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缺位
作者:柯遙42      更新:2020-02-28 23:03      字數:2398
  傍晚,太醫院的西柴房,柏奕有些意外地看著眼前的來客。

  “所以柏靈今晚是要待在宮裏了?”

  “是的,”趙七點了點頭,“司藥怕您擔心,所以就讓我來通傳一聲。”

  “知道了。”柏奕點了點頭。

  這在過去也是常事,偶爾柏靈會直接在她的小院過夜,第二天早上再回來。

  “那她明早什麽時候回家?”柏奕順口問了一句。

  “……啊?”趙七愣了一下。

  “她沒和你說明早什麽時候回來嗎?”柏奕有些奇怪地問道。

  “沒……沒有呢。”趙七撓了撓頭,“明早,明早柏司藥應該也不會回去。”

  “……為什麽。”柏奕覺察到了一些不對勁,他顰眉看著眼前的宮人,“你講清楚,柏靈今晚是為什麽要待在宮裏?”

  “呃,因為皇上,皇上有事要留……留司藥商量。”

  “什麽事?”

  趙七有些心虛地笑了笑,“……這,奴婢怎麽會知道呢?柏大夫,您別問了,總之柏司藥在宮中一切平安。”

  幾個學徒送趙七出去了。

  沒過多久,柏奕便一個人從西柴房裏匆匆離開,他的方向很明確——進宮。

  今晚柏奕以的一份病例記錄落在值房為由,拿到了臨時入宮的憑證。

  他要進宮原本就不難,尤其是在三年前,內宮的太醫院值房裏也多放了一張柏奕的專屬木桌之後。

  但今晚的柏奕並不在乎什麽病例記錄——太醫院的值房和柏靈的小院就隻隔了一道牆而已。

  他必須要去親眼看看柏靈到底怎麽了。

  然而才出太醫院的大門,錦衣衛就迅速地從後麵攔截了過來——去宮門的方向和柏奕回家的方向截然相反,他們幾乎立刻覺察到柏奕想進宮。

  在一番盤問之後,錦衣衛們笑了笑。

  “柏大夫可以說說看那本病例放在哪裏,什麽樣子,我們派人去取。”

  “那本病例很普通,而且很可能混雜在文稿裏——”

  “柏大夫就說具體是放在哪兒了吧,頂多兄弟們多跑幾趟,給你一趟一趟地取,直到找見了為止。”

  柏奕望著眼前幾人的堅持阻攔,心中一時掀起了驚濤。

  柏靈今晚恐怕不是單純地待在小院……

  她是被囚禁了。

  “……算了。”柏奕答道,“這樣搬來搬去,到時候真的丟了東西,還不知道算誰的。”

  錦衣衛們抬手抱拳,“多謝柏大夫體諒!”

  柏奕回轉過身。

  夜幕下,他覺得自己衣袖裏的手已經在微微發抖。

  要做什麽……

  現在要做什麽?能做什麽?

  昨天覺察到陳翊琮有所懷疑的時候,是不是就應該當機立斷,連夜逃走?

  可是夜間平京的城門緊閉,次日一早宮中又已經派了人來盯梢……要逃走又談何容易。

  現在是在一步錯,步步錯嗎?

  柏靈……

  ……

  “所以還是讓韋十四跑了。”

  陳翊琮目光冷冽地望著眼前的五人。

  其中有一人傷了手臂,繃帶上還滲著血跡,臉色蒼白,被身旁的人緊緊攙扶著。

  “你們今天帶了多少個人去堵,其中還有三個還是和他一樣的暗衛,聯起手來都攔不住一個韋十四?”

  幾人同時跪了下去,“卑職……無能。”

  “都杖二十。”陳翊琮瞥了最前麵的三人一眼,“吳硯、沙棘和成禮三個人杖六十。”

  幾人都是一怔,“皇上——”

  陳翊琮深深地望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成禮有傷在身,先養傷,痊愈以後自己去領罰。”

  幾人這才鬆了口氣,紛紛磕頭謝恩。

  而後,另幾人則傳達了今夜柏奕那邊的消息——他進宮被攔下,而後轉身就去了定邊侯府找曾久岩。

  陳翊琮對此倒是不覺得奇怪,曾久岩和柏家兄妹走得一向很近。

  但這一次,不管是找誰,都沒有用了。

  眾人離去之後,陳翊琮的目光望向不遠處的帷幔,“都聽到了?”

  衡原君緩緩從帷幔後走了出來。

  “聽到了。”

  “……簡直可笑,”陳翊琮牙關微顫,“如果不是心虛,韋十四跑什麽!”

  衡原君垂眸。

  “跑了,也可以再抓回來。”他輕聲道,“原本就是讓皇上看看,柏司藥和韋十四在這件事裏的反應。”

  陳翊琮冷笑了一聲,“朕說過了,朕要實打實的證據。即便今日韋十四拒捕,那也一樣隻是推測而已,你先抓到他再說吧!”

  衡原君笑了笑,“隻要柏司藥還在宮中,怎麽會抓不到韋十四呢。”

  陳翊琮望著一眼衡原君,“……你就那麽確定韋十四是關鍵所在?”

  衡原君沒有正麵回答,隻是望著不遠處的夜窗,輕聲道,“今日韓衝將他搜集的情報都送進了沁園,臣看了一整天。”

  “有什麽發現?”

  “對柏司藥的記錄,是斷裂得非常厲害的。”衡原君輕聲道,“有些時候,即便是重要的事情——比如去京兆尹衙門拜訪鄭大人,記錄上竟寥寥數言,一筆帶過;

  “而有些時候,卻連柏司藥去聽戲,哪一段在哭,哪一段在笑,都寫著。”

  陳翊琮思索著這句話,安靜地等著下文。

  “臣覺得奇怪,就召這些不同時期的記錄人來詢問了一遍……答案果真令人意想不到。”

  “什麽?”

  “倘若平日,韋十四跟在柏司藥身側,那他們就不敢靠得太近——因為一旦被覺察了行蹤,就會被韋十四警告。

  “這也是許多明明看起來重要的會晤,記錄卻隻有隻言片語的原因。

  “但這幾年的記錄裏,尤其是這三年……他們的記錄在某些時刻顯然比之前要翔實得多。

  “北鎮撫司裏做這些工作的,通常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旗官,流動性很大,所以即便前人在盯梢柏靈時被驅趕過,後來人領了新活兒,也還是照樣接近。

  “可是有人依舊像前人一樣記不下什麽細節,有人卻能幾乎完整記錄下柏司藥在某一天的喜怒哀樂……”

  衡原君再次看向陳翊琮。

  “陛下,您覺得這意味著什麽?”

  陳翊琮微微顰眉,臉色愈加陰沉起來。

  “……意味著,那一天韋十四不在柏靈身邊。”

  衡原君點了點頭,“既然不在柏司藥身邊,那麽,他在哪裏?”

  陳翊琮緩緩後靠,目光有些疲憊地落在了地上。

  ……這個問題確實直指核心。

  “對韋十四的行蹤,我們全無了解,”衡原君接著道,“所以臣要抓他,而他不能被抓——因為柏司藥的所有秘密,都在韋十四的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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