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曉青瞬間變色，手中拿著敲碎的碎瓷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封本元的脖子抹去。

  可他的速度又怎麽比得上封本元，封本元以更快的速度抓住了他的手腕。

  田曉青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悲憤道“你怎麽可能知道！”

  封本元笑燦如花“我詐你的。”

  取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為你無法分辨在你麵前的人究竟是原裝的真人，還是被取代後的假人。檔案中並沒有能夠分辨真假的辦法，他們得出田曉青是真人這個結論的依據是探黑員一個月的‘審查’，以及後續放出來後沒有造成大人們的失常。

  但其實這個結論並不嚴謹。一個月的‘審查’，封本元大概想明白是怎麽回事，無外乎就是酷刑逼供。先前的記載中，他們可是通過‘審查’發現了表現正常的孩子被取代的真相。怎麽發現的？有什麽特征？什麽不同之處？沒有記載，因為什麽都沒有。他們是活生生‘問’出來的。

  一個完全了解你所有事情，能夠完美的裝扮成你的假人。

  在知道結果後，再往前推理他們的所作所為，所有事情一下子變得清晰明朗了起來。

  “先前我還覺得奇怪，為什麽就沒有一個孩子不小心說漏嘴，把影子的事情給暴露出來。現在我知道了，因為在秘密即將無法保留的時候，在他們要告密的時候，你們就會出手將他們給取代了。”

  “但是取代後，並不會一下子就適應，你們會變得暴躁，會變得無法控製自己。難道是因為你們的取代是在和他們作鬥爭，爭搶他們的身體？所以那些傷害自己，傷害他人的行為，都是爭鬥下產生的不可控製的結果。”

  “將你們單獨監禁起來反而正中了你們的下懷，你們不需要搭理外麵的事情，隻需要全心全意的對抗體內的他們，慢慢消化，最後徹底掌握肉身、取代他們。”

  “但是這時有意外發生了，你們的一個同伴，經受不住折磨，把影子的事情給暴露了出來。不對，你們是故意暴露了，你們的隱藏並非完美，你們缺少了一個完整的解釋。當你們‘恢複’後，其他人問起發病的過程時，你們該如何回答呢？說謊，說當時腦子不清醒。但這個謊言很容易被揭穿，影子的異常一旦被發現，你們的謊言被揭穿，你們的身份就會被懷疑。”

  “所以你們將計就計，暴露了影子的事情，在真話中摻雜謊言。就在那個時候，你們故意發難，將身邊，有過接觸的大人都給感染，將他們殺死。應該是前期的工作你們做得並不完滿，有太多可疑的地方，你們擔心身邊的大人會有所發現。另外一層原因是想要探黑隊伍知道你們的厲害，想要嚇走他們。”

  “但是失敗了，你們繼續將計就計，表現出自己的感染能力，讓他們誤以為已經將你們的能力徹底掌控。你們不斷的感染嚐試接近的人，放棄去偽裝，直到光芒治愈法的出現，你們商量好上演了一出戲份，在光芒照射下你們的力量越來越弱，直到連續照射一個月後，徹底愈合的你便出現了，你在逼

  問下堅持了下來。”

  田曉青道：“你錯了。”

  “我們沒有你們這般陰險狡猾，我們從來就沒有什麽陰謀詭計，隻是單純的因為我們害怕了。我們雖然是假的，但是我們跟其他的小孩沒兩樣，唯一不同的是，我們看到了你們大人的惡，知道你們的可怕。”

  “我錯了？”封本元啞然。他的推理是建立在將對方視作一個群體的基礎上的，個體可能存在著不理智、情緒化的行為，但放在整體中，決策需要經過多人商量考慮，最後得出的行為往往是理智且符合群體最大利益的。

  被‘審問’過的人都如實的將秘密給泄露了出去，從開始的一人被審問出影子的事情，到後來孩子們發難被抓後，經過審問而暴露了自身的真實身份。如果隻是個體行為，這是不可預估的變量。但全都如此，封本元推斷的結論就是，這是一個已經內部達成了一致的群體決策行為。

  因此，他將他們的一切行為都當作是另有深意的，在事物的聯係上給予合理的猜測，讓一切變得合理化。這絕非是毫無緣由的陰謀論。

  但是封本元忽略了一點，也不能說是忽略，而是他不知道。

  對方的確是群體，但他們不是由一群以利益為導向的大人聚集起來的群體，而是小孩子，年齡不超過十三歲的孩子。

  “如果你不多管閑事的話，你會沒事的，我們也同意讓你離開，我們並不想傷害任何人。”

  “那麽孩子呢？為什麽要傷害他們！”封本元逼問道。

  “你跟當初的他們一樣，假仁假義的，說著要保護我們，說我們是無辜的，但最後呢？嗬嗬，還是你們！是你們殺了我們啊......”

  嘭！！

  田曉青的身體炸了開來。

  身體濕淋淋、黏糊糊的，還帶著熱氣，明明溫度並不高，但為什麽他全身都在發燙，就像火燒一樣。

  眼角餘光發現地上的影子如火一般在跳動。

  那是他的影子嗎？

  光打下的方向、角度，也隻能是他的影子了吧。

  輪廓和大小都出現了偏差，仿佛能看到臉的位置有一道顏色存在差異的嘴巴，這是在咧嘴笑嗎？笑他？

  時間不多了，被感染後的人，檔案記載的最短死亡時間是半天，從接觸到死亡。

  這個過程無法逆轉，無法阻止，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

  “我要進去。”

  “外人不能進去，請回吧。”

  封本元以毋庸置疑的語氣道“我要進去。”

  守堂人強硬道“不行！”

  “我快要死了，一個垂死掙紮的蠻士，我不會放過任何的可能。”

  守堂人聞言，下意識的往封本元的影子看去。

  他被嚇了一跳，那影子居然有了眼睛和嘴巴，月弧形狀的笑臉看得他毛骨悚然。

  驚恐道：“你！你！”

  “是的，我被感染了，我隨時都可能死，你要擋在這裏浪費我的時間嗎？”

  田族長帶著十幾個小夥，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

  “你，這是何必呢？”

  封本元冷漠的掃視了一圈道：“現在已經不是你們自家的事情了，你們不配合隻能由我來查，現在我要死了，但死之前，拉在場的各位陪葬還是可以做到的。”

  “唉......裏麵沒有你想要找的東西。”

  “這由我來判斷。”

  封本元再次環顧一圈“有人要來阻止我嗎？最好現在一起跳出來，好讓我圖個方便，一起幹掉。”

  “讓他進去吧，沒事的。”田族長相信封本元是認真的，窮途末路的亡命之徒，還有什麽是他不敢做的呢？

  守堂人心神不定的推開了祖堂的門“你不要亂來，我們田家列祖列宗都在裏麵，要是有所閃失的話......”

  封本元回過頭瞟了他一眼，守堂人的話沒能說出口，喉結上下動了動。

  他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本以為隻是一次普通的邪異，他來了，能解決就解決，不能解決離開，本來這件事是很純粹的。

  但因為該死的同情心，他見到被困在牢籠內的女孩後，他心軟了，做出了魯莽的承諾。初衷隨之改變，他執著的想要解決這次的邪異，不管用什麽手段。他發現田家莊的人隱藏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隱藏著一段非人道的曆史，盡管這個秘密涉及到邪異，但是他們卻寧死也不肯將秘密給說出來，甘願斷送子孫後代。

  再然後就是他抱著萬一的心態試探田曉青，這一試探卻是將他徹底陷入了進去。他怎會如此魯莽呢？在發現田曉青的身份的時候，他就該保持距離的，但是他沒有，不是因為想不到，而是他掉進了情緒化的狀態當中。

  如果田曉青是假的，那意味著那個女孩也是假的，他被騙了。那一刻，他的智商徹底掉線，想要通過識破他們的全盤計劃來狠狠的羞辱他們。

  “封本元，你還真是無能啊，又一次將自己逼到這種將死的僵局之中。”

  “為什麽不運轉行氣功呢？在那種狀態下，你能拋棄無用的情緒，不被情緒所左右，更不會被那女孩所欺騙。你能贏的，你明明掌握了勝利的鑰匙，那最強大的武器。為什麽不用了呢？”

  “你早就該明白了，你一點也不強大，弱小的你隻需要躲在那麵具下，靜靜的觀賞就足夠了。還是像以前一樣，悲傷的、痛苦的、無法接受的......你不需要承受。”

  “你在害怕什麽？害怕承認自己的無能，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去做到？嗬嗬，別笑死人了。你隻是一條混吃等死的鹹魚，一個沒有生活目標，還絲毫不懂進取的廢物罷了！想起最原本的自己吧，你是誰？你是怎樣的人？”

  “遊戲玩夠了，該放手了，現在是戴上麵具的時候了。”

  行氣功——運轉。

  腦袋中紛紛擾擾的聲音戛然而止。

  身體無比的輕鬆、自在。

  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換上一張毫無表情的撲克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