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峰聽得久久無語，再看老人的目光已經帶著幾許同情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本就是人生悲事，更逞老人還是連著送了三次……這顆心得是堅強到何種地步才能在垂暮之年坐在這兒麵不改色地跟他說起這些往事。

  “老大，老二他們死得早，沒來得及留下什麽後代，三兒呢，昔日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受了些傷，命是保住了，但卻永遠失去了生育能力。本來我都已經絕望了，這些年，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昔日造的孽太多了，所以老天懲罰我，讓我絕後，可是我不甘心。”

  老人的聲音一下子高昂起來。

  “我戎馬幾十年，斃敵無數，手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鮮血，老天懲罰我，讓我喪子喪女我都認了，這是我的報應，但，讓我絕後，我怎麽都不甘心！”

  老人的虎目之中突然冒出濃濃的殺氣，這是要跟老天較量一番的氣勢。

  陸峰心神震動，不可思議地看向老人，不得不承認，這一刻，他真的被老人身上的這種欲與天鬥的氣勢給震撼住了。

  半晌，收回目光，老人再度看向陸峰，虎目圓睜，“我的意思，你明白嗎？上天給了我蘇家一線希望，他讓老頭子在進棺材之前看到了自己的親孫女，還親耳聽到她叫我爺爺。

  從那一刻開始，孫女便是我在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了，誰想把她從我手上搶走就必須展現出來他的實力，我不會把孫女托付給無德之人，但我同樣也不會把她托付給一個無能之人，小子，你明白嗎？”

  陸峰站起來衝老人微微一欠身，“您的意思我懂，您是害怕小子能力有限給不了雪兒想要的生活是嗎？”

  “你可以這麽理解。”

  “那小子鬥膽請問，不知我擁有怎樣的實力才有資格從您手上迎娶雪兒？”

  聽到這句話，老人微微抬頭看著像標杆一般站在那兒的陸峰，嘴唇翕動，潺潺問道：“你小子會什麽？”

  “我會……電子競技。”陸峰平視老人，淡淡地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豪。

  “電子競技？嗬嗬，就是電視上那些小孩子玩的把戲？嬉戲之技罷了，難登大雅之堂。”

  “不，您不能這麽說電子競技！”

  難得的，陸峰臉上出現幾分潮紅之色，兩手死死捏緊，似是被老人這一句話激起了怒火，瞪著老人，很是認真地說道：“電子競技是近些年才興起的體育項目，是時代潮流所向，不是您口中小孩子的玩意。”

  “哦？你說他是體育？跟足球、籃球那些東西一樣？”老人饒有興趣地問道。

  “是的，電子競技早就幾年前就被國家體育總局承認為第99個體育項目。”

  老人點點頭，又問：“既然是競技，那自然該有個強弱之分，像乒乓球那樣，最高榮譽是奧運金牌，你們電子競技的最高榮譽是什麽？”

  陸峰深吸一口氣，帶著幾分向往道：“電子競技的至高榮譽是一年一度的S係列世界賽的冠軍獎杯，而今年S係列賽落戶中國京都的鳥巢體育館。”

  “唔……這樣啊！”老人帶幾分渾濁的眼睛轉動幾下，“小子，你剛才不還在問我怎麽樣才能向我證明你的實力？”

  “是！”

  “那好！”老人大手一揮，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你隻會電子競技，那你就去給老頭子我打電子競技，去把你們所謂最高的那項榮譽，那什麽係列賽的冠軍拿回來。”

  “是S係列世界總決賽。”陸峰眸子中帶著笑意道。

  “對，S係列賽的冠軍，隻要你拿得回來，老頭子我就同意你和雪兒的事情，如何？”

  “當真？”

  “哼，什麽話！”老人虎目一瞪，有些生氣地說道：“難道我老人家還會跟你個小輩說謊？”

  “那可不好說。”陸峰嘀咕一聲。

  “就我說的，你拿冠軍，我嫁孫女，你剛才不是說今年的世界賽在京都辦嗎？行，隻要你小子打得進去，到時候我老頭子親自到現場給你加油，呐喊助威。”

  “您？”陸峰不信任的目光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了老人一番，頗為嫌棄地搖搖頭，“您老還是安心在家休養吧，到時候萬一被現場的氣氛刺激出個好歹，雪兒可是不會放過我的。”

  “小看我？”老人生氣地拿拐棍敲了幾下地板，“我老頭子這輩子什麽場麵沒見過，想當初，上雪山，下草地，抗日戰爭，解放戰爭，上百萬人的戰場我都走過好幾次，一個小小的電子競技能有多少人？

  就這麽說定了，你小子打進鳥巢，老頭子我去現場給你加油助威。”

  眼看目的達到了，陸峰趕緊說了一聲：“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老人不甘示弱地道。

  “好，那我到時候可就在鳥巢恭候您老人家的大駕了，嘿嘿。”陸峰嬉笑說道。

  “下次說大話之前最好先照照鏡子，別把舌頭閃了。”事情罷了，老人再度恢複先前那種慢吞吞的語氣，“好了，孫女，站外麵看這麽久了，進來吧，外麵冷！”

  陸峰：“……”

  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向門口看去，果真就看到陸夢雪孑然一人，孤零零站在門口，絕美的臉上透露著難以言喻的神采，有興奮，有激動還有幾分淡淡的擔憂。

  正好醫護人員走過來提醒老人該午休了，老人便擺擺手道：“好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自己解決吧，小子，咱們倆剛才約好的事情你可別忘了，你敢忘的話，老頭子我可饒不了你。”

  “放心吧，我就是忘記自己姓啥都不敢忘記這事。”陸峰看了老人又看陸夢雪一眼，得意地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啥，晚上也別走了，留在家裏一塊吃個年夜飯吧，老頭子我好久都沒好好過個年了。”說到這兒，老人歎息一聲，擺著手，在醫護人員的攙扶下離開了。

  當偌大的屋子裏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陸峰的臉就掛不住了，走過去牽住陸夢雪的手，苦笑著問道：“你怎麽來了？”

  陸夢雪複雜地看了陸峰一眼，“這裏是我家，我不能來嗎？我要是不來的話，怎麽能看到剛才那麽精彩的一幕？”

  陸峰吐出一口氣，“你都聽到了？”

  “八九分。”

  陸峰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那個，我剛才對爺爺的態度是不是有點兒不好啊？”

  “你還知道啊！”提到這個，陸夢雪也有些生氣，“那好歹是我爺爺，你也不知道客氣點兒？”

  “我這也不是沒辦法嘛。”陸峰攤著手，頗為無奈地說道：“老人家對我有偏見，我要是不刺激他一下，他怎麽會放心地把孫女交給我，嘖嘖！”

  “……”陸夢雪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問道：“你，你剛才都是在演戲？”

  “對啊，怎麽樣？我演技還可以吧，夠不夠好萊塢級別的？”陸峰得意洋洋地道。

  “好啊你！”陸夢雪伸手一把揪住陸峰耳朵，大聲斥道：“你連我也騙，你知不知道我剛才站在外麵多擔心你……”

  “疼，疼，雪兒，輕點兒，輕點兒！”

  “你不光騙爺爺還騙我！”

  “誰讓你爺爺愛孫女心切來著，我要是再不爭取一下的話，老婆就沒了！”

  “你還敢說，你還敢說！”

  “哎呦，我錯了，老婆大人我錯了……”

  “……”

  旁白：老人走出屋子後，扭頭看一眼正在打鬧的兩人，嘴角微微敲起，露了個詭異的笑容，尤其是看到陸峰被陸夢雪揪著耳朵滿屋跑的時候笑容就盛了，嘴唇翕動，得意地道：“小子，跟我老人家耍心眼，你還差得遠呢，要是不刺激你一下的話，你拿什麽來娶我寶貝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