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何時提親
作者:嘉木      更新:2020-03-10 07:29      字數:2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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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安瀾放在茶盞,笑著點了點頭:“元嘉做事確有長進,比以前好了不少。”

  這下陳明生終於找到可聊的話題了,把沈元嘉小時候的糗事拿出來,好一陣說。顏安瀾也露出了十分感興趣的樣子。一時間,一老一少聊得甚是歡暢。

  但沈元嘉也就是十一歲之前在徽州府生活,十一歲之後就被沈家大伯接去了京城。沈大伯接他過去也是有用意的,這時候沈家的生意已是做得很大,也跟永安候府搭上了線。他之所以想盡辦法跟永安候府搭上線,就是知道永安候家的世子爺是大皇子伴讀。如果能入得了這位世子爺的眼,待往後大皇子做了太子甚至登基做了皇帝,沈家豈不就有希望能成為皇商了麽?

  這時候接沈元嘉上京,就是沈家大伯覺得同齡人才能跟永安候世子加深交情,這是感情投資。偏他自己的兒子都不合適,他嫡出的大兒子已有二十二歲了,早已娶妻生子,孩子都有四歲了,跟當時還隻有十二歲的顏安瀾不是同一年齡段的人;嫡出的小兒子才六歲,豁著牙的熊孩子一枚,除了吃啥也不懂;倒是三兒子十四歲,跟顏安瀾年紀相仿,偏又是個庶出。為著家族利益作想,他也顧不得這肥水是不是流到弟弟家了,直接把打小就聰明機敏、卻又宅心仁厚的沈元嘉接去了京城。而沈元嘉在京中一呆就是五、六年,直到去年才回徽州來探親,卻又常去京城。

  所以,陳明生對於沈元嘉的了解,就止於十一歲。偏他又是個男人,官衙裏事又多,很少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對沈元嘉的脾氣喜好真算不得知道多少。而顏安瀾跟沈元嘉接觸,卻正是那段陳明生不了解的空白期。故而這個話題沒聊多久,就聊不下去了。

  饒是夏日天黑得晚,陳明生下衙回來折騰了這麽久,也到了掌燈時分,天色已經不早了。許多普通人家為了省油錢,都已睡下了。再這麽坐下去,陳明生也覺得不妥。他欲要站起來告辭,可想想自己這一趟的來意,內心裏又生出許多不甘來——要是就這麽回去,這事恐怕就不了了之了,求親一事永遠成謎,他再沒機會攀上永安候府這棵大樹了。

  沈元嘉他是指望不上的。不說顏安瀾去蘇府求親,有沒有告訴沈元嘉;即便告訴了,顏安瀾不讓他說,他是一定會不往外說的。

  陳明生作為一個沒什麽背景的人,能爬到今天的地位,靠的不光是精明能幹,還有一股子狠辣勁兒。他能直接到顏安瀾這裏來,就是早已權衡了利弊的:如果顏安瀾真求親於蘇玉畹,陳家就能從這件事上得到大好處;反之,如果這件事是假的,是殷氏撒了謊,最多不過是顏安瀾惱怒一陣,不說他有沒有能力影響自己在官場上的地位,即便有,有沈元嘉這個中間人在,陳明生不信顏安瀾就一點麵子不給,硬是要置他於死地。到頭來,可能也就是他去賠一賠罪,不會有什麽實質上的損失。這件事,利大於弊。

  剛才沒敢提起這話題,是顏安瀾身上那股子天生的貴氣把陳明生震懾到了。這會兒臨到離開,賭徒的心理便占了上風,他決定把話提出來,問個明白。

  當話題又陷入沉默時,他一咬牙,便問道:“聽說春天的時候,公子與我那外孫去休寧遊玩,跟我外甥孫女蘇玉畹也有過幾麵之緣?”

  一直沒什麽表情的顏安瀾聽到陳明生終於扯到這個話題上,嘴角不由泛起淡淡的笑意來,這笑意裏,帶著一抹微不可見的嘲諷。

  他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茶:“正是。”

  陳明生盯著顏安瀾,卻挫敗地發現他在顏安瀾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端倪。

  他隻得又道:“我聽我那外甥媳婦說,公子早上與馬掌櫃去了蘇府一趟,還跟畹丫頭說,欲求娶於她?”

  這一回顏安瀾抬起了黑白分明的眼眸,深深看了陳明生一眼。然後十分幹脆地點了點頭:“正是。”

  陳明生心中湧出一股狂喜。不過他城府極深,抑製住了心裏的激動,繼續道:“我聽說之後過去蘇府勸了我外甥孫女,她已改了主意,說公子有意於她,她十分榮幸,願意對公子許以終身。”

  顏安瀾聽了這話,並沒有露出高興的神情,而是詫異地對著陳明生挑了挑眉:“哦?是嗎?”嘴角似笑非笑,一雙眸子似乎能看透人心。

  陳明生被他看得頗不自在,將身子挪了挪,問道:“不知公子何時派媒人上門來提親?”

  顏安瀾的手有節奏地在桌上點了幾下,然後淡淡道:“這事以後再說吧。”

  陳明生的心頓時涼了一大截。

  顏安瀾這話的言外之意,是不願意再娶蘇玉畹,拿話搪塞自己嗎?

  果然,蘇玉畹那蠢貨,還是激怒了這位世子爺。

  陳明生嘴唇蠕動了一下,想要說如果顏安瀾對蘇玉畹不滿,他會去教訓她一通。可轉念一想,要是顏安瀾對蘇玉畹餘情未了,自己這樣說,不是要將顏安瀾對蘇玉畹的那份不滿,引火燒身到自己身上來嗎?這男女之間感情的事,誰能說得清楚呢?沒準轉眼兩人又好上了,到時候說了那話的自己,不是要被蘇玉畹惱恨上?

  那丫頭,脾氣可不小。

  幾個念頭在他腦子裏轉了一下,末了他拱拱手道:“公子有什麽用得著在下的地方,盡管說。雖說畹丫頭不是我親孫女,但我說幾句話,她還是聽得進去的。”

  顏安瀾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見顏安瀾一副什麽都不願意說的樣子,陳明生隻得又扯了兩句閑話,就告辭離開了。

  回到家,陳老太太還沒歇著,正在正院等著他。見他回來,連忙迎上來,問道:“忙了一晚上,你還沒吃飯吧?我叫人備了些燕窩粥,你好歹吃一點。”

  她不提還罷了,這一提,陳明生這才感覺自己饑腸轆轆——下午一下衙就聽陳老太太說起蘇玉畹的事,就開始不停地忙活,到這時還粒米未進。

  “嗯,擺飯吧。”他道。

  陳老太太趕緊叫下人擺了飯上來。桌上都是陳明生愛吃的菜,當然,也少不了她特地叫人熬的燕窩粥。

  陳明生先將粥喝了幾口,這才慢慢吃菜。

  陳老太太也有耐心,隻口不提蘇玉畹的事,坐在一旁布菜。

  陳明生對老妻的表現十分滿意,吃飽喝足,又在丫鬟端上來的熱水裏淨了手臉,然後揮手叫下人都退下,把他跟顏安瀾的對話給陳老太太複述了一番。

  陳老太太皺眉道:“他這是什麽意思?惱了畹姐兒?或是淡了心思?”

  “是吧?你也覺得他是這麽個意思吧?”陳明生之所以不嫌麻煩的複述對話,就是想印證一下自己的想法。見老妻跟自己的看法一樣,便堅定了自己的猜想。

  堅定之後,他便歎氣,隨即又十分氣惱:“那丫頭,要是我的親孫女,我定然要罰她去跪祠堂。哼,這麽好的機會,卻被她白白放過了。”

  陳老太太的感受卻比陳明生複雜得多。

  她想了想,問道:“往後怎麽辦?這事就這麽算了?”

  “怎麽可以算了?”陳明生生氣地站了起來,“我去找畹丫頭,叫她主動去給顏公子賠不是,說自己改變主意了。”

  陳老太太無語地看著他:“馬上就宵禁了,你還能去哪兒?明兒個再去吧。這事急也急不來。”

  陳明生這才想起此時時辰已不早了。

  他坐了下來,想了想,讓丫鬟去把他的長隨叫來,吩咐道:“明兒一早,你去衙門幫我告個假,就說我半個時辰後再去上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