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最美的皮影戲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2-02-22 13:33      字數:2176
  盧播微笑道:“在石崇出任征虜將軍,鎮守下邳時,淮陰蔣氏曾賄賂過他,所以說也怪不得別人把蔣美人的事推到他頭上,還有金穀園的綠珠,更是個隱藏極深的人,原來她早就在搜集石崇的罪證,給他致命一擊,聽說她細作身份敗露後被逼墜樓,司馬詡還偷偷安葬了她,歐陽建行事竟然比石崇還要心狠,我以前倒是沒看出來這位擅名北州的大才子還有這樣的一麵。”

  司馬衷隻誅殺了石崇一人,歐陽建被免官,命他即刻離開洛陽,並且永遠不得返回洛陽,否則格殺勿論,石崇子侄除去有平叛之功的石超,其他都被遣回家鄉,石崇府邸及城外金穀園皆被查抄,家眷籍沒,罰為宮奴。金穀園眾多姬妾也全都被發賣了。

  司馬肜捋須道:“陛下仁慈,隻治石崇之罪而不累及石氏一門,顧念著石苞是開國功臣,還是會對他的家人網開一麵的。”

  令狐邕卻轉移了話題:“王爺,今日張司空嚴厲駁斥了鄭將作(鄭沐),不可再追加修繕宮殿的費用,還說國庫吃緊,緩修宗廟,鄭將作剛開始據理力爭,到最後卻變得啞口無言。”

  盧播目光微微閃動,說道:“那是因為張華已經懷疑到鄭沐身上,他的得意門生元孚被誣陷自盡,這筆舊賬他一直都記在心裏,以後針對滎陽鄭氏的地方肯定不會少的,最可惜可歎的還是裴頠,朝中沒了他,隻有張華獨自支撐,想必會更加艱難的。”

  令狐邕淡然道:“張華自成一派,平衡朝局也需要他,裴頠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我想陛下很可能會讓陸雲替代裴頠的位置,隻要陸雲豫州之行能夠壓製住潁川派。”

  司馬肜微微點頭,或許棄用裴頠早已在司馬衷的計劃之中,他也開始覺得裴頠有些礙手礙腳了。

  裴頠參與了誅殺楊駿,在賈南風發動的宮廷政變中,裴頠和張華的所作所為最後讓賈南風得勢,掌握大權,盡管他們的出發點是維護皇權和統治秩序的穩固,但是那場內耗的確讓晉廷消耗了很大的元氣。

  裴頠算是個比較稱職的外戚,屢次被提拔,他又經常選擇優遊退遜。

  但是在司馬肜看來,裴頠還是過於書生氣了,仕途走得太順,身為和賈家親密的外戚集團,總是聯合朝臣時時處處想著維護太子的地位和權威,這不僅會引起賈南風的不滿,也讓司馬衷對他有了猜忌,再加上裴頠和趙王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趙王又豈會輕易放過這次機會?

  總體來說司馬肜也不太喜歡裴頠這個人,他對如今這個結果還是很滿意的。

  司馬肜手指間夾著一枚棋子,沉吟道:“伯瑾(令狐邕字),明日你和仲寶(衛璪字)代我去一趟平原王府,順便把那幾名西域製香師傅一並帶過去,兄長喜歡育香,我想他是不會拒絕這份禮物的。”

  屋內亮著橘黃色的燈光,白色幕布後,兩人正互演著一段唯美的邂逅故事。

  “嬌弱的蘭草在風中抖動,像是在傾訴衷腸,綠裙輕擺,宛如翩翩起舞的仙子,她踏著溫柔的晨光,安靜的走在溪畔的小徑,在春日裏尋覓每一瞬的美好。”

  “為了目睹洛陽的繁華,為了實現宏偉的心願,勇敢的追夢人不畏山高水遠,一路荊棘,策馬而來,卻遇見了春日裏最美的風景。青山如黛,一泓綠水,滿溪桃花,不知是誰家的女郎,半蹲在溪畔,用手鞠一捧清水,綻放醉人的笑顏,仿佛看到西子浣沙的漣漪。”

  “馬蹄聲急,驚擾了這難得的靜謐,半邊葫蘆墜入潺潺溪流中,點點水珠濺上了綠裙,膽小的魚兒也匆匆遊走,不再有嬉戲的興致。”

  “姑娘何故就這樣匆匆離開?”

  “因為你的無禮和莽撞,舀水的葫蘆像花瓣一樣隨著溪流不知飄向了何處,花圃裏的蘭草需要用山溪水來澆灌,我才來到這裏,可美好的心情全被你一掃而空。”

  “看來真的是我犯下了錯誤,騎馬前行不該停歇,更不該留戀如畫的美景,闖入一場綺夢,不知歸路。”

  裴頠放下皮影,淡淡一笑,雨輕坐在他身邊,仍舊擺弄著那個皮影,這是裴頠親自寫的皮影戲台詞,隻寫了這麽一小段,沒有結尾。

  雨輕好奇的問道:“六叔,接下來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裴頠看著雨輕,淡然道:“這場美麗的邂逅,隻是鑄造了一段錯誤的愛情,結局並不美麗,所以這段台詞也沒有繼續寫的必要。”

  “六叔,你認識他們,這個故事是真實發生過的,是嗎?”

  “嗯,算是吧,那個人一心想要來洛陽曆險,卻被兒女情長所羈絆,又如何成就一番事業?”

  雨輕看裴頠神色凝重,便沒有再問下去,而是站起身走過去給裴頠泡茶。

  裴頠再次把那個皮影拿起來,腦海間浮現雨輕父親的身影。

  也是在那個溪畔,年輕男子已經裝滿了兩桶溪水,身邊放著一個竹籠子,裏麵有隻毛茸茸的小白兔,這是他準備帶回家送給若瀾的。

  華服美冠的男子朝他疾步走來,麵帶慍色的看著他,他卻自顧自飲酒,視這位貴公子如空氣一般。

  裴頠對他嗤之以鼻:“孟浪狂生,無可救藥。”

  秦一笑問道:“裴潭昨日剛來過,今日你又來了,也是勸我早日離開洛陽嗎?”

  裴頠沒好氣的說道:“秦一,不要在我麵前故作瀟灑,你的那些伎倆也隻能騙得過若瀾,因為她太過純真,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給她的愛是否別有用心,你少時根本沒有流落西域,你的家鄉是在譙國,不管你是誰,河東裴氏都不想和你有任何牽連。”

  秦一站起身,沒有看他,隻是望向一池碧水:“你不及弱冠,就被征召為太子中庶子,承襲父親钜鹿郡公爵位,想必你以後的仕途定然是順風順水,羨煞旁人。”

  裴頠一臉倨傲的望著他,問道:“你帶著若瀾離開洛陽又回來到底為何?”

  秦一輕笑道:“你也看到了,我在城南開了一家胭脂鋪子,打算和若瀾在這裏長住。”

  裴頠沉聲道:“堂叔對外宣稱裴若瀾已經病逝,你們就應該隱逸山野,永遠都不要再出現。”