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

  天魔族的大祭司裏德，指著虞淵和太始，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這時候的他，已不再關心虞淵和袁離的戰鬥，他表現如此的淩亂，顯然也不清楚從浩漭誕生的人族，根腳竟然是在深淵。

  那麽，由神魂宗主導，貝爾坦斯推動的“新浩漭計劃”，還有繼續下去的意義嗎？

  貝爾坦斯大人進入深淵，至今杳無音信，會不會是遭受了暗算？

  虞淵有沒有參與？

  裏德突然分不清對與錯了，看著虞淵的本體真身，還有同樣茫然的太始，他覺得真是荒謬至極。

  “我該信誰？”

  太始自言自語著，視線在極慧和虞淵身上，來回的飄蕩。

  他拿不定主意。

  極慧以鐵一般的事實，告訴他人族出自深淵，擺出要讓深淵踏足此界，染指這一方天地的意圖。

  虞淵，卻一直守著深淵之門，先前才被迫打碎。

  他應該支持誰？

  “聽我的吧。”

  陽神和袁離作戰，留本體在那方陸地上空的虞淵，對神魂宗的這位巨頭說道：“還是像以前那樣。”

  太始苦澀道：“真相是遮不住的。”

  “那就不必遮掩。”虞淵輕輕點頭，“我本想先去浩漭地心深處，見過它弄清楚以後，等我自己想明白了，再去告訴你們幾個。”

  “可極慧讓這個真相提前暴露了。但我始終覺得，既然我以前要打造新浩漭，要在天外開辟另一個落腳地，一定是有原因道理。”

  “我會找到答案的。”

  虞淵認真地說。

  “好，那好吧。”

  太始早已習慣了，在決定方向的大事上聽他的，這次也是如此，“像以前那樣，還是你說怎麽做，我就怎麽去做。”

  虞淵心生感動，卻並不意外。

  他也堅信太始和幽瑀一樣，在任何時候都會選擇自己，相信自己的判斷和選擇。

  “大人，你該去浩漭了。”

  極慧在下方陸地中的世界，恭敬地向虞淵鞠身，微笑道：“或許，也隻有等浩漭碎裂了，等你真正見過了它，才能做出你的決定。”

  他燦然的笑著，旋即又看向太始。

  “看到了嗎？這個存在於深淵，屹立於深淵之巔的世界，就是我做出的準備。”

  “所有從浩漭遷移走，不論凡人還是修行者，隻要是人族，我都歡迎他們來此。”

  “它比浩漭寬闊，更適合誕生於深淵的人族，豈不是比灰域的泰亞主星更妙？”

  “當然了。”

  極慧話鋒一轉，又道：“人族去灰域的泰亞主星，在其中開枝散葉，倒也沒什麽不妥。我們畢竟是同一族群，看著人族在此方源界如此昌盛，在源界各大星空站穩根基，做為這個最強族群的一份子，我也與有榮焉。”

  “至於，深淵的邪神……”

  極慧停頓了一下。

  “我們人族為深淵主宰時，所有邪神都隻是我們的奴仆，供我們族群驅使差遣，以後也會如此。”他語氣中的驕傲幾乎要滿溢出來。

  在他極慧的心目中，所謂的深淵邪神，永遠都隻是為他們服務的。

  以前如此，當深淵之門破碎了，以後也會是如此！

  邪神衝出了深淵，降臨在這個名為源界的天地，也隻會蠶食明光族、星族，修羅、暗靈族的星域和族群，絕不敢和人族為敵。

  因為人族才是深淵的主人。

  嘩！

  在極慧背後的空地，一扇絢爛的“源界之門”驀地形成。

  阿瑟斯以邪神聖殿的力量，構築出的“源界”已碎，這座被極慧忽然弄出的“源界之門”，隻是成了一扇空間之門。

  下一霎，便有一道身影從中走出。

  魔主檀笑天。

  “我對你承諾的事，今日兌現了。”

  極慧在那扇門前，看著因他魂靈的幫助，從界壁消失的浩漭而來的檀笑天，道：“下方就是深淵，共有七層的深淵，你是早就知道的。黑暗源靈在何處，你檀笑天應該能感應，至於能否成為黑暗至尊，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哦，還有。”

  極慧一拍額頭，道：“在深淵世界內，那些忠於你的黑暗君主，一直在期待你的到來，希望能親自見一見你。”

  “你這人倒是守信用。”檀笑天笑著說道。

  他昂頭看到了太始，虞淵的本體真身，還有大祭司裏德，訝然：“這裏好熱鬧。”

  停頓了霎那，他突然一皺眉，驚叫道：“她怎麽也在？”

  明光族的族長卡多拉思，他檀笑天的老對頭，此刻就在這個陸地一角，正在接受光明真諦的傳承。

  光之源靈竟然就在他的腳下！

  檀笑天嚇了一跳，本來腳踩大地的他，頓時淩空而起。

  仿佛在他的腳底下，隱藏著世間最恐怖的惡魔，會吸附住他，將他拖曳到地底光之源般，“極慧，這是怎麽回事？你從未告訴過我，光之源靈也在深淵啊！”

  極慧聳了聳肩，“你不是也沒問過我嗎？”

  此話一出，檀笑天氣的差點要罵娘，“該死的！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你做好你的事情就行，其他的不要管，在你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極慧神態冷淡，不論對魔主檀笑天，還是太始，他都沒有絲毫的敬畏。

  隻有對虞淵例外。

  魔主冷哼一聲，又打量了一番周邊狀況，便看到在一團血雲深處，傳來令他都驚心動魄的血能波動。

  “那是？”他再次提問。

  “十一級的虞淵陽神，和同為十一級，從荒界而來的王者交戰。”極慧臉色淡漠，“檀先生，你聽我一句勸，在你沒有找到黑暗源靈，沒有因它而晉升十一級前，不要參與這種層次的戰鬥。”

  魔主呆愣片刻，旋即頭也不回地，就衝入到下方的黑暗深處。

  ……

  “你很閑嗎？”

  血色深沉的世界中，袁離提著破天錘，和他的那道血影並肩而立。

  他腳下的墨氳塔緩緩放大，編織黑鐵的奇異材質，猶如某種巨物的鐵骨，內中竟有光芒如血液般流淌。

  他的那道血影，咧嘴一笑後，便融入到了墨氳塔。

  墨氳塔愈發用力地膨脹起來，鐵骨“喀嚓”作響，在黑玉祭壇和塔頂間，如一棵樹結出了果實般，形成碩大的……血肉器官。

  心髒，脾，肺葉，肝和腎髒，就這麽憑空生成，活力滿滿。

  墨氳塔成了的骨架，那道血影充盈了骨架，令其變為一具龐大的軀身。

  依附在荒神體內的袁離，反而以人之形態，在墨氳塔形成的軀身，大概下腹部丹田的位置，衝著虞淵咧嘴而笑。

  “沒有想到，每一座墨氳塔都能化作你的軀殼。”虞淵愕然。

  另外兩座沉落深淵的墨氳塔，得到血影入駐後，沒什麽意外的話，應該也能在深淵以這樣的形態出現。

  會去斬殺深淵的智慧族群，煉化血肉精華，淬煉為一粒粒生命種子。

  吸收生命種子，參悟一個族群的所有生命奧妙，為他和他背後的源血精進力量，令他的十一級在穩如磐石的同時，還能持續地壯大。

  這似乎就是十一級存在的成長之道。

  袁離的做法，還有自身的一些感悟，令剛剛通過老棘龍遺留的巨獸血之精妙，算是踏足到十一級的虞淵心有所悟。

  “你應該去浩漭，和那裏的人先弄明白你們的來曆，去那個世界的地心深處。”

  在墨氳塔“體內”的袁離，一臉認真地勸說著，“才進入這個力量層次的你，不必著急和我分出勝負，因為我算是達成目的了。”

  “既然我都不急，你又急什麽呢？”

  袁離手中的破天錘搖晃了一下。

  無數道漆黑神電，竟在這個墨氳塔鑄造的黑鐵軀身顯現，遍布在那些器官中，流淌在所有骨骼經絡內。

  變大千倍的墨氳塔，朝著上方一頂，一種難以形容的力量陡然爆發。

  塔尖，或者說袁離墨氳塔妖軀的頭部，撞在虞淵締結的血色天幕，將那血色天穹撞開了一個窟窿。

  也是那一霎，在虞淵的陽神體內，許許多多的血脈晶鏈黯然了一下。

  他生出了一種，袁離的那股生命原液在手，他以陽神指頭碰觸，立即感受到了數不盡的血芒，和他參悟的血之道則衝擊的感覺。

  不同的是，這次要更為的清晰直觀。

  在他自身血脈晶鏈黯然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來自荒界的萬千異獸，看到了許多的智慧族群，還看到了一些文明的毀滅。

  那些智慧族群和文明，有些類似於星族、暗靈族，也曾在荒界有過輝煌。

  最終，因為袁離的出現，因為他得到了源血的青睞，讓異獸成了荒界的統治者，而相繼地消失毀滅。

  有族群絕種了，文明被顛覆了，可他們存在的痕跡還是被留下了。

  留下的，被記載在了袁離的體內，被他兼並為自身的一部分。

  “一將功成萬骨枯，我們就是將。”

  袁離眼神冷漠，如在教導著虞淵，應該如何以十一級的方式存在，“消失的生靈和文明，就是萬千枯骨，他們也是因源血般的高級源靈而誕生。可他們的消失，隻能說明他們是劣質的生靈，那就是他們的命運。”

  “我呢，代表源血收集他們閃光的部分，取一點他們的優點和精妙。”

  “這，就是他們從出現到死亡的全部意義。”

  袁離道出殘酷事實。

  荒界的生命物種，因源血般的存在而顯現，如果被證明是劣質的，終將會消失。

  身為荒界源血的代言人，袁離滅掉那些生命物種，毀掉他們文明的時候，收集他們的生命種子，將有價值的保留下來。

  而那些有價值的，就是一個智慧族群，從生到死的全部意義。

  “我很羨慕你們，也一直想著能夠以這樣的方式來源界。源界，聽名字就令人無限向往啊！我將源界視為，有眾多源靈存在的世界！”

  “在荒界，高等級的源靈，隻有締造我的源血。而在源界，我目前所知的高級源靈，就有源血、源魂和源魄。”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更豐富，更完整的世界，和更複雜更神秘的法則和秘術！”袁離手舞足蹈，竟然在開懷大笑。

  “我們沒有源魂，所以沒有天魔族群，沒有像貝爾坦斯般的人物。不瞞你說，我們世界的那隻黑山羊，還有如黑山羊般懂得靈魂秘術者，其實……都是從源界學來的。”

  “第一次的那場戰爭，我們選擇的時機非常好，正好是那頭泰坦棘龍死在了浩漭，而貝爾坦斯也受了重傷。”

  “那次勝利，讓我們世界的一部分獸神，懂得了怎樣運用獸魂的力量。”

  “還有很多不能告訴你的奇妙，也是因為那場勝利，因為我們得到的戰利品。”

  “所以，我和我們世界的所有獸神，都在期待著下一個這樣的時機，期待下一場更大的勝利！”

  “哈哈哈！”袁離笑聲不止，“深淵也破碎了，原來還有一個同樣精彩神奇的世界！源界越是混亂，我袁離能得到的東西就越多！”

  墨氳塔形成的軀身，沿著那條破開的血色窟窿，向外部天地擠去。

  血窟窿旁，虞淵所凝煉的血雲，片片血脈晶鏈化作的小世界，不斷向窟窿湧去。

  轟隆！轟轟轟！

  以墨氳塔形成的骸骨異體，腰腹卡在窟窿口，突有黑漆漆的怪手生出，怕打著那些血雲，將由血脈晶鏈鋪展凝煉的小世界，一個個地拍碎。

  也讓那個窟窿口，因此而越來越大，讓那具骸骨異體能通行

  然而，在這具龐大的骸骨異體，就要衝破血窟窿時，斬龍台從天而落，綻放出萬丈神光，湧動出力壓諸天眾生的法則。

  喀喀！

  骸骨異體的頭顱，或者是墨氳塔的塔頂，竟被斬龍台轟的碎裂。

  無數鏽跡斑斑的鐵塊骨頭，冰雹般灑落在下方血色天地，被那些血色結界兜住後，輕而易舉地熔煉。

  “你這趟過來的，就隻是一部分血能，還有以你獸骨鑄造的墨氳塔？”

  裂開的血窟窿再次粘合，斬龍台從外界落下來，將妖刀血獄收起，以陽神握住斬龍台的虞淵，道：“本體不顯現，就靠你現在展現的力量，恐怕出不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