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不過如此
作者:大字者      更新:2020-07-31 02:11      字數:4382
  “索命符!?”臨淵絕一聲斷喝“千機變,有本事衝著臨某來,何必對我的朋友作此下作手段!”

  千機變冷哼道“有了這柄斷刀在手,千某也就放心了!誰人不知你臨淵一族最善錘煉靈魂,在下的這點小把戲,隻怕還不能奈你何。不過這個孩子嗎,如果到了約定的期限臨少俠還不能履約,那千某就隻好用他的命來償還了。”

  “你……”臨淵絕還欲再說,卻見一團黑氣突然湧起,他定神細看,這小舟之上那裏還有幽冥鬼使的身影。

  臨淵絕緩緩下舟,滿臉欠意地看著寒博“實在很抱歉,沒想到倒是把你給卷了進來。不過你放心,待得明年初春的三月初三我踐約過後,臨某一定會將你的斷刀取回奉還。”

  寒博摸了摸脖間被千機變割破的皮膚,微笑道“不要緊,臨大哥向來是一諾千斤的人,我相信你。隻是不知臨大哥當時在校場之上到底與他許了什麽約定,才說服他對朔風靈尊反戈一擊的?”

  臨淵絕輕歎一聲“唉,說到底這千機變也是一個可憐人。他們冥幽神殿功法詭異,修習這雲影追光斬雖然能夠變幻不同人的形貌,但是代價也非常慘烈。他們需要用毒藥將自己的這一身全部消蝕,才能獲得成功。”

  “即便功法大成之後,這毒藥的反噬也會周期性發作,讓人痛不欲生。當時我就是對他許下我臨淵的療傷聖藥救贖之丸,他才同意出奇不意地對那朔風靈尊反戈一擊。不然當時我們在那帥台之上,斷無機會擊敗朔風靈尊。”

  “這,這麽邪毒的功法。”寒博聽聞臨淵絕所說,不覺不寒而栗“那千機變也願意修煉?難怪我當時在帥台上見他通身靈脈中有一處暗斑,想必就是他體內積聚下來的毒素了。”

  臨淵絕繼續說道“唉,要說這雲影追光斬是門邪互不功法也不盡然。這門功法本出自雲影位麵,如果是雲影本地生靈巨人族,因其身體天賦特殊,修習它便不會有後遺症。但是這千機變身上沒有巨人血統,卻強行修習,所以才得了這麽一個結果。”

  寒博不解問道“既然那千機變知道如此,那他為何還要強行修煉?”

  臨淵絕輕聲一歎“他們冥幽神殿行事古怪,每年都會派出使者,在各位麵尋訪無家可歸但又身懷靈修天賦的孤兒,帶回冥幽神殿進行栽培。我想那幽冥鬼使千機變應該也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吧,隻怕修習這功法,也並非出自他的所願。”

  “也是孤兒……”

  寒博一聲歎息,方欲再說,卻忽聽見一聲巨響,一道大浪又越過城牆,向著他們身處的小舟湧來。

  “不好!大浪又來了!”臨淵絕一聲大喝,“你來操槳控製方向,我來行舟,我們得趕緊上得廬峰山!”

  說著間,臨淵絕摧動靈力,寒博操起木槳,一艘一舟,披浪前行,向著南方的廬峰山急馳而去。

  一路之上,寒博張開靈目,極力地避開那些仍然在鯨吞一切的爆炸點所形成的漩渦,那是護城大陣毀壞後的後遺症。想這大陣聯連著整個紫玄的位麵大陣,且是其中最為重要的四個節點之一。

  此間一毀,隻怕不知要牽扯到多少城池,多少名山。

  兩人來不及歎息,寒博不時告訴臨淵絕的發力節奏,兩人的配合也是越來越默契。一路急行,這艘小舟不但數次驚險地從那些猶如黑洞般的吸力漩渦中擦身而過,甚至還躲過了數次從水底突然射出的水箭。

  這水箭乃是潯陽護城大陣自毀後仍然不時蹦出的爆炸點所激發而出,它在水底炸開,卻是將這濁水硬生生變成了殺人的利器,稍有不慎,被這水箭射中被是舟毀人亡的下場。

  這個時候,寒博的靈目便發揮了他關鍵性的作用。在寒博的眼中,整個世界又成了一幅由線條所組成一幅畫。這些線條原本應該就是防城大陣與廬峰山的聯結點,如今有些線條依然完好無損,但有的卻已經斷裂。

  但凡有斷裂之處,便會有爆炸響起,在這汪洋之中卷起一個個的漩渦。

  寒夜的靈目張大了極致,靈魂也在快速地計算著,但凡遇見斷線,便敢緊更換方向。若遇見完整流暢的靈線,便催著臨淵絕加大力量。

  就這麽一路急行,那廬峰山已經遠遠在望。

  但就在他們即將脫離險境之時,寒博的靈目卻突然一陣刺痛。他心道不好,正想高聲示警,卻發現整個天空都突然暗了下來。

  一輪血色的殘月,驟然升空!

  看那輪血月朦朧,顯然隻是實體的一個投影,並不似朔風靈尊當時在校場上的那般刺目。眼下,它正在大塊朵頤,鯨吞著這些被爆炸和洪水所吞沒的數百萬生靈的靈魂!

  一時之間,兩人幾乎都同時停了下來,一葉小舟就在這輪血色圓月之下。周圍一片洪水湯湯,兩人相互望著,氣氛越發的詭異。

  “看來那朔風靈尊並未說慌!”臨淵絕輕聲一歎“這潯陽城外,竟然真的還有一位獵靈者存在!”

  臨淵絕一身封靈功法無比強悍,但此刻卻興不起一點爭雄的意興。

  如果說那日在安魂大陣中的殘月還隻是一個小小的開胃甜點,那如今這死靈便遍的潯陽城便成了它真正的饕鬄盛宴。

  安魂大陣中他都對之無可奈何,現在麵對這輪殘月,他又能做些什麽呢?

  遠遠的,臨淵經與寒博隻看到那輪殘月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圓滿起來,先是下弦月,然後是半圓,再然後則是一輪殷紅欲滴的滿月。

  寒博終於從靈目上傳來的刺痛中緩過了神來,他喃喃地道“臨大哥,你不覺得這個亡靈之譜的氣息很熟悉嗎?”

  臨淵絕也回過了味來,不覺驚叫道“你是說?它與在安魂大陣出現的那輪殘月是同一個!不好——”

  他的聲音未落,那輪已近於圓滿的月圓居然這在亡靈遍地,浩湯汪洋的人間地獄中發現了他們幾個人的存在。

  很顯然,它已經認出,他們幾人便是當日膽敢在安魂大陣中挑釁它的渺小存在!它一聲呼喚,便攪動著無數的亡靈,裹挾著淘天的濁浪向兩人襲擊而來。

  它的目標顯然也不隻是臨淵絕與寒博兩人,它更加看重的還有此刻正在寒博的靈台之中覺睡著的魅靈封夕落!

  一支水箭,竟直直向著寒博額頭上的那隻靈眼,急襲而來。

  臨淵絕右手指間脈輪結起,化為一個白色的靈輪,擋住了那支水箭的襲擊,同時左手一掌拍在水麵,將這船硬生生橫數丈,才堪堪躲過來襲。

  “快跑!”臨淵絕大聲呼喝,幾乎鼓起了全身的靈力,催舟向著南方的廬峰靈山掠去。

  寒博也終於反應了過來,他一手操舟控製方向,一隻靈眼卻是死死盯著那輪血色的江圓月,努力地判斷著危險來臨的方向。

  險象環生!

  臨淵絕鼓蕩靈力,操著小舟如流星般在水麵急馳,不時變換著軌跡。而寒博一邊控製著小舟前行的方向,一邊則將靈魂潛入靈海,不停地叫喚著仍在沉睡中的小魅靈。

  突然,一道水劍射中了船頭,直將小舟拋起數米之高。

  寒博一個不穩,一聲悶哼,竟是要向水麵栽去。

  小舟眼見傾覆,臨淵絕淩空而起,一手拎住寒博。同時一身白色的領域忽然暴漲,將那小舟裹挾在內。離那廬峰靈山還有不近的距離,此刻他們斷然不能失去了這艘小舟。

  如果說之前他還有把握,一個人逃至那廬峰山上,那現在麵對這輪既然圓滿的血月,他實在沒有勇氣說出這樣的話。

  就在此時,寒博終於喚醒了封夕落!

  她一聲刺人耳目的尖嘯響起,那輪既然圓滿的血圓竟是一暗。那道射來的水劍在空中一頓,最終讓臨淵絕險險地避了過去。

  幾乎就在同時,汪洋之上,血月之下,一道兩人熟悉的蒼老身影憑空出現,白須飄蕩,一身玄衣,正是那潯川石將軍。

  看著將軍在半空之中一個瞬移便是數裏,連續數閃,已與那輪血圓碰撞在一起。展開了一場驚天驚動地的大戰!

  “快看!是川石將軍——”

  寒博一聲興奮的高喊。適才他強行將靈海內的魅靈喚醒,又經她這用盡全力的一擊,他的身體眼下已嚴重透支。一陣倦意襲來,竟然就此暈倒,失去了知覺。

  寒博幽幽的醒來,那輪血月已經消失不見,一輪昏黃的太陽正掛在月影大江邊。

  他站起身來,環顧左右,營盤儼然,甲胄鮮明。

  寒博終於明白過來自己已經來到了廬峰山上,而這座軍營,正是當日潯川石立於這廬峰山上的另一個潯字大營。

  當日紫蓮叛軍圍城,卻始終於這南門一道往往圍而不死,正是因為這隻軍隊的存在。因為廬峰山實在太過重要,潯川石下了死命令也要確保這裏的安全。沒想到,這支駐紮於此的三萬潯字營因此而逃了一劫。

  這廬峰山離潯陽城南門數裏,山上大寨傍山依水,糧草充足,與潯陽城成犄角之勢,也是潯城城通往帝都的最後屏障。

  身後傳來人聲,寒博轉身望去,頓時熱淚盈眶“臨大哥……原來,我們都還活著……”

  “是啊,都還活著。”臨淵絕一聲長歎“所謂劫後餘生,不過如此!”

  “那輪血月!?”寒博急急問道。

  “唉,若是川石將軍勝不了一個亡靈之譜的分身投影,他怎能以一身老病殘軀獨立支撐潯陽這座末世圍城至今日!”臨淵絕想起剛才潯川石與那輪血月這場大戰,也是心悅誠服,臉上寫滿了敬仰之意。

  寒博問道“這麽說,我們的危機已經解除,暫時安全了?”

  “這獵靈者雖然已被將軍驅逐,”臨淵絕隨手指向了山下“但是這堅守了一年的潯陽城,到底還是垮了!”

  寒博順著臨淵絕手指的方向望去,見腳下月影大江黃濁的江水仍是滔滔東去,不過水勢卻終究小了很多。

  洪水已基本退卻,隻有地勢稍低的地方仍為水澤。

  已可見大大小小船隻漂遊其上,打撈財物。或看看還有沒有命大到活到現在的人,至於漂浮的屍首,數量實在不多,觸目皆是,誰也沒空去理了。

  寒博長歎一聲,雙腳一軟,便要跪倒在地。

  臨淵絕扶住了他,歎息說道“不管怎麽說,還是先休息吧!無論要做什麽,都在休息過後再做打算吧!”

  在山上的潯字營雖然兵不多,但身處靈山,得地利之便,一應糧草靈石到充足。臨淵絕與寒博經過幾日休整,身體終於慢慢恢複了過來。

  與此同時,當日從潯陽城中逃生的官兵,也都開始陸陸續續的歸攏過來,聚集在此。

  那時城內大陣突毀,爆炸四起,又兼大水突襲,但訓練有素的“潯”字營戰士終究反應要快上很多。城內南湖水軍營寨上本就有戰船,故還有很多將士都及時登船,逃出生天。

  還有部分像臨淵絕這般已入封輪境的高手能獨自逃生的,如今也正在慢慢歸來。

  不過加上這些人,廬峰山上的總兵力仍不到五萬。

  潯川石此刻站在廬峰山上的含陽口前,望著腳下一片黃濁汙泥和遠方那殘破不堪的潯陽城城,默然不語。

  身後有人躬身施禮,臨淵絕與寒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將軍!”

  潯川石並不轉身,隻看著遠處的潯陽城,歎道“臨少俠,你遊曆冥海多年,穿行過許多的位麵,也風識過不少幻境,可曾見過如此慘狀?”

  臨淵絕也中歎息一聲,搖了搖頭回道“我此番應約來此潯陽城,本已預料絕非輕鬆之事,卻沒想到竟能經曆如此慘事。隻是不知,這場突如其來的爆炸竟究緣何而起!?”

  “唉!”潯川石一聲長歎,聲音中傳出了無盡的蒼涼“這大陣自毀,責任在我!”

  臨淵絕默然喟歎,一時竟是無語。

  “不,將軍,這責任在於屬下!”寒博的聲音響起,他的臉上掛滿悔恨,無地自容“請將軍對屬於軍法從事,以振軍心!”

  “唉……說到底,這都是潯某的過錯!”良久之後,潯川石才緩緩地道“孩子,你不必自責,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沒想到臨到了了,還是上了這朔風靈尊的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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