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斥候於兗
作者:隱機客      更新:2020-07-30 14:03      字數:3739
  “前幾日,在圍獵之時,一隊野馬衝出了馬群,在下以為,要是奔馬再輔助騎射的話更銳不可當。”韓瑜說道。

  “馬群衝出不過是僥幸而已,那裴於疏於戰陣,要是當時長公子在,定然將那群野馬全部圈住了。”馬六忍不住說道。

  有了馬六開頭,幾人便爭論起來,有說指揮不力,有說兵卒操練不力,也有說射殺頭馬就能擋住馬群,眾說紛紜不一而足。

  韓瑜見此情況說道:“公子,可否撥一些熟練的騎手,讓我試練一番。”

  何肅考慮了一下點點頭說道:“狩獵的時候,我並未參加,也沒見過,但是當時的情形也是聽說了。這樣,我調撥100騎手於你,過幾日就要行軍,你在這之前,好好熟練一番。”

  “長公子為何如此草率,這般之下,兵卒們哪能信服?”

  除了渠了解韓瑜被任命了卒長,其他幾人並不知曉,見韓瑜剛來就被任命,就紛紛想要何肅收回成命。

  韓瑜看了這種情況,知道自己想要被信任還是得再拿出些讓人信服的本事。便很不服氣地說道:“在下隻要一年,便能將他們整訓成一隻勁旅。”

  何肅按下眾人的爭吵說道:“這個先不急,現在首要是去兗國增援家父,訓練兵卒之事,押後再說。”

  眾人隻得稱是。

  騎射之事,韓瑜本沒經驗,隻得慢慢去摸索。韓瑜本身箭術精妙,隻是騎術太差,在後續調整又調整了雙蹬之後,便把目光打量在了馬鞍上,鑒於在馬上身體前後滑動,便在前後加了一個擋板。

  今天在校場,便是在試加了擋板的馬鞍,渠對韓瑜弄的東西很感興趣,因為搗鼓這些雙蹬和馬鞍,韓瑜一直在找他幫忙,雙蹬弄好了之後,韓瑜騎在馬上,明顯穩當許多,這次他也想看看馬鞍改了之後是不是又明顯效果。

  韓瑜上了青騅,跑的十分順暢。經過這些天的接觸,跟青騅混熟了,加上韓瑜改進的馬鐙和馬鞍。韓瑜在馬上試了幾個對他來說比較難的動作,一番動作讓渠十分驚訝,韓瑜在馬上的動作完全不像是才騎馬的新人。等到韓瑜下馬之後,他也忍不住上馬去試了一番,試完之後一陣讚不絕口。

  韓瑜的騎射之旅便在這種情況下拉開了帷幕。

  等了十幾天後一眾兵馬終於開拔,車兵、步兵、騎兵沿著古道浩浩蕩蕩地開往兗國。對於韓瑜來說,他的級別地位太低,接觸不到決策的層麵,自然是不了解其中的內情,現在對於他來說首要的任務是掌握手下的騎兵,因為有騎兵犯律了。麾下的兩司馬許新馬匹不知道是受驚還是其他什麽,衝向中軍,擾亂了行軍,此事按律當斬。韓瑜麾下騎士一百,都是何肅調撥給他的,剛剛接手沒幾天,士兵對他並不熟悉,而這衝撞中軍的是麾下僅有的幾個兩司馬之一。

  看著剛剛被捆綁押送過來的許新,內心飛快地思索著厲害,此人犯事後按律此人必須要斬,長公子本來是可以直接在中軍將此人就地斬首,卻送到中軍這裏,在屬下的圍觀之中讓自己處置。斬了恐怕令麾下士卒離心,不斬又違反了均令,士卒恐怕以後也難令行禁止,一時間為難起來。

  “斬!”韓瑜終於下定了決心。

  人頭帶到的時候,韓瑜說道:“溪,召集各兩司馬、伍長。”溪是韓瑜特意要過來的,中軍領兵後雖然不多,需要建立的自己的班底,在整個營中,隻有溪與自己相熟,符合自己建立班底的要求,便把他要了過來。

  那些兩司馬和伍長到了之後,韓瑜站起來說道:“許新衝撞中軍,為亂軍者,按律當斬,所以就斬了,望諸位同僚警醒。”接著又提高了聲音大聲說道:“韓瑜,治下不嚴,致麾下卒長許新亂軍,當鞭二十,以儆效尤。溪,行刑!”

  幾位兩司馬和伍長聽了一陣驚愕,士卒們皆議論紛紛,溪看著韓瑜不敢動手。

  韓瑜剝開身上的甲衣,看到沒有動靜說道:“不聽號令,要做橫軍嗎?還不動手?”

  橫軍當斬,溪被嚇住了,隻得拿著鞭子朝韓瑜的身上抽去,一開始並不敢用力,韓瑜喝到:“用力點!”他才敢用力鞭打。打完之後韓瑜渾身鮮血,如血人一般,眾人看了,兩股顫顫,都不敢言語。

  韓瑜強忍疼痛著說道:“眾人聽令,自現在起,我騎軍中實行連坐,一人違律,一伍罰之,一伍違律,一兩罰之,一兩違律,一卒罰之。”在這種情況下,終於初步在軍中建立自己的威望。一時間韓瑜所在的整個騎軍隊伍紛紛自律起來,何肅聽了之後對渠說道:“韓瑜有大才,如潛龍於淵呐。”渠也不由的對韓瑜刮目相看起來。

  樓山關是兗國王城薊的門戶。自冀國與兗國大戰開啟不過半年,冀隊一路勢如破竹,深入兗國境內千餘裏,破林、婁、渡馬等四十餘城,兵峰直指薊城,但是到了樓山關後被阻擋在外。何肅進兵到樓山關時,關牆不過一丈二,進攻不利退卻後,兗國主將張淵便將關牆加高,再次進攻後不利退卻後,張淵又再次加高關牆,如此反複,待到援兵到達已經加固到三丈高了。

  援兵到達後對攻城的部隊最大的援助不是新到來的兵馬,而是帶來的耬車、衝車、雲梯、投石機一眾攻城器械。主帥何坤重新布置攻城梯隊,下令三天後攻城,攻城不需要騎兵,於是韓瑜接到了斥候任務:偵查樓山關右翼百裏之地,為攻城部隊提供示警。

  樓山關兩側山峰林立,關牆連著兩側山嶺,長度不過三四裏,跟大城一麵的寬度相當,牆下的護城溝已經被填平了,關牆高約三丈,牆上女牆、射孔林立,讓韓瑜來直接進攻怕是一點辦法沒有,韓瑜看了樓山關後小聲地說了句:“難怪何坤領著十幾萬大軍數月沒有打下來。”

  而後帶著本部兵馬在樓山管右翼巡查了起來。幾天下來,發現沿途各地的村寨在韓瑜來之前都付諸一炬了,一個人都找不到。默默地對自己說道:“這是自己的國家啊,我帶著敵國的軍隊攻擊自己的國家,我已經是兗國的叛徒了。”神情一臉蕭瑟。

  為了更好的完成任務,韓瑜將騎士按每伍一隊地撒了出去,約好旗語和暗號,留下了一伍作為機動。自己的區域沒有敵情,韓瑜便有了時間繼續練習騎射,就這樣過了半個多月,才傳來消息,樓山關告破,張淵敗退,何肅邀請韓瑜參加晚上的慶功大會。

  坍塌的關牆像倒地的巨人失去了往日的雄姿,箭樓上還冒著陣陣黑煙,穿過門樓,裏麵的房屋要麽正在燒成了灰燼,要麽正在熊熊地燃燒著,地麵上紅的黑的混雜著渲染著地麵,箭枝、石塊、盔、甲、矛、戟加上殘肢密密麻麻地擠占地麵 ,隻被清出了一條路麵,韓瑜經過時強忍著嘔吐,戰爭的殘酷性就這麽第一次衝擊著他的神經。

  舉行的宴會是在鎮關廳前麵的廣場,由於是在戰場之地,進入的各級軍官都被允許攜帶刀弓劍戟,韓瑜進去之後隻是被安排在一個角落之上,周圍落座的軍官都直接參與進攻樓山關,殘破的甲胄上鮮血還來不起清洗,散發著一股股腥味。

  看著韓瑜身上毫無破損的盔甲,加上臉上的刺青 ,有位矮胖的軍官取下頭盔砸在地上說道:“原來是一賤奴爾,我等前方拚死賣命,卻要與賤奴同席!”

  話說的很大聲,韓瑜一聽就冒起火來,盯著那人沒有說話,左手緊緊地握住了刀柄。

  此時又有人接口說道:“看那刺青是主帥的家奴, 世風日下,一賤奴靠著獻媚與我等同席,這等情形聞所未聞!”

  韓瑜看著周圍的軍官,臉上都沒有奴婢的刺青。他不知道,刺青的家奴在冀國不允許當上的軍官,六卿的奴婢除了何氏,已經慢慢地不在臉上刺青,何氏中當上軍官且臉上有刺青的也隻有他一人而已。那些軍官臉上沒有刺青,自然是瞧不起臉上有奴印的韓瑜與他們同席。

  有些地位不高的人非常卑自己地位低的人,軍中更甚,那些人聽到韓瑜沒有說話,便更加鼓噪起來,韓瑜此時已經氣得發抖,一股股怒火從心裏源源不斷地冒出來,但是理智告訴他需要忍下去,壓製的結果是雙手都抖了起來。

  那些人不依不饒地圍了過來,不知道在誰的呼喊聲中就打了起來,韓瑜在一群人的圍毆中很快被打倒在地,沒了還手的機會,隻得緊緊地抱頭卷縮在地。

  宴會上的打鬧很快就驚動了何坤,參與打架的一群人被捆綁著押到了何坤麵前,何坤看著很久沒有說話,待有人趕來在他旁耳語了一番後說 道:“剝去他的甲衣,降為士卒,其他人等念在有功,今日寬恕爾等。”說著手指向韓瑜。

  何肅在一旁聽了之後就急了說道:“父親,不可…”

  話沒有說完就被何肅打斷了:“冀國有明文,何氏有家規,奴婢不得軍中為官,此為祖製,念你此番援助有功,暫且記下,如有再犯,定罰不赦!”

  這麽多人圍著,不能違背父親的意誌,何肅臉色鐵青,隻得閉口不言。

  韓瑜心情被打落到了穀底,本來不是奴婢,硬生生地被何言刺上了奴印,一輩子都不得翻身,原本的恨意此刻變得刻骨起來,何言、何坤連同何氏是毀掉自己,都是作踐自己的根源,還有那裴於是這根源的根源,複仇的種子開始成長起來。

  通紅的雙眼倔強地看著何坤,將他的相貌深深地刻在了腦海,此時的韓瑜還是有一絲的理智,沒有破口大罵起來,想著要像猛虎捕獵那樣,先蟄伏起來,等著一擊斃命。回到營地的韓瑜交出卒長之位,看著交接那人高高在上的神情,何瑜連整個冀國的軍隊都恨了起來。

  破了樓山關以後,冀國的軍隊如願以償到了薊城之外,這個有著上千年的城市,此刻被團團圍住,再也沒有了以往喧囂,靜靜地像原野一般。

  韓瑜現在變成了何氏普通的兵奴,作為騎兵被伍長帶著在薊城附近四處偵查。整伍看著韓瑜身上若有若無的戾氣,十分害怕,除了傳達命令之外,不敢與他說話。

  薊城外方圓幾百地一片平地,幾天的跑馬偵查累了之後,一行幾人在黑河飲水歇息,韓瑜發現了怪異,寒風肆虐之下,早就結冰可以跑馬的黑河,在他們打孔取水的時候水位下降了許多,幾百步寬的黑河上冰塊有了一些斷斷續續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