，加把勁啊，模範軍就要不行了，衝啊！”

  “衝啊，衝出去就能活命……”

  就在徐長青對西直門戰場下達釋放毒煙彈命令的時候，這邊的鑲藍旗精銳們也到了一個臨界點，瘋狂的歡呼著，咆哮著，撕裂著，已經是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濟爾哈朗也是止不住的振奮。

  至此時，他麾下已經已經傷亡了三四千人，一條半手臂都被廢了，他的心止不住的在滴著血。

  可又想起這些付出的代價是值得的，他們馬上就要逃出生天，並且能成功保住六成以上的精銳，濟爾哈朗又說不出的振奮。

  保全了這近萬人的核心主力，哪怕是到了大草原上，他依然是強而有力的大主子，卷土重來不過隻是時間問題。

  徐長青機關算盡，卻究竟還是太過托大了啊。

  “轟隆！”

  “噗噗噗噗……”

  正當濟爾哈朗眾人止不住的興奮，已經開始幻想未來的時候，前方戰場中，忽然陡變突生！

  模範軍的幾十架熱氣球也不知道是投擲了什麽玩意兒，西北方向迅速被一大片濃鬱的綠色霧氣所彌漫。

  緊接著，原本興奮、激昂的鑲藍旗鋒銳們便是被拉入了深淵地獄。

  就恍如一群聒噪的鴨子，直接被捏住了嘴巴，鋒銳之勢，頃刻間便是一片零碎。

  “是毒煙！模範軍放毒煙了！”

  “退一步，快退一步，不要在這毒煙裏……”

  “咳咳，我喘不過氣來了，救我，快救救我……”

  “救命啊……”

  從鋒銳到撲街幾乎隻用了一分鍾，鑲藍旗的猛男們已經不成模樣了。

  “這，這，這……”

  饒是濟爾哈朗，一時也不由汗如雨下，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

  他可是說呢，模範軍是什麽人，他們的戰陣豈是那麽容易就突破的，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哇……

  忙扯著嗓子大呼道：“撤，撤，先撤一步！”

  很快，無數鑲藍旗精銳便是屁滾尿流的往回跑。

  西直門的危機，迎刃而解。

  這邊，吳三桂止不住的倒抽冷氣，強撐著平穩道：“長青，這，這般，這般會不會太急了？濟爾哈朗被這麽一搞，怕是不敢再出來了啊……”

  徐長青一笑，卻是不置可否：“走，咱們換地方。”

  “這……”

  吳三桂幾人相視一眼，不由一陣無言。

  這是生死存亡、直觀天下大局的戰場啊，可不是兒戲，徐長青這……

  ……

  時間飛速流逝，很快已經逼臨了子時中，晚上十二點左右。

  這會兒工夫，模範軍兒郎們不斷力戰，徐長青也帶著吳三桂等人轉遍了各個戰場。

  但今晚徐長青的操作著實有點太騷了，饒是吳三桂、孔有德都是摸不到頭腦。

  史可法就更別提了。

  若不是他已經漲了記性，不敢再亂說話，怕不定還要鬧出什麽讓人匪夷所思的笑話來。

  不過，史可法也不傻，通過他自己的思慮，包括觀察吳三桂和孔有德的麵色，他也意識到，徐長青今晚的戰術戰略，疑似是有著不妥……

  隻是，縱然與吳三桂和孔有德有了某種一致，但在骨子裏，史可法還是傾向於徐長青。

  畢竟，事實已經擺在這裏，徐長青才是真正的王者！

  身經百戰，戰無不勝，幾乎是以一人之力，生生扛起了整個漢家天下！

  就算與吳三桂和孔有德有些一致，難道，就該去懷疑雄才偉略的徐長青嗎？他史可法可還沒這麽蠢。

  便不斷反思，試圖站在徐長青的角度，找尋到徐長青的思路。

  這時，徐長青一行人又回到了安定門戰場，這一晚上時間，他們怕是早已經奔波了超過百裏。

  安定門戰場這時已經恢複了平穩狀態。

  這近兩個時辰的時間，被模範軍各種方式簡直花式的打壓，饒是鑲白旗的這幫精銳們也遭不住了。

  不論士氣還是體力，都已經消耗甚多，說苟延殘喘都不為過。

  多鐸也隻能縮在城門洞子一線，不敢再上前來。

  吳三桂這時終於忍不住了，低低道：“長青，這，這麽搞，怕是要出問題啊。咱們不給韃子機會，韃子肯定不會真拚命啊……”

  徐長青看向吳三桂。

  吳三桂有些無言，卻不避諱徐長青，滿臉焦急。

  徐長青登時一笑：“二哥所言極是。已經到此時，時候也差不多了。”

  說著，招呼王喜，“按計劃行事吧！”

  “是！”

  看著王喜麻溜的去傳令，吳三桂幾人又都有些懵了。

  什麽情況？

  徐長青怎麽突然就這麽好說話了？

  “嗖嗖嗖嗖！”

  “啪！”

  “啪啪啪啪啪……”

  但下一瞬的景象卻是讓本就懵逼的吳三桂眾人更加目瞪口呆，徐長青這哪是什麽‘圍三缺一’，這是總攻的命令啊。

  隨著無數信號彈迅速在遠處的天空中升騰，激昂的天鵝聲迅速響了起來。

  “我模範軍——”

  “萬勝！”

  “萬勝，萬勝，萬勝……”

  “衝啊，弟兄們，滅了狗韃子，就在今朝！”

  “殺啊，封妻蔭子的時候到了啊……”

  本來有些沉悶的戰場局勢迅速活躍，模範軍由守轉攻，開始了大麵積的凶猛攻勢。

  吳三桂幾人已經徹底無言了，可在此時，他們什麽都做不了。

  ……

  “嗖嗖嗖……”

  模範軍的信號彈由安定門開始，迅速便是傳遍了京師各大城門，京師全局的局勢也隨之活躍起來。

  德勝門。

  洪承疇一看眼前這模樣，不由大喜：“王爺，徐長青忍不住了，他果然是托大了啊！”

  形如枯槁的多爾袞也是劇烈的振奮，恍如回光返照，忙看向洪承疇：“洪卿，模範軍的底子比咱們想的還要更深，特別是那綠色的毒煙彈，簡直不講道理。咱們，是否還要按照原計劃執行？”

  洪承疇此時也極為謹慎，不斷的把玩著他下巴上的胡須，有點不敢下定決斷，片刻後才道：“王爺，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咱們不能再隻通過戰局戰術來思慮。前麵的戰場您也看到了，徐長青就是想誘殺我大清天兵。現在，他們這主動進攻，我大清也不等完全當真，還是須得留一手。不過，以臣之見，我大清還是可以一試的。萬一哪一部能突出去，也就突出去了，咱們就賺了！”

  多爾袞不住點頭。

  如果洪承疇直接給他個肯定的答複，他心裏必然會生疑，但此時，洪承疇給出他這個模棱兩可的答複，他心裏反而是無比踏實。

  這也正是今晚徐長青的用兵方略。

  實則虛之，虛則實之！

  虛實之間，勾出清軍各部最劣根性的東西，讓他們再無信任可言！

  當然，在本質上，還是‘圍三缺一’。

  隻不過，其中表現形式卻是複雜了許多，可以說是加強版。

  “既如此，那便這般吧。先把模範軍這幫狗尼堪的氣勢壓下去，一有機會，咱們馬上突圍！另，外城的後路也不能放鬆！”

  多爾袞看似全麵的下定了決斷。

  洪承疇也止不住的振奮，“喳！”

  但正所謂‘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他們有了這‘二心’，便失去了一往無前的鋒銳，即便現在還沒有出現大破綻，心境卻是已然先崩了。

  ……

  “轟隆！”“砰砰砰砰……”

  激烈的火器轟鳴聲持續了近半個時辰，天地都要被撕扯成碎片一般。

  不出預料之外，模範軍的主動攻勢效果並不好。

  清軍究竟有著高大的城池作為依托，戰場中工事又是不少，哪怕模範軍能把城牆炸成碎片，卻還是很難占據什麽主動權。

  這般狀態，一旦突破城門，進入了城池之內，被拉入了巷戰節奏，那才是噩夢。

  好在模範軍這本來就是麵子工程，看著火力極強，場麵很大，實則並沒有怎麽真正發力，兒郎們都很謹慎，傷亡率很小。

  而擋住了模範軍這波‘猛烈’攻勢的清軍，氣勢卻是瞬間高漲起來。

  各大城門戰場，這些身經百戰的大主子們哪肯放過這等機會？當即便是趁著模範軍退兵的機會，急急往前突！

  很快這便是有了效果。

  東直門、阜成門、安定門、西直門，包括多爾袞的德勝門等，都是有一部分人突出去。

  這瞬時拉響了清軍反撲的總號角。

  刹那間，各大城門都是大開，無數戰馬猶如洪流般激射而出，直接衝向突破口的方向。

  模範軍肯定不會讓他們這麽輕易，無數將官都是在拚命的呼喝著，招呼熱氣球對戰馬群進行打擊。

  但戰馬一旦衝起了速度，又豈能是鬧著玩的？

  很快，便是有諸多驍勇的真滿洲在這種狀態飛奔上馬，跟著戰馬洪流突圍而去。

  “攔住他們！”

  “別讓狗韃子跑了！”

  “弟兄們，衝上去，把缺口堵住！”

  戰場局麵迅速進入到了大混亂狀態，模範軍這邊看似聲嘶力竭，有點不支，清軍這邊卻是連建製都混亂了，便是一些親衛奴才都顧不得主子了。

  沒辦法。

  此時這般想跑出去，隻能是衝到戰馬身上，這個過程中，奴才想給主子搭人梯都是不現實，隻能是各憑本事，各安天命。

  ……

  德勝門。

  多爾袞本來還很興奮，可看了沒多會，他也正準備跳馬的時候，忽然發現他的親衛奴才們都有些掌控不住了，都在忙活自己的事兒，不由大驚：“不對！洪卿，這不對！軍心要亂，軍心要亂那！”

  洪承疇很快也發現了事情的玄妙之處，周身已經止不住的汗如雨下，忙道：“攝政王，必須，必須馬上阻止勇士們這般盲目突圍啊……”

  可說著，他心裏便是無奈苦笑，也不得不佩服徐長青的精準與歹毒！

  這，已經完全釋放出了大清國每個人心裏的魔鬼，大清國卻一直沒有察覺，現在想收，還能收的住嗎？

  “￥！！！”

  多爾袞一瞬間恍如是又蒼老了十幾歲，他這時終於明白，他又被徐長青狠狠的擺了一記心口刀！

  可惜啊，直到此時他才是察覺……

  這讓他本就千瘡百孔的心，又被來了一萬點暴擊！

  倘若他一開始便沒有那麽多花花腸子，就是要跟徐長青玩命，哪怕是付出的代價大一點，此時卻必定會有所收獲了。

  可……

  他想要的太多，太多啊！

  到頭來，卻是連老本都要丟在這裏……

  “阿瑪，額娘，我，我難道真的錯了嗎，我……”

  不知不覺間，多爾袞已經滿麵淚痕，孤單的恍如一個孩子，在這夏夜的熏風中，恍如一碰就會碎，神魂都要俱滅。

  洪承疇看著多爾袞這模樣，心中也是止不住的悔恨萬千，怎麽就這樣了呢？怎麽就能這樣了呢？

  但事已至此，總不能等死啊，忙跪地給多爾袞磕頭：“攝政王，大勢已經不妙，咱們必須盡早決斷那……”

  多爾袞這才回過神來，一把抹掉臉上的淚水與汗水交織，咬著牙根子道：“不管其他人了，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